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煉嬰
這二人全身焦黑,寸縷無存。鬚髮都被燒光,活似非洲來的和尚。
其中高大老者抱著瘦小少年,一雙虎目圓睜,幾欲滴出血來。
「呦!不是……」杜遠見他們這般模樣,曉得不是阿雅等人,心中略感失望,但又十分慶幸。
張遼踏前一步,「敢問尊駕何人?緣何身處如此險境?」
那老者並不答話,將手中少年平放在地面,探手試了試呼吸,焦慮之色略減。這才抬頭望向張遼,「你——我認得,鶴鳴法會五行賽冠軍張小英雄對吧?你我在通冥台谷底亦有一面之緣。」
「……您是?」
「我是金冠天師潘天壽,這是我徒兒羅恆年!」
張遼聞言兩眼瞪成牛鈴,真不怪自己記性差。哪見過潘老這般模樣?
前兩次見,均是蜀錦道袍加身,鬚髮皆白飄然若仙的造型。現在,別說道袍,連招牌道具束髮金冠也不見了……
未等他反應過來,文從心已從屋檐上飄然落下,蹲在少年身旁仔細查看。
「全身皮膚輕度燒傷,呼吸道灼傷,還有救。」遂從腰囊中取出一隻小巧玉瓶,剜出其中膏脂,毫不避嫌,輕盈而又迅速地塗抹在少年裸身之上。
老潘在旁邊見了,含淚嘆道,「多謝各位援手!我這徒兒受苦了……你們怎知我等大難臨頭?」
杜遠咧嘴一梗脖子,「真不知……碰巧遇到而已!我們是來尋朋友的,尹真人、孫真人、胡天師,還有阿雅——就是與你徒兒交好的那位小姑娘,你可知曉他們現在何處?」
潘天壽彷佛想起什麼,猛回身扎了個馬步,腰背前傾,一股沛然真氣由雙臂推出,不顧熾熱,嘡的一聲巨響,硬是將那巨型銅鼎悍然推倒!
隨著鼎口側躺,一隻碧綠晶球咕碌碌從中滾出,直落在青磚地面上。
「藏天!」杜遠一個箭步奔過去,將那晶球拾起,用袖子擦拭一番,細細檢查。
「多虧了這個寶物。」老潘感慨道,「若如不是它源源不斷釋放清涼法力,化解鼎中高溫。我等豈止是被熏黑?怕早就化為焦炭了……你說的四位包括尹師祖,都在這其中。
他們貿然踏入青城,中了敬衍那廝的高階法陣陷阱,險些喪命,瞬間躲入了這晶球裡面才逃過一劫。
敬衍祭出丹霞鼎,說要煉化此球,讓他們無處藏身。我這傻徒兒拚命阻攔,也被以同黨論處!我不服,但不是敬衍的對手,結果……你們都看到了,老少爺們兒被一鍋燴。」
杜遠聽聞此鼎需要「祭」出,曉得是件法器,且不管有何用途,下意識掐出手訣,金環瞬間擼起,將那口大鼎收入七寶玲瓏塔。
「怎麼什麼都要?」張遼不解其意。
杜遠依舊研究著藏天晶球,隨意答道,「劃到盤子里都是菜,屌絲可不挑剔。反正塔里也沒啥傢具,撿點破爛慢慢裝修唄……你說,咱們怎麼把阿雅喚出來?這一手忘了問丹老。」
正說著,那晶球突然綠光大盛,法力波動了一番,移出三個人來!
「杜哥哥,不用你召喚,我在裡面全都聽得見!」阿雅雀躍著撲向杜遠,這位「藏天之母」離開自己的世界,依舊還是個少女。
眾人自然欣喜,張遼瞧著阿雅身後一抱拳,「尹真人,孫真人——胡天師呢?」
尹志平道袍被汗浸透,撩起下擺呼扇著道,「莫擔心,老.胡還在裡面。為了護住潘天師師徒,阿雅把藏天界元氣外放,幫他倆降溫。但因此內部也受到干擾,活似炎炎盛夏,不少居民中了暑,老.胡懂醫術,正幫著薩滿救治病人。」
阿雅聞言抬起頭對杜遠道,「我在裡面拉不動外面的人,只能暫時那麼做。」
「你做的對,做得很好!」杜遠颳了小妹妹鼻樑子一下,內心十分感慨。
數月前,這丫頭還是破敗山村裡一名孤兒,現在已經成了縱橫江湖的小人物了……又豈止是她,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人生啊——永遠充滿未知變數。
孫築基抖開懷中兩件樸素道袍,遞給潘天壽。「大宋款的,尹師祖舊物。暫且湊合著遮體。」
潘天壽接過貼心饋贈,老淚縱橫,淚水在黝黑的臉上沖刷出兩道白痕。「小的何德何能,竟有幸披上師祖法袍,此生足矣……」
「你們很好。」尹志平安慰道,「無懼自身安危,捨命維護他人。全真青城一脈有你們師徒在,仍有復興希望。眼下重要的是——敬衍那廝何在?!」
潘天壽邊穿袍子邊回答,「我們被關進大鼎時,依稀聽到有人報告通冥台的狀況,說來了些不速之客,正在開鑿被封閉的異界入口。敬衍如果不在此處,定是去了那裡……」
嗆——青鋒出匣,尹志平劍眉倒豎。「築基,隨我清理門戶!」
孫築基立馬拽出長劍,「師祖,讓弟子開路——」
眼見二人撲向後山絕谷,張遼不放心,「阿杜,你保護其他人在此清場。我隨尹真人去看看。」遂跳躍奔出。
……
通冥絕谷內——
宋監院帶人伏擊了七四九特勤分隊,二處處長紅鷹力戰而亡。
敬衍試圖以狼人狂化之軀扼殺邊鋒滅口,被將將趕到的孫築基化身為劍斬去單臂。
這暴虐狂徒立刻拋棄殘軀,再次奪舍宋浩然,並發動了五君五德御屍之術,操縱殭屍圍攻張遼。
尹志平赫然現身,以劍氣牽引谷中蒼果,破了御屍禁法。
套著宋浩然軀體的敬衍失聲大叫,「你你你……還沒死?」
他心中有鬼,怎能不驚!
尹志平大踏步上前,劍尖指地。「嘿嘿,托逆徒的福,那毒酒還不夠看。我來此間巡視全真山門,原意只是整頓門風。你等竟然施展下毒這種齷齪手段……看來整頓沒必要了,直接肅清!」
說這話時,那劍尖仍未抬起,只是向地面微微一抖——身前空氣頓時凝若實質,並且呼嘯著向敬衍衝來,彷佛隱藏著一輛看不見的跑車正在悍然加速。
罡風激蕩,將原本屬於宋浩然的肉身皮囊吹拂得七扭八歪,臉上的皮肉全部被扯向身後,直露出森森白牙。
但在敬衍操控之下,這具肉身居然足下生根,紋絲未動。迎著衝擊猙獰笑道,「師祖又如何?輩分不代表實力——歷史滾滾向前,功法也在演進。尹真人,你以為『一日丹成』就了不起了嗎?我讓你見識一下元嬰級別的實力!」
話音未落,渾身浮起一層流體薄膜,狀似五彩膏油,透過道袍射出寸許,將肉身緊緊包裹。這層保護瞬間阻擋了破體衝擊,肌肉恢復到本來形狀。
「全真一脈,號稱重修身輕御物,你們卻個個掐著破銅爛鐵上陣,簡直笑掉大牙。」敬衍微微攤出雙掌,欣賞著自己手上那一層流光。「且讓你這位來歷不明的『上仙』,嘗嘗『地仙』的厲害!」
這話還沒說完,身形微閃,倏忽跨越三丈距離,出現在尹志平身側。等「厲害」兩字吐出,右掌已然印向真人左肋。
尹志平提劍疾擋,劍身與肉掌相交,發出巨大轟鳴,竟有脫手欲飛之勢!
只得連搓劍柄,依靠旋轉卸掉大半攻擊力。敬衍不依不饒,雙掌連續揮出,在尹志平身畔形成千變萬化的流光掌影。像指揮著一座五彩蝶陣,把對手緊緊困鎖。
從身法上看,尹志平並不佔上風。現在被強行抵近,長劍在方寸之間揮舞,反倒不如敬衍的空手靈活。
巨大的轟鳴連串炸響,聲聲都是手掌與劍身碰撞而發。
張遼在旁邊奮力驅散殘餘道眾,見此情景,略感心焦。孫築基攙著邊鋒走到他身邊,也狐疑道,「這廝怎麼突然這般強悍……剛剛如果這麼硬,我定然無法斬落他的狼臂!」
張遼更是茫然,提著白蛟鞭就想上,被孫真人一把拉住。「你幫我看好這位吧,眼下是全真內部事物。外人不好插手——咱們丹園同門也不例外。」說著,把邊鋒交給了他。
那廂尹志平被對方反過來搶了先手,一直處於下風防禦,短短几個呼吸,連發十餘招,竟無一傷到赤手空拳的敬衍。
而對方則更加肆無忌憚,渾身流光大盛,真氣匯於雙臂,交錯向長劍絞來——
嘎巴!劍身折斷。
錯愕之間,尹志平提著半截青鋒向對手頸間一抹,敬衍不躲不閃,用脖子接了這一式,居然生用護體流光滑開了劍刃。
同時雙臂不停,向兩側外翻,將尹真人手腕扭住,順勢再往下拉——竟將他兩具肩骨拉扯得雙雙脫臼!
兩人形成短暫的面面相覷局面。敬衍似乎也未想到如此順利,眼中狂暴之色突起,雙手手保持禁錮,一張嘴,狠狠向尹志平咬來——
這是扮狼人上癮了怎麼著?拉巴迪的狂化之軀還在那邊趴著,生死不明。眼下披著宋監院的矮肥肉身依舊來咬……不,不是,下一刻的變化告訴旁觀者。他不是扮狼上癮,是奪舍上癮!
那拳頭大的嬰兒狀物體,再次從大口中躍出,直向尹志平面門撲來,尹志平並未張口,那元嬰之體直接錘擊在他的頜骨上,生生砸碎了兩顆鋼牙。
孫築基見勢不妙,急忙挺身助陣!將將把身體躍起,只化成半截幻劍——隨即栽落地面,暫時無力站起。
這大招用得太頻繁,以他的修為,尚不能短時間內連續施展兩次,強行催動,無法駕馭,慘遭反噬。
那元嬰被彈回,趁此間隙又蓄力向尹志平面門猛砸,試圖破開口腔,入體奪舍。這一次,尹志平勉力把下巴內收半寸,被砸了個鼻血長流。
張遼動了。他左臂挽著虛弱的邊鋒,右手中彙集全部法力,催動白蛟鞭,將柔軟鞭身生挺成一桿長矛,直刺元嬰——這一招,還是急中生智,跟浦茜拉學的。
中了——
鞭尖準確點擊在嬰體之上,隨鞭而至的大耳雷道法將細瑣電流纏繞其身,以雷法煉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