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十絕古陣
擔心冰梁冰橋斷裂,三人不敢發出太大的響動,一路小心翼翼,高抬腿,輕踏步,走得格外認真。
這大廳內的溫度並沒有想象的那麼低,地面上瀰漫著一層氤氳的霧氣,溫潤而清幽。
古語說「天地氤氳,萬物化淳。」而此時在這一方狹小的空間內,天地對流更加的激烈,反倒造就了一番奇特的景象。
再往前走卻是出現了岔路,分為三個方向,向前的一條路面,洞壁皆是類似大理石的質地,華麗,寬闊;
左邊的一條別緻的羊腸小道,泥土芬芳,綠草茵茵,別有一番祥和;
右面則是平淡無奇的一條石路,四壁也是土石修砌,未加多餘的修飾。
三條路都在轉過一個彎后陷入了黑暗中,大廳的明亮似乎完全沒能影響到這裡。
三條路靜候在前,如三隻猛獸的猙獰巨口,充滿了危險與未知,黑暗,彷彿還能嗅到那猛獸按捺不住的低喘之聲。
「曉宇,你發現什麼不對勁沒?」韓澈低聲問道。
司曉宇似乎還不清醒,呵呵兩聲答到,「很好啊,獅子,駝鹿和……呃,水母?!」
「什麼?」韓澈沒反應過來,順著曉宇的目光望去,才發現在每一個洞口的牆壁上都刻著一串怪異的圖形。
像是某種文字,又像是一幅幅圖畫,這圖形畫得並不規整,七扭八歪,就好像是小孩子信手塗鴉,虧得司曉宇還能一眼認出什麼獅子駝鹿,水母。
韓澈懶得搭理他,轉去奉承喜樂,「喜樂,你最聰明,書也讀的多,一定知道這是什麼?」
「哦,這個啊,」喜樂手托下巴,用手指一下下的撥著嘴唇,好久才說到,
「這個是古巫族或者是古妖族的文字吧,我在老的醫典上見過,有刻在龜甲上的,已經失傳很久很久很久了!」
「哦?你認識?」韓澈一陣興奮。
「當然……不認識,不是說了已經失傳了嘛!」喜樂不高興。
韓澈無語。
「咦?」喜樂放下了手,走到中間一道洞口,手在那些字跡上反覆摸索著,若有所思。
「喜樂姐,你發現了啥?」曉宇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
「你們說,」喜樂指著那處被司曉宇認為做是駝鹿角的一小團圖形問道,「這像不像一個字……」
韓澈二人這才集中精神觀瞧起來,方一打眼,也是吃了一驚,這圖形雖抽象,輪廓卻十分清晰,寥寥數筆,勾勒出一幅簡單明了的線條,卻是異常的熟悉。
「金!」韓澈和小宇異口同聲的說道。
他們倆書讀的不多,但典籍功法之類沒少看,因為要修我識,也試著參悟過一些箴言,算不上飽學,但歷練和經驗總是有的,這點推意斷字的活兒還難不倒。
金木水火土,道家謂之五行,相生相剋,包孕一切,世間萬物莫不在其中,更是由此衍生出諸多的變化,最是玄妙。
而在巫門看來,金木水火土,卻是由一而發,皆是自然本源的不同表現形式,最直觀也最易親近。
道巫如此,對於常人來說,金木水火土日月,也是與生活最為密切的,是人最早認識的自然組成。
人敬天,畏天,幾乎生老病死的一舉一動都與天聯繫,而自然正是天的表象,所以人類發明文字,學會記事的第一筆,便是這七種,就連數字也在其之後。
所以不管是哪種語言,只要是表意文字,這五行日月的表達就都有著莫大相似之處。
喜樂點點頭,信心滿滿的道,「對的,金!」
「哦哦,那麼說從這裡開始就是陣中了嗎?有金,就有木水火土啊,這些機關算術也真是,總要弄些成套的懸虛,一會兒五行,一會兒八卦,還有什麼三才,四象,好像不成套就活不了似的!果然跟道士學得矯情!
對了,這不是十殿迷蹤陣嗎?擺五行幹嘛?其他五個是什麼?」
司曉宇一提道士就啰嗦起來,韓澈知道,這卻是受錢師影響,這老頭脾氣火爆,尤其對佛道不感冒,經常出言調侃,潛移默化的竟然把徒弟也培養成個毀僧謗道的頑主。
遺寺雖非佛門,卻受佛門影響深遠,也講戒律,受僧規儀軌,有些低輩弟子為去雜念甚至剃度修行,當真是僧的不能再僧了。
這師徒倆常年賴在遺寺裡頭,吃人的喝人的,還要在人家和尚廟裡罵禿驢,也不知道是怎麼混來的人緣。
韓澈不屑理他,聽見末一句才略微撇嘴,笑道:
「不對,這裡根本就沒有什麼十殿迷蹤陣!我懷疑就這名字都是編出來唬人的,之前我就覺得奇怪,為什麼明明是古苯教的密煉之地,卻要用墨家都冷門的陣法,這墨家還存不存在都好不說,根本就說不通!」
「啊?什麼意思?」曉宇沒聽懂,喜樂也是歪著頭,眯著眼睛滿是歡喜的看著韓澈賣關子。
「從看見那些發潮的台階我就覺得不對勁兒了。
我雖不懂機關算數,但卻知道那陣乃是通過機械來操縱,都是隱匿埋伏暗藏殺機,待人觸發,那就是動輒暗箭,毒藥之類,可不像現在這樣。
你看那些,範圍極大,陣勢恢宏,這裡,這裡,都是實實在在的水浸,風蝕,冰蝕的跡象,這說明什麼……」
「快說,快說!」喜樂也聽的來了興緻。
韓澈苦笑,不敢不說,「你們聽說過巫門的一種古陣法,喚做「十絕陣」嗎?」
「十絕陣?」司曉宇眉頭緊皺,「老頭子倒是和我提起過,先有那上古封神一戰,金鰲島秦完、趙江,董全等十仙擺十絕陣阻武王閥紂,實則是道門闡截兩教氣數之爭,旨在封神。
可說到底,那秦完等十仙也出自道門,所修陣法,怎麼說是巫門的古陣法呢?」
曉宇在大事上卻並不糊塗,說的條條是道。
「截教,道門尊三清,立人闡截,人修之路不開,人教是虛設,只有其教未有其人,充其量是未來教;
闡教是道門正統,有雲中子,南極仙翁,十二金仙,是現在教;
那麼截教就該是過去教,為什麼?
仔細想想,其實截教裡面除了妖、就是怪,人修倒是不多,雖都尊通天教主,用的術法好像也大多不是上清法門吧!聯想到什麼?我猜,所謂截教沒準就是洪荒之戰後收羅的巫族妖族組成的,說是道門都勉強,留下些巫妖的陣法典籍又有什麼稀奇。
闡截不睦,說不定那封神一戰就是道門清理門戶的一次掃尾工程呢。」韓澈娓娓道來。
曉宇有些木然,少許才咽了咽口水,說到,「師兄,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韓澈一愣,這個問題他卻沒有仔細想過,只是初見這山洞便有一些似曾相識之感,那種種景象便自然而然的浮現在眼前,現在想想,卻又覺得沒有來由。
「那你為什麼說這個是十絕陣呢,我沒發現有什麼陣法的跡象啊!」喜樂的問話打斷了韓澈的思索。
「哦,我也不能確定,只是越來越覺得像,巫門十絕陣本就是先天陣法,分別為:
「天絕陣」、「地烈陣」、「紅砂陣」、「金光陣」、「落魂陣」、「化血陣」、「寒冰陣」、「風吼陣」、「烈焰陣」、「紅水陣」。
說是陣法,其實是以陣為眼,引動自然之力,並不像尋常陣法,需要人主持。
打個比方,尋常陣法像是兵法,以陣圖困人,以術法為殺招,殺伐決斷掌控在擺陣人的一念之間;
而十絕陣更重一種勢,創造天時地利,溝通天心,勢無殺招而處處殺招,擺陣者也即陣的一部分,行大滅殺,大融匯,卻更恨辣一些。反正各有所長,說不清誰優誰劣。」
韓澈見喜樂二人眼露迷茫,知是說的太過複雜,忙又解說到,「你沒看,這陣法雖然已經不在,但卻對周圍環境產生了莫大的影響,我也是一一對應了幾處,再加上喜樂剛剛發現的這個金字,才有了這個初步的判斷。
你看我們初下樓梯時那泛紅的苔蘚,顯然被水浸泡過,還是深色的水,對應紅水陣;
那化掉的砂石地面和和炎熱的空氣,分明是燃燒造成的,是烈焰陣;
後來牆壁上風蝕侵蛀的石牆,風吼陣,最後.……那冰塑的『水晶宮殿』,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大概就是『寒冰陣』了,」
他轉向司曉宇,「這陣聽過吧?『玄功煉就號寒冰,一座刀山上下凝。若是人仙逢此陣,連皮帶骨均無影。』名為『寒冰』,中有風雷,上有冰山如狼牙,下有冰菱如刀劍。
入此陣,風雷動處,上下交錯,立成齏粉。就是沒想到這種魔窟還能孕育出如此的奇幻美景,真是稀奇。」
「可是這些陣法為什麼都是現在這副樣子,完全看不出威力啊?年久失修了?紅水陣,那水哪去了?」也不管韓澈說沒說完,喜樂一連串的追問。
韓澈撓了撓腦袋,半晌才答到「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這陣似乎是被什麼人給收起來了,而且就在不久前,好像是故意為我們鋪路一樣。
你看那率先的兩陣,所留痕迹並不明顯,像是陣法作用已消失了許久,而接下來那烈焰陣,炎熱卻並未完全消除,仍能明顯感到;
之後的寒冰陣就更離譜了,雖然威力不在,卻變成了一個大冰窖,分明是大陣撤去不久,陣勢還沒有完全消散!只是……」
「咦,師兄,那是……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