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丁香姑娘
人群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那盆清水上，隻見一盆清水還是一盆清水，幾枚銅板沉在最底下，水波蕩漾。
圍觀眾人二張摸不著頭腦，有人疑惑道，“這這這……這明明什麽變化也沒有啊！”
慕容筱悅抬頭，目光直視著剛剛發問的男子。突然間她嘴角勾了勾，麵向大眾道，“的確沒有變化，而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什麽意思？眾人不自覺的屏氣凝神，等待著慕容筱悅的解釋。
隻見慕容筱悅放下水盆，“有些時候看似沒有變化，實則可以說明很多問題。大家想一想，這一盆水，是不是太清了些？”
剛剛發問的男子摸了摸腦袋，皺眉道，“是清了點，但但但……這本來就一盆清水啊！”
慕容筱悅眸光一沉，瞥向賣油餅的壯漢的方向。壯漢倒是不害怕，一副看戲的模樣——
看你怎麽扯！
“如果……這銀子真是賣油餅的壯漢的，那麽……”慕容筱悅故意的頓了頓，“壯漢既要遞餅子給顧客，又得收銀子銅板，這銀子上……一定或多或少沾染了油，不是麽？”
人群中不乏反應快的，頓時明白了過來，嚷嚷道，“我明白了，如果這真的如賣油餅的壯漢所說，是他的銀子，水上應該會漂一層油才是！而這幹幹淨淨的一盆水，哪裏看得到一點油？”
“原來如此。”之前發問的漢子可算是明白了過來，摸了摸鼻子，“姑娘說沒有變化乃是問題的關鍵所在，原來是這個意思。”
“姑娘聰明才智，佩服不已。”人群中冒出這樣一個聲音，緊接著圍觀百姓紛紛議論開來，皆是誇慕容筱悅的。
慕容筱悅佯裝害羞，垂著頭，臉色微微發紅，嘴角帶笑不失儀態，“大家莫要取笑筱悅了，筱悅……筱悅隻是看不過眼……看不過眼恃強淩弱，就站了出來。”
一席話不點名道姓，但眾人都明白說是是誰，一時間罵壯漢的聲音漫過了誇慕容筱悅的聲音。壯漢臉氣的發紅，“乳臭未幹的丫頭，說話不閑腰疼。我劉大俊再沒品也不會去誣陷個小丫頭，就憑油就斷定不是我的錢是不是有點太草率了？”
奈何咒罵聲漫過了壯漢的聲音，眾人隻顧罵，隻有慕容筱悅聽的最清明。
“是草率又如何？”慕容筱悅笑了笑，詭異而魅惑的笑容看的壯漢一顫，“其實，最關鍵一直都不是真相，而是……”慕容筱悅頓了頓，眸中的笑意更為濃烈些，“其他人，怎麽想！”
——
待眾人散去後，慕容筱悅勾了勾唇，將袖裏的銀子遞給小姑娘。小姑娘一愣，“這是……”
“這是你的銀子。”慕容筱悅道，“或者說，是你偷來的銀子。”
慕容筱悅麵上看不出什麽表情，小姑娘身子猛地一顫，“你……你知道我偷了錢……”
慕容筱悅點點頭，“剛剛我把你給我的銀子掉了個包，所以清水上頭並沒有浮油。”
“你幫我？為什麽？”小姑娘不解，問道。她一直以為慕容筱悅是要找出真相，水裏沒有浮油也是偶然。卻沒想到居然是慕容筱悅為自己解了難。
為什麽？慕容筱悅心裏頭冷笑，她從來不做沒目的的事情。她一眼就看出了小姑娘是在演戲，故意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這樣的把戲自己也玩過，別人看不出，她卻看的清明。
至於她為什麽幫小姑娘解難，慕容筱悅自然有自己想法。碧珠單純，雪蓮雖然成熟，但心地善良。有些事違背良心，交給她們去做未必做的出來，但若是麵前這個演技不輸給自己的小姑娘……
複仇之路怕也會輕鬆不少。
“因為你本性不壞，我知道，你並不是為了自己而去偷竊。”慕容筱悅說道，活了兩世有些事情她看的通透些，若真是衣食無憂，哪有人願意去偷竊？
就像自己，若能夠活的單純灑脫，她也不會去選擇複仇。
幹出這樣的舉動，要麽是真的窮到活不下去，要麽就是被人所逼。
“你……你怎麽知道……”小姑娘垂下頭，糯糯的聲音從嘴裏傳出來，“我……我叫丁香……從小在一戶大戶人家的小姐手下當丫鬟……後來……後來因為做錯了事情，就被趕了出來。我走頭無路，恰逢有人說願意收我為義女，我也沒想就答應了。”
慕容筱悅靜靜的聽著，隻聽小女孩繼續道，“哪裏……哪裏曉得她根本就是要我去給他賺錢。我若是賺不到足夠的銀子……他就不給我吃東西……還打我……”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他說我既然同意做她的義女，他就是我父親……父親打女兒天經地義……告訴官府裏也不會有人管……我……”
立在一旁的碧珠有些聽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嚷嚷道，“怎麽會有這種事情！”
縱是慕容筱悅心如磐石，此時也忍不住一顫。突然間又想到慕容騫，想到臉上那狠狠的一掌，袖子下指甲都快要嵌到手掌心裏頭去。
自己這個爹爹，做的事其實和小姑娘說的本質是一樣的。將自己當做工具，把自己蒙在鼓裏，若是自己不同意，便打著父親的名義，打自己。
隻是慕容騫做的更加隱晦些，麵子功夫做的更好看罷了。
丁香說到此處，已然哽咽，這是她第一次跟人訴說她的苦楚，被打，被罵，被餓，身上的傷疤，走投無路……
“我哪裏懂賺錢的法子……一開始乞討……但是討不到多少錢……後來……後來就開始騙錢……偷錢……”
慕容筱悅心中猛地一顫，掏出帕子給小姑娘擦了淚水。無助，崩潰，絕望……
慕容筱悅心腸糜爛的她自己都厭惡，但不代表她沒有善良的一麵，更何況這位丁香姑娘和自己有著相似的經曆。
待丁香姑娘情緒穩定下來，慕容筱悅收起了帕子，“丁香，我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