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西風不殺，冷月殺
天空中，熾烈的熱浪一卷而收，居然把漫天的烏雲都給收走了，天氣恢復晴朗，而在金光閃過處，緩緩現出了數道身影。
只見當先一人身著褐色麻衣，鬚髮蒼然，並未全白，兩側鬢角被紮成了兩條小辮子，正是太清門百草峰首座西風道人，也就是石頭的師父。
而在西風道人身後，赫然是一身黑白道袍，手拿拂塵的丹霞峰首座冷月大師，以及滿臉憂色，一身紅衣的程彩虹。
至於石頭和穆婉兒，當然也在其中，只不過相比於正常站立之姿的穆婉兒，石頭當下的姿勢，實在是很不雅觀。
但見他居然被冷月大師像拎小雞一般拎在手裡，而他目光獃滯，很明顯，連他自己都蒙了。
石頭此刻的內心五味雜陳，都不知該如何評價才好，只想著果然師父還是自家的貼心，而眼下的事實則簡單、直接、粗暴的證明了這點。
一邊是他的師父奮力相救，另一邊卻是他的師叔冷漠以對，然後當他和穆婉兒同時落在冷月大師手上的時候，親徒弟與不是親徒弟這層身份上的差距，立馬就被呈現了出來。
當然了，無論冷月大師如何照顧穆婉兒，就算給的再多，石頭也不會吃醋，反倒會為穆婉兒感到高興。
只是有一點，多少還是讓他心生鬱悶。
石頭想不明白的是，他跟冷月大師之間，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不愉快，可他怎麼就得不到一絲一毫的溫柔對待呢？哪怕就是一點點，只要別像現在這樣，把他搞得好像路邊撿來的，那就行了。
然而，他的想法還是太傻太天真，竟然奢望冷月大師能夠對他溫柔點，無異於痴人說夢了。
這不，他還在自我安慰著，心裡想就當是把這份善待全都讓給穆婉兒好了，可這時，冷月大師抓住他背上衣衫的手，卻是鬆了。
石頭忽然感覺到一陣失重，耳邊風聲呼嘯，他頭在下，腳在上，瞪大眼睛，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地面，簡直不敢相信。
「石頭！」
一聲驚呼，出自程彩虹之口。
她的目光和心神，一直都停留在石頭身上，當看見石頭受傷，她心如刀割，要不是礙於兩位師門長輩在此，估計她早就按耐不住了。
這會倒好，眼看冷月大師把石頭從空中丟下，嚇得她魂兒差點飛走，立即身形一動，追了上去。
最終，石頭安全落地，有驚無險，他看著身旁驚出一頭冷汗的俏麗師姐，心中感動不已，張嘴正要說話，卻是愣住了。
程彩虹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赫然看見石頭充滿血絲的雙眼，身子不由得一緊，驚懼道：「石頭，你的眼睛……」
石頭神色一怔，好似明白了什麼，支支吾吾道：「師姐，這個是因為……我……」
然而話音未落，他卻一陣頭疼欲裂，身形不穩。
「石頭！」
程彩虹嚇了一大跳，花容失色，但她還是強忍住心中對於未知的恐懼，眼疾手快，一把將搖搖欲墜的石頭給扶住。
這時候，西風道人、冷月大師和穆婉兒也都已經落下地面。 西風道人遠遠看見了石頭的情況，眉頭起皺，陷入沉思，不過他只是略微思考了片刻，便不再遲疑，急忙身形一閃，出現在石頭身後。
程彩虹扭頭一看，焦急道：「西風師叔，石頭他……」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西風道人淡淡道，說話間，他伸手拍在石頭的肩膀上。
「啊！」
石頭悶哼一聲，身體一陣抽搐，竟是昏了過去。
程彩虹見狀，頓時慌了神，霍然抬頭，張嘴欲言，然她話未出口，卻見西風道人沖她搖了搖頭。
接著，只見西風道人右手並指成掌，貼在石頭的後背上，左手卻只伸出了食指和中指，如掐劍訣一般，點住石頭眉心。
程彩虹見此，又驚又喜，她深知眼前這位百草峰的西風師叔醫術了得，相傳有起死回生之能力，而如今石頭尚且未死，這樣一來，救治理所應當不在話下，手到病除。
不過話是這麼說不假，但她還是免不了心生擔憂，緊盯著石頭，一顆心始終惴惴不安。
西風道人瞄了眼程彩虹，欲言又止，最後什麼也沒說，目光回到石頭身上，全神貫注。於是只看見他的嘴唇動了動，似是在念誦咒語，可由於聲音太小，外人根本無法聽清，緊接著他的雙手掌心之中，竟同時泛起綠光。
程彩虹睜大眼睛，身體緊繃，一顆心彷彿提上了嗓子眼。
但見西風道人的雙手上綠光閃動，額頭很快便滲出一層細密汗珠，好一會兒后，他方才收回手，面露疲態。
可是石頭，卻並沒有馬上醒來。
程彩虹放心不下，忙問道：「西風師叔，石頭他沒事吧？」
西風道人微微一笑，道：「沒事了，休息一下，很快就……」
他話未說到一半，忽然間察覺身後襲來一道勁氣，風聲呼嘯而至。
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何人所為，但是既容不得他有絲毫遲疑，也不能採用最簡單的辦法就此躲開，否則受到攻擊的，就變成昏迷中的石頭了。
說時遲那時快，西風道人反手背向身後，緊握法決，袖中射出一道金光。
「轟！」
一聲大響，金光與黑氣相撞，二者稍觸即離，各自倒飛出去，顯露出法寶真身，卻是一根金針，以及一隻黑色圓環。
「虎咬環？」西風道人詫異道。
他伸手召回金針法寶，霍然轉身。
與此同時，星月也召回了她的黑色圓環，並輕輕套在自己纖細潔白的手腕上，動作緩慢而輕柔。
西風道人心神一動，臉上的怒氣一閃而過，沉聲道：「慕容星月，你居然至今還在使用虎咬環，難道就不怕……」
「怕什麼？」星月沉聲怒喝，眼中泛起森森寒意，面色如霜。
西風道人口中的「慕容星月」，便是她的全名，只不過很少有人知道她複姓慕容，反倒是「魔道妖女星月」這個名頭，被正魔兩道廣為熟知，聞者色變。
「我一個魔道妖女，早晚都難逃一死，即便不被你們正道三大派的人誅殺，也要死在魔地殘酷的鬥爭之中，所以我怕什麼？又有何可怕？」星月低著頭，憤而說道。
「再者說了，如果沒有虎咬環，我早已不知道被人殺了多少回，認真算下來，它從不曾害過我，反而一次次救我於危難。」
說著她抬起頭來，與西風道人的目光對上。
「慕容，你……」西風道人怔了一下，沒有繼續往下說。
星月嗤嗤一笑，表情有些凄慘，道：「我怎麼了？」
西風道人微一沉吟，說道：「你本來可以有更好的選擇，不應該……」
「夠了。」星月大喝一聲，橫眉怒目。
「賈仁，全天下誰都可以說這話，唯獨你不行，試問當年要不是因為你，我堂堂慕容家族的大小姐，豈會淪落到今天這般地步？」
西風道人頭微低，神色略顯黯然，說道：「我不否認，當年的事情，我確實處理的不是很妥當，但我自問並沒有做錯什麼，尤其是對你，更是做到了問心無愧。」
「你竟然敢說自己問心無愧？」星月反問道。
她單手捧胸，氣得渾身顫抖。
西風道人忽然面色一正，義正辭嚴道：「當然問心無愧了，難不成要我對你的一廂情願負責？」
他頓了頓，撇頭看向它處，繼續說道：「還有，你之所以會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樣子，以至於再也無法回頭，完全是因為你心術不正所致，怪不得任何人，更怪不得我。」
星月聞言，怒不可遏，捧在胸前的右手緊緊抓住衣衫，用力再用力，直到「刺啦」一聲，不知哪裡被撕破了，她這才鬆了手。
但見她面色陰沉，幾乎是一字一頓，道：「好一個怪不得任何人，怪不得你。」
「賈仁！」星月喚了一聲。
西風道人聞聲回頭，卻是聳然一驚。
星月雙眼含淚，胸前衣衫不整，問道：「今天，你會將我殺死在這裡嗎？」
西風道人心頭大震，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
而類似今天這樣的局面，數十年裡，曾在他的腦海中反覆出現過無數回，可是到底殺與不殺，時至今日，也沒有做出最終的決定。
星月見西風道人的眼神一直在閃躲，都不敢與她正視了，當即會意，面露喜色，道：「賈仁，你的心裡還有我，對不對？」
「對什麼對？」一聲斷喝，當空乍響。
冷月大師手拿拂塵，騰空而起，喝道：「妖孽，正魔不兩立，既然西風師弟不方便殺你，那麼就由我這個做師姐的來代勞，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叫你這個十惡不赦的妖女葬身在此，好為天下除一害。」
「商秋月。」星月勃然大怒，惡狠狠道：「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在本宮面前指手畫腳？」
「哼！」
冷月大師冷哼一聲，道：「今時非同往日，我冷月要殺的妖孽，就一個也別想跑。」
「呵呵……」
星月嗤笑道：「真是好大的口氣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