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人情,心懷不軌(2更)
092.人情,心懷不軌(2更)
元菁晚淡定如斯地揮開他的手,輕描淡寫地回道:「大人沒皮沒臉的程度,臣女覺得,這世上的辭彙,已經無法用來形容了。」
對於元菁晚的明朝暗諷,容璟不怒反笑,他在直起腰的同時,一拂流袖,只見有三枚暗器目標明確地朝著窗欞處射去。
有兵器碰撞的『乒乓』聲響,旋即,窗戶紙就被一把長劍捅破,有一抹碩長的身形落在了房中。
開口的,是男人的嗓音,「容相的暗器,果然名不虛傳。」
在男人的兩指之間,恍然夾著一枚暗器,在說話間,他一鬆手,暗器就落在了地上。
容璟低低地笑了聲,慢條斯理地整著有些凌亂的流袖,「蘇將軍平日里可是從不踏進相府,怎麼今日忽然大駕光臨,而且還走的是不尋常的道路?」
沒錯,眼前忽然出現的男人,正是蘇洵無疑。
這位被譽為南周不敗戰神的將軍,放下了在龍武軍營時的嚴肅,眸中難得添了幾分溫存。
而這幾分溫存,看向的卻是床榻之上的黑衣女子,「今日,多謝容相出手,救了她一命。」
這個『她』,自然是不言而喻。
但容璟卻是懶懶地擺了擺手,「蘇將軍誤會了,本相可沒有那般好的心腸,救一名逃亡的刺客,是元大小姐攔在本相的跟前,不讓本相一刀了結了她。」
元菁晚顯然是不曾料到,容璟竟然會將這麼好的機會讓給了她,不由抬眸,看向了他。
這個一身白衣,行為舉止總是出乎意料的男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蘇洵果然朝向了元菁晚,拱手行禮,一本正經地道:「多謝元大小姐救命之恩,他日蘇某定然結草報恩,以報元大小姐今日之舉。」
元菁晚虛扶了一下,「蘇將軍客氣了,這位姑娘雖然傷勢已無礙,但是她的身上還中了一種毒,若是不及時解開,怕是有生命危險。」
聞言,蘇洵果然目中帶著焦急之意,看向黑衣女子,「歌兒……」
不等他說完,譚歌已別過了首,冷冷打斷:「蘇將軍請回,我的生死,與你沒有任何干係。」
如此決絕的話,讓蘇洵心中一緊,幾步上前,放柔嗓音道:「歌兒,我不管你為何要去行刺府尹,但你如今身中劇毒,我絕不允許你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譚歌冷嗤了一聲,冰涼的目光定格在蘇洵的臉上,「我是你什麼人,你憑什麼來管我?」
蘇洵只覺口中苦澀不已,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回復。
氣氛有點兒劍拔弩張的感覺。
元菁晚在兩人之間來回地看了一眼,輕笑了一聲,面向容璟,「俗話說,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如今譚姑娘不僅重傷在身,而且還中了不知名的毒,大人海量,定然是不會介意讓譚姑娘在相府修養幾日吧?」
容璟微微一挑眉,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反是問了一句:「如此本相有何好處?」
就知道這傢伙會趁機敲詐!
但元菁晚卻像是早已料到,一勾唇角,拋出了一句話:「大人的眼睛,想來是壞了好幾年吧?若是臣女有信心,可以治好大人的眼睛呢?」
之前,在與舒珊閑聊的時候,舒珊就曾提到過,她對於眼科一方面有一定的研究,雖然沒有十足的把握治好容璟的眼睛,但元菁晚不介意先用這個條件誘惑他。
不過容璟的表情卻並不驚喜,反而是微微蹙了眉梢,以白綢帶蒙著的眼睛,似乎是在審視著元菁晚。
好一會兒,才把玩著玉扳指,低笑一聲道:「這筆買賣似乎還挺划算的,不過……」
「大人還怕臣女會不履行承諾跑了?以大人在南周的勢力,臣女就算再怎麼翻騰,也翻不出大人的手心,大人儘管可以放心。」
這話聽著,甚得容璟的心。
他微微地笑著,不說話,就代表同意了。
打通了容璟這關,那麼接下來就好辦了。
元菁晚轉而走到蘇洵的跟前,輕聲說道:「蘇將軍不必擔心,雖然譚姑娘身上中了不知名的毒,但是皇上的身邊有天下聞名的千手神醫穆淮在,要想解開譚姑娘的毒,想來並不是難事。」
聽到了這句話,蘇洵眸光一斂,不由低眸,看向就站在面前的少女。
怪不得,她會在容璟的手下救下了譚歌,原來,她圖的是……
被對方看出了心思,元菁晚反是微微一笑,「譚姑娘需要好生修養,那麼我就不打擾了。」
說罷,就先走出了房間。
見元菁晚走了,容璟也打算離開,忽然身後的蘇洵緩緩開口:「這麼好的機會,容相輕易推給了他人,難道……是另有圖謀?」
徐徐地轉過身來,容璟唇邊的笑意斐然,攤了攤手,「本相方才所言,句句屬實,蘇將軍這麼問,倒顯得本相心懷不軌了。再者用蘇將軍心愛之人,換來醫治眼睛的機會,本相覺得這筆買賣,不虧。」
蘇洵皺眉,似乎是想要看穿這個說話行事像迷一樣的男人,「有一事,蘇某近來一直想不明白,想要詢問容相。」
「請說。」
像是早已料到蘇洵會向詢問,容璟擺出了一副『我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模樣來。
「讓孔鋒自殺的命令,是太後娘娘下的,還是容相你?」
果然,蘇洵張口說的,就是上次在龍武軍營,孔鋒在御前失手,後來受了軍罰,結果不出半日,就在夜裡自殺一事。
那一天,唯一去看過孔鋒的就是容璟,他做得那麼高調,像是怕蘇洵會不知道,此事是他做的一般。
「蘇將軍應該知道,太後娘娘眼裡,向來容不下半粒沙子。再者本相為蘇將軍除去了一個不忠不義的小人,蘇將軍卻怎麼反為了一個小人,而來質問本相?」
聞言,蘇洵的眸底閃過一絲冷光。
他早就知道,容璟不會與他說實話,但是……
「蘇家軍自先帝開始,便鎮守京都,對外宣稱不涉黨爭,不參與國政,只守衛燕都王室安全,但……如今太後娘娘與皇上之間的明爭暗鬥愈演愈烈,蘇將軍還是認為,蘇家可以置身事外嗎?」
眸光一凜,冷聲道:「這個就不勞煩容相費心了。」
「蘇將軍多慮了,本相不過是順口這麼一提,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直到容璟的身形消失在了房內,蘇洵還是久久不曾回過神來。
「蘇洵,你不要再管我了,你沒有必要為了我,欠下人情,這不值得。」
似乎是感覺到了蘇洵身上的煩悶,譚歌躊躇了半晌,話說出口時,卻沒有了方才那麼冰冷。
霍然回過神來,蘇洵幾步走到了床邊,不由分說地就拽住了譚歌的手。
由於常年舞劍,所以她的手掌心上,有許多老繭,與那些養尊處優的閨閣女子,完全不同。
可她越獨立,越堅強,看起來越無堅不摧,蘇洵越覺得心疼不已。
「歌兒,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也知道,你不會接受我,但我關心你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請你不要再趕我走了。」
一句話,堵得譚歌的吼間有些澀澀。
「京都不會太平很久了,其實容璟說得一點兒也沒有錯,即便蘇家有先帝的金口玉令在身,但時移勢易,蘇家已經不能再置身之外了。」
隨著燕祈年紀逐漸增大,他絕不會允許大權旁落在外戚的手中,那麼他與蕭太后之間,為了爭奪皇權的競爭將會越來越激烈。
——
元菁晚還沒來得及回房間休息,就有婢女找上門來,說是容璟讓她前往蘭汀閣一趟。
丞相府的蘭汀閣,南周上下皆知,是容璟為豢養歌姬,特意搭建的,規模很弘大,初建成時,還宴請了朝臣來參觀,甚至連蕭太后都曾來過。
離蘭汀閣尚還有一段距離之時,就聽到從裡頭飄來歌舞笙簫,好不熱鬧。
穿過廊腰,大門是半掩著的,帶頭的婢女為她將門推開,道了一句:「大人,元大小姐來了。」
而後,就垂著頭往另一邊走了。
房內燈火通明,和白日一樣,元菁晚走進去之時,被裡頭的亮光刺地不由微微眯起了眸子。
但還是能一眼看見,房內的裝飾,與皇宮的鳳凰台不相上下。
在房間的正中央,有一個圓形的,足有半個身子高的舞台,台上有歌姬正在揮袖作舞。
而在台下,刻有鸞鳳的石柱旁,有一排的琴師,如蔥般的手指,低著首撫琴,琴聲悠揚地飄出之間。
主位上,是一張貂皮躺椅,風華絕代的男人,半倚在上頭,以單手撐著身子,墨發如瀑般瀉下,顯得他的面容顯山似水。
他身上的衣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扯開了一半,在明亮的燈火下,能夠很清楚地看到他比白玉還要光滑的肌膚。
在他的腳邊,依偎著兩名美姬,而他則是單手捏著只金樽,臉上依舊系著條白綢帶,薄唇處,有一抹顯而易見的笑弧。
聽到了門外的動靜之後,將金樽微微舉高些許,「長夜漫漫,不如共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