第二百二十章 恭喜你
第四維度獨立空間,丹園。
丹老已經用膳完畢,正如他自己標榜的,不是餓,純粹是饞。
宗芳起身要收拾桌子,赫然發現剩了滿滿一盆酸湯魚。
「林先生,您幾乎沒吃,再來點吧……」
林八弟無心吃喝,只是眼巴巴望著眼前粉嫩的「娃」,「怎麼樣?我這手藝還可以吧?丹老,你就透漏點唄,這裡的一切我都十分著迷。我剛才觀察了,天上沒有太陽。過了這麼久,天色也沒有半點變化,還是響晴大亮。依我猜,這是一個獨立存在的小世界……」
丹老沒理會,瞥了一眼酸湯魚,「他不吃就別讓了。等下樓上那小子下來,一準兒餓的慌,留著別扔。」
「……是,我還真餓了。」鳳筱應聲出現在樓梯上,迷迷瞪瞪緩步下樓,一屁股坐在宗芳對面。
「芳姐,這是給我的嗎?」不等別人回答,他已出手。
那條浸在湯中的大魚被筷子撈出,放在一隻橢圓形長盤中。鳳筱將筷子一分為二,一手捏一支,手腕輕振,筷子尖雨點般從魚頭鞭撻至魚尾,復又盤恆迴轉,從魚尾敲擊至魚頭……
丹老和宗芳均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這新來的小弟中了什麼邪?大概……選錯功法了吧?二人面面相覷。
忽有林八弟撫掌唱道,「3735 7235 3572 3275,6135 3 2 1356 1……好一個『林沖夜奔』!這是火燒草料場那一小節吧?嘈嘈切切,烈焰焚心!」
鳳筱停住敲擊,抬起頭時,眼中綻放著異彩,「導師,您亦擅音律?所長何器?跟您學了兩年生命科學,我還不知這一層……」
這話問的既突兀,又文縐縐的,和宗芳印象中那個小弟大不相同。
「一器無成,純屬欣賞。」林八弟慚愧向後捋了捋白髮,「我有幾位老友是琴師,其中一位專攻揚琴,她叫范上娥,長居魔都。此番旅程之初,我還專門去她居所聽了一曲,正是這首『林沖夜奔』——只是不知鳳同學緣何對盤中之魚施以此曲?」
鳳筱笑了,把兩隻筷子重新並回右手湊成一雙,「我家阿婆說,凡事陰陽平衡方為上佳。這魚出鍋久了,被酸湯泡得有些虛浮囊腫,肉質大打折扣。我藉此曲中燒燎意境之小節,沿纖維走向鱗次敲擊,注入少許法力,即可重新收緊魚肉,恢復到鮮嫩彈齒的咬勁。」
說完,自顧夾起一筷子送入口中,。細細咀嚼了一番,「嗯嗯,還行……缺點兒辣,有沒有泡椒?」
宗芳被他問得從瞠目中驚醒,「什麼,什麼泡腳?還沒吃完又要泡腳?」
林八弟曉得他這位學生的脾胃,笑著起身去廚房,「有!有!剛才見到了。你們有所不知,鳳筱來自西南省份,也是無辣不歡的主……」
丹老被這青年人驚著了,抓耳撓腮,十分好奇地問,「魚,還可以這樣吃?以音律之意境滲透,補足缺失……妙!妙啊!我怎麼沒想到!」
鳳筱很大方,隨手剪斷魚尾送與丹老面前的餐盤,「來,一起嘗嘗。」
丹老迫不及待抓起自己的筷子,「這娃良心好,魚尾是活肉,全給了我。嘖嘖!」
待夾起一筷頭送入口中,嚼了幾下,又嘆道,「嗬——果真彈齒不粘牙,夠鮮夠嫩!」
這一老一小相視而笑,在宗芳的注視下甩開腮幫子大嚼。
林八弟取來一隻陶罐,舀出一大勺泡椒,有紅有綠,顏色十分喜人。
邊分給二人邊道,「紅的是二荊條,綠的是醉七星。你們小心點,我嘗了,辣得霸道!」
鳳筱對導師報以感激一笑,「麻煩您了。」
遂抬手從其他殘羹冷炙中夾了一隻豆腐果,以筷子捅開油皮,將兩隻泡椒與一束魚肉一同塞入,果斷啖之!
這又把丹老給驚著了,「咦——還可以這樣嗎?」立馬有樣學樣,如法炮製。
「唔……」小腮幫子鼓鼓地蠕動著,「美!歡迎你加入丹園!你會做飯不?不會也不打緊,會吃也是本事!以後啊,等別人弄完菜品端上桌,你先用你的那個什麼……『陰陽調和大法』整治一番,我們再動筷子。」
他已經開始著手為鳳筱作長久職業規劃。
林八弟和宗芳笑而不語,保持看熱鬧的狀態,注視著二人把這條大魚吃完。
丹老很滿意,這半頓算『回頭餐』。「你夠嗎?要不要再來點?」
「足矣。」鳳筱用潔白的餐巾擦了擦嘴,「我阿婆常說——莫貪多。」
丹老敲著圓鼓鼓的小肚皮點點頭,「你阿婆是個達人,簡直字字璣珠,教育得很不錯。我且問你——剛剛在書房學到了什麼?」
這話重新喚醒了鳳筱心中巨大驚嘆。他張了張嘴,似乎在尋找措辭。
終於,他起身正色問,「你們誰能揍我一頓?」
宗芳大奇!「你幹什麼壞事了?這麼急著找打?」
「不,我沒有。」年青人臉一紅,「我選的那本書與挨揍有關。指訣和心訣我都記得很牢,但是沒有實踐過,心裡沒底的嗦……」
丹老突然一拍巴掌!「哈哈哈哈哈,終於有個聰明仔選了那本書。從此——你和人鬥法也好,鬥毆也罷——贏不敢說,立於不敗是沒跑了!」
鳳筱撓著後腦勺嘿嘿笑著,「嗯,但願如此。我之前的功法屬於輔助系,單體攻防都沒有加成,全仗著皮糙肉厚在俗世行走。現在深陷修真界,怕是擋不住尋常大能一擊,所以……」
「不用解釋。」丹老小手一擺,「你的選擇沒錯。」
他起身把油膩的小手在道袍上蹭了蹭,劈手破開虛空,雙臂抻住桌布頂端兩角猛然一抖,滿桌狼藉的杯盤被盡數拋入。
那裂縫隨小手一抹瞬間閉合,把垃圾全部收走。
「好,我們談正事。」丹老重新坐下,又開始例行的「餐桌會議」。
「鳳小子,你是個好娃。」開場白先下了定義,「丹園收了你,沒徵求你同意,因為我知道這裡一定適合你。我們這裡的口號是——」
「我為人人。」宗芳搶答。
丹老拿食指指尖向她一點,表示滿意。重新望向鳳筱,「而你的思想十分契合,行為也經過生死驗證。不來這裡組團做事實屬暴殄天物。」
年青人有點暈,他望了一眼對面的導師——林八弟含笑向他微微點頭,他才有了底氣。
「好啊,敢問——咱們丹園是個什麼組織?」
丹老想了想,有林八弟這個外人在,他不方便透漏太多信息。於是問,「雷鋒——你知道吧?」
「當然知道。」
「妥。」丹老一拍大腿,「咱們這旮都是活雷鋒!」
鳳筱還想再問,被宗芳按住手臂,「回頭我跟你解釋。」
丹老鬆了口氣,「時候不早了。我得送你們回亞美利加。這架客機想必已經成了俗世媒體的焦點。你們想好說辭——我只負責搬運。」
半小時后,生龍活虎的鳳筱又坐到了飛機上,他身邊的撇捺中文網總編三吳先生,依舊蒙頭大睡——不對,是昏厥。
整架飛機上四百多名乘客,都在空間轉移的應力作用下陷入了長久昏厥。
他的前排,林八弟和宗芳也並肩坐穩,重新扣好安全帶。
三人都好奇地望著舷窗外,地面上丹老的身板顯得十分渺小,還有肩頭的黃二皮,幾不可見——只有變異水獺大頭同志的身軀最為明顯。
動了,丹老動了。
只見他用小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六芒星圖,每一筆都在空氣中留下一道綠色光痕。
那符號整體只有半米方圓,但隨即急速擴大,並且向玻音七四七的龐大機身包裹過來!
啵——彷彿一個巨大的肥皂泡在水缸里爆破,窗里窗外都綠了一瞬!有些刺目——
這光芒來得急,去得緩。
待全部消散,已經是在大約十五秒之後,機艙內重新歸於黑暗。
嚴格地說,是比剛剛更黑……
鳳筱急切地向窗外尋找丹老的身影——哪裡還有?外面只有無盡的漆黑。
——那是夜,北美大陸的夜。
寒冷乾燥的沙漠中,只有仙人掌的輪廓依稀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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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美利加首府花生屯,白宮地下掩體。應急指揮中心。
奧本馬座椅面前的化妝師,正用粉刷在他臉上來回輕掃。
幕僚長走了過來,俯身耳語,「找到了!總統先生,客機在本土地面找到了。」
奧本馬渾身一震,「乘客……死了多少?」他旋即有些泄氣,「我這話問得蠢,空難的生還率幾乎等於零。」
「不。恭喜你,總統先生。乘客幾乎全部獲救。只有部分機組成員和劫機者喪生。」
奧本馬騰地站了起來,化妝師的粉刷差點掉在地上,「等下,您左臉還有一塊黑……」
「我特么就是黑人,有塊黑有什麼稀奇!」總統的嗆聲,把化妝師噎了回去。
「快告訴我具體情況,還有幾分鐘就要發布『告全體國民書』了——是直播。」
「是這樣的,總統先生——內華達州空軍基地截獲了aa7219航班安全定位信號,出現得很突然。位置是在拉斯維加斯城郊的石漠與戈壁交匯處——您肯定有印象,您還在那裡拍過一集『荒野求生』真人秀,就是吃響尾蛇那集……」
「說重點!」
「哦,好的。」幕僚長急忙收斂發散思維,「國民警衛隊的直升機率先趕到現場,救出了所有人,大多數處於昏迷狀態,所以尚不能得知具體細節。」
望著總統疑惑的眼神,幕僚長急切補充,「不不,不是中毒也不是缺氧,警界專家說有些類似失壓造成的昏迷。但生命體征明顯,復甦絕對有保障!」
奧本馬長吁一口氣,「很好,非常好。」他略加思索道,「我會臨時改動一下演講詞,用這個喜訊沖淡暗黑峽谷核電站的災難。把負面影響降到最低限度,帶給全體國民以無限勇氣和希望……」
幕僚長一挑大拇指,「yes , we can!」
這句當年為奧本馬入主白宮立下汗馬功勞的宣傳語,此刻卻如內華達州仙人掌的刺,讓總統心裡一陣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