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黑麒苗寨
「你這故事不錯,但你覺得我會相信?!」
妲妲輕哼一聲,開口道,語氣頗為不屑。
綺月秀眉一皺,面上微紅,「綺月感謝各位前輩相救之恩,所以實言相告,至於各位前輩不肯相信,綺月亦沒有辦法。」
兔子小夭吃飽喝足,不知道怎麼也爬了上來,匍匐在韓澈的腳邊打盹,韓澈把它抱了上來,依舊放在懷裡,這才沉聲道:
「我不是什麼前輩,先前有人不是為了救你,你的故事更與我無關。我想問一事,我奉師之命找一位古滇國的古辛長老,送一封信件,你是月鷙的蠱女,所見所知必是極廣,若是知道此人的消息,還麻煩告訴我。」
「古滇國?痋蠱一脈?」綺月怒色未減,卻仍皺了皺眉,思量片刻,這才答道,「我沒聽過,古滇國至今也有兩千年了吧,遺址都已不見,怎麼會還有人存留下來。」
韓澈不說話了,他是猜到會有這麼個情況的。
其實當初在雪山密道,滄瀾把書信交給他的時候確實也是心急了些,或者連他自己都不確定這人在什麼地方,根本也給不出什麼建設性的意見。韓澈的心裡多半還是存著「盡人事聽天命」的打算。
綺月又問眾人的打算,這個倒是沒什麼好說的,上山!
就連其緣心裡都莫名其妙的燃著一把火,這小喇嘛被司曉宇帶壞了,滿嘴沒正經,內在里想的也滿是打打殺殺的,一點出家人的覺悟都沒有。
聽了眾人的意思,綺月有些擔憂,但還是義無反顧的要幫大家,這不光是為了報恩,她自己也要藉機去尋那長生蠱的煉製秘籍。瞌睡遇到枕頭,大家把話說得分明白,心無旁騖,自無顧忌。
當晚眾人就分別在村民家休息,倒是也受到了極高的禮遇。次日一早,再次聚會在牟老爹的吊腳樓里,綺月已帶來了黑麒苗寨一帶的手繪地圖。
不得不說綺月作為一名蠱女所受的教育當真不是正常人可以想象的,一張地圖畫的猶如車禍現場……
司曉宇手扶下巴研究了半天,終於是指著一排便便似的東西問道,「這個是啥?!」
綺月掃了一眼,嚴肅道「雲梯,黑麒苗寨在山上,這雲梯是必經之路,不僅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而且機關險陣繁多,如若不知走法一位亂闖,那便是有去無回。」
「所以你畫了這些圈圈?!」
「嗯,為了準確表現它的險要,我用了抽象主義的畫法,突出了意境!」
「啥玩意?」司曉宇和其緣一起驚道,就連韓澈和妲怛都是一臉的肅穆。
為了讓這群年輕的老古董明白「抽象主義」的概念,綺月用了半個時辰,結果就是眾人臉色明顯轉黑,妲怛揉著已經僵硬的臉問,「這和去黑麒苗寨有什麼關係?」
綺月一攤手,「沒關係啊,他問的,我就答咯!」
眾人一起用憤怒的目光望著司曉宇。
曉宇都要崩潰了,「這也怪我咯!」
一個上午在談話和扯皮中度過,眾人算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聽明白了綺月的介紹,這月鷙蠱女的思維之跳躍著實讓大家吃夠了苦頭,尤其是在有司曉宇和其緣兩個話嘮不時插話的前提下,三人配合簡直水得天衣無縫。
最後妲怛忍無可忍,終於還是讓韓澈把兩人順窗戶轟了出去,趕蒼蠅一樣……
那張猶如火星城市規劃圖般的地圖也總算被完全解讀了出來。
黑麒苗寨深處十萬大山,西有群山峻岭,東有大河縱橫,地勢複雜,三面懸崖,奇險異常,自古上下一條路。寨子隱世而居,斷絕世俗往來,山門多有陣法加持,機關無數,尋常人莫說上山,便是路都尋之不得。
生人上山便只有兩個辦法,或為寨內人帶路,或,便是雲梯。
黑麒苗寨的規矩,無論敵友,無論貴賤貧富,能從雲梯抵達山頂,扣響黑麒苗寨山門的便是寨子的上賓,當受全寨禮敬,寨子也可以有限度的為其完成一個心愿。
但綺月說數百年來能真正通過這條雲梯的人不出三個。
所謂雲梯,雖然綺月強調了很多次它的神奇,但大家一致認為其實不太可能是雲彩做的梯子,這麼大範圍的物化由心,就是大巫在世估計也做不到。真實的情況預計差不多又是什麼機關或者陣法,這東西能夠迷亂人的五感,使人產生錯覺,就像當初的金光陣類似。
經過十絕塔和雪山密道,韓澈和司曉宇對陣法之類已經見慣不怪,雖然仍算不得是「吃過豬肉」,但見過的豬足可以開一場「生豬馬拉松」了,所以倒也沒太放在心上。
問題是綺月帶來的第二個消息。
蠱夫以上的苗蠱高等修者的實力劃分為:蠱師、巫師、大祭司。蠱師一層又細分為蟲語者,植語者、風語者三個層次。
而黑麒苗寨光是植語一層的蠱師就有上百人,而達到風語者水準的蠱師也有四十餘位,再上一層還有七位巫師,三位大祭祀,吐司……
按照綺月的目測,韓澈的實力應該是穩穩在風語者之上,但對上七位巫師就未為可知,再其上的四位就更別想了。
對於這點韓澈和司曉宇的態度比較淡然,這種層次劃分他們也知道,他們接觸過的唯二的痋蠱一脈是滄瀾和諸葛智,而這二人是巫王,光聽就知道絕不會低於三大祭祀。
恐怖的是這數量,不用別的,想象一下百多位格果巫修一齊向你狂甩惡咒,百多道風雷巫術如下雹子一般的落下來……那場面讓大家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
但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就再沒有什麼退縮的道理,幾個人誰也不是怕事兒的人。準備都省了,計劃也全免,以妲怛的話說這叫「陽謀」,要的就是「一鳴驚人!」司曉宇就比較沒文化,他的臨行宣言是「干他丫的!」
連其緣都對他鄙夷的側目。
即日啟程,拜別牟老爹和各位村民,眾人在嚮導的帶領下直奔十萬大山東麓。
值得一提的是這四個嚮導是牟老爹在村民中千挑萬選出來的,清一色的棒小夥子,其中兩個大家都有印象,就是那天為救綺月在黑麒使者面前飆演技的兩個,一個叫阿旺,一個叫阿財,旺財組合。
這兩人幾乎就是行動般的苗疆生活小百科,紮營、生火、打獵、做飯、驅蚊、防獸、喂兔子,連帶歌舞表演、活躍氣氛,簡直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讓一行人受益良多。
直線距離只有兩百餘里的山路眾人竟然走了兩天兩夜,這讓五個修者都哭笑不得,其間地勢起伏,七轉八繞,眾山連綿,遠眺之下居然都是一個樣,如若沒人引路迷失其中才叫怪事,那傳說中的山門雲梯更是無處尋蹤。
連韓澈都不禁感嘆,自然之力果然鬼斧神工,氣勢雄渾,更勝一應幻陣。
一路無話,第三天頭上終於遠遠見到了黑麒苗寨的所在的麒麟山。到了這裡阿旺他們卻是不敢再往前走了,眾人自是也不相逼,匆匆告別。四人向著眾人一一磕頭,慌得大家都有點不知所措。
綺月的記憶也並不太靠譜,她原來上山時一行人是被隨行的大蠱師封了五感,完全沒有印象,等到跑出來時卻是在內應的幫助下深夜潛行,躲躲逃逃,還要不住的應付追殺,所以有些東西記得並不清晰。
但據綺月自己說她應該是數百年歷史上,第一個成功逃離黑麒苗寨的人了,這裡面天時、地利、人和等等的偶然因素都有,真要重來,估計一萬次也難得成功一次。
綺月說的很玄,韓澈等人也就姑且聽之。
一處平坦的谷地將麒麟山整個孤立起來,這山整體分為兩部分,形狀很是奇特,就像是一隻仰頭吠天的獒犬,獒頭高舉,獒身盤卧,膘肥體壯,倒是十分的惟妙惟肖。
估計這黑麒苗寨實在是覺得叫「藏獒山」、「黑狗苗寨」太過丟人跌份,所以才改叫麒麟山,黑麒苗寨,也算自己往臉上貼了層金。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山的側後方,就是獒犬腹下的位置,一道白雲構成的天梯盤繞、錯落,直通山頂,那潔白的色澤和四周的雲氣交織在一起,顯得霧氣氤氳,陽光普照,泛出絢麗的彩光,仙風裊裊,似真似幻。
「哼,還真的是雲梯?」妲怛冷哼道。
「我怎麼覺得這位置這麼猥瑣。」司曉宇看了半天,指著那雲梯喃喃道,順便還彎下腰在兩腿間很形象也很下作的演示了一下。
眾人本是被這仙山美景吸引,聽到此言瞬間狀態全無,一齊狂瞪司曉宇。
「見山是山,見水是水,我沒聽到,我沒聽到,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這是妲怛。
「唉,見仁見智!賤人賤智啊!」——這是韓澈。
「下流!」——這是綺月。
「咦?還真像是尿了哎!」——其緣。
眾人狂暈。
————————————————
離開旺財組合等四個普通人,眾人自然也就不用再步行,各展神通,司曉宇直接甩出西極化作淡綠遁光;
妲怛是取出一瓣金色蓮葉穩穩站定;
綺月不擅長這個,卻是詭秘一笑,取出一枚小巧的哨子,輕輕一吹,天空猛地一聲鷹嘯,竟然是飛來一隻一人來高的金背巨鷹,綺月嘻嘻笑著騎上鷹背,巨鷹振翅而飛;
韓澈更簡單,直接就虛立在了空中,狂風一卷,已經不見了蹤影。
只有其緣傻了眼,他功力不行,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幫神仙飛的飛,消失得消失,最不濟也有鳥騎……
他倒是也有鳥……呵呵……
還是司曉宇好心,一把把他拽上了西極,伴隨一聲慘叫,神槍一飛衝天。
古語說見山跑死馬,雖然麒麟山舉目可見,但眾人飛了一個時辰仍然像是在原地打轉,那景象連變都沒有變過,司曉宇有些沉不住氣,上來問韓澈,「怎麼回事?是幻術?!」
這小子在十絕塔中被幻術困怕了,看什麼都像幻術。
韓澈搖了搖頭,「是實打實還有段距離,這裡四面都是谷地,道路也曲折,看似直線,其實一直都在迂迴,路途的景物又都很相似,所以才會感覺沒什麼變化。」
「那這樣還要多久。」
「應該是快了,你聽,是什麼聲音。」韓澈忽然說道。
隨著他說話,從山谷深處忽然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眾人都是驚異,便見遠處如同黃河決堤,瀚海鼓浪,一卷黃煙裹挾著濃重的瘴氣洶湧而來,怪風怒號,砂石橫飛,滿山滿谷頓時響起一片鬼嘯。
眾人的眼中都顯出驚異,迷茫的望向遠方,久久呆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