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能否相信
眾百姓心情激動，紛紛在後麵跟著，他們很多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漢子，現在卻為這一口糧歡天喜地。
府衙比想像得要遠很多，敢情他們剛才的位置，充其量就是個遠郊區，離城中還不近呢。
那個為首的漢子一路介紹，他叫董二，上麵有個哥哥，有另一群人裏，家中的老母，前幾天已經在災荒中病死了，他還未娶妻，可哥哥有妻子，有一雙兒女，他們要吃飯，他們要活！
董二又說，他們之所以全跑這麽遠的地方打劫，也隻是打劫過往商客和官府的人。那些商人，個個黑心，官府的人，更是個個魚肉百姓，他們，都該死！
沈晴聽得一頭黑線……自己也算是商人了吧，自己黑心嗎？這個……應該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不對不對，應該是一個願賣、一個願買。她並沒有壟斷必須品市場吧？！
嗯，自己不算黑心商人。沈晴這樣自我安慰著。
隻是董二說著說著，突然啞了聲，尷尬地回首看著趙玄之，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將軍別誤會，你們是好人，我說的是那些魚肉百姓的官兒，不是你們。”
趙玄之聽了沒反應，沈晴卻是心裏暗笑，這些淳樸的百姓，其實都挺可愛的。
可趙玄之心裏卻是五味雜陳。如果沒有沈晴的建議，他可能真就按著聖旨，揮刀直下，那樣的話，自己不僅手染無辜的血，更是那人嘴裏說的，魚肉百姓的惡人了！
一路聽著董二對此地以及水患的介紹與抱怨，沈晴和趙玄之心中大概有了了解。這水患，正如沈晴臨行前說的那樣，基本上是年年有。
但有時候不會一下子來得那麽急，可以給大家一個轉移的時間，等洪水過後，大家再搬回來。
可今年不一樣，今年的洪水來得特別猛，而且還早了半個月，沒有一點兒預兆，讓所有人措手不及。
也許是府衙建造得牢固，洪水並沒有將這裏衝垮，讓這座建築在這片廢墟中，顯得有些鶴立雞群。
成片的廢墟中，仍有不少病弱的百姓圍坐在這裏，他們還對官府抱有希望，希望他們的父母官可以開倉放糧，讓他們吃點兒東西。
這些百姓，大都是些老弱病殘、他們沒有能力逃到更遠的地方，隻能抱希望於此地，或是，等待著死神的來臨。
放眼望去，那些廢墟、那些災民、那些無助又無奈的眼神，還有那不知人間世態炎涼的嬰幼兒，隻會在母親懷裏嚶嚶地哭著喊餓。
沈晴看得心都要碎了，他們也是人，他們更是大順的子民。他們用辛勤和汗水養活著那些隻會坐在屋裏享受人間的官員，卻在危難中，得不到相應的幫助。
憐憫、悲哀、憤怒，充斥著沈晴的胸膛。
有著同樣心情的趙玄之，臉上的冰霜更堪，低低又落地有聲地說道：“他們不是暴民！他們隻是災民、是難民。他們需要幫助和保護，而不是鎮壓！”
沈晴很欣慰，但也忽然感覺，自己的心好像與趙玄之更近了些，也許共鳴可以讓人相處不厭吧。
董二到了官府門外，看到門外持刀的侍衛，先是有些畏縮，但理智讓他鼓起勇氣、挺起胸膛、英勇付義般說道：“這裏的官老爺就知道天天躲在裏麵不出來，無論我們怎麽求他，他就是不放糧，還讓裏麵的衙役出來打我們，我要進去找他說個明白，問問他，他還是不是我們的父官！”
“董二，你別激動，一時的義氣用事，隻會讓自己的處境更難堪。我們又不是沒有別的辦法，你安撫著那些鄉親百姓，聽候我們佳音便是。”沈晴勸解著董二。
把矛盾激化，隻會造成更多的傷亡，而現在的重中之重，則是要先對付天災，而不是人禍。
對於沈晴的勸慰，董二似乎很吃這一套。
“你便在此等著吧。”趙玄之說完，不再理會董二，帶著沈晴與那十來個親信向府衙門處走去。
“請問是鎮國將軍來此嗎？”門口的侍衛看到趙玄之他們，並沒有加以阻攔，而是很恭敬的問道。
侍衛對待趙玄之他們的態度與對待百姓的態度截然相反，這讓守在門外的那些百姓突然有些心慌意亂，懷疑自己是不是信錯了人。
“董二啊，你怎麽就能輕信了他們呢？他們都是當官的，你不知道什麽叫官官相護嗎！”一個老者蹣跚地走到董二身邊，有些無奈地說道。
董二有些無措，但仍是喃喃地道：“老伯，他們不一樣，他們不會的……”
“哎……你自己看，那些看門狗對他們多恭敬，而且還知道他們是誰，這不就是專門等他們呢嘛！你呀，還是太年輕……！”那位老伯像看透了一切般，說完便又離開了。
“這的是這樣嗎……？”董二空洞地望著早已經沒了人影的府衙大門，他怎麽也不相信，那兩位小將軍，剛才還那麽大義凜然，那麽心懷正義，怎麽會轉眼間就……跟那些狗官同流合汙？！
“小夥子，要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心，老婆子我，還是相信天下是有好官的。”一個婆婆看董二迷茫的樣子，語重心長的說了句，便也離開了。
是呀，都到這份兒上了，如果他們不可信，大不了再帶著大夥兒去搶劫，跟遇到他們之前沒什麽兩樣。
但……如婆婆所說，如果他們是好官的話，那大家就有救了！
再等等吧！
而趙玄之與沈晴等人被迎進府衙後，他們發現，這裏與外麵簡直就是兩個世界。
院子的角落裏，除了還有幾處積水外，證明著這裏曾經經曆了大水的衝洗，其他地方，根本看不出來此地正在經曆著洪災。
截然不同的另一個世界！
聽到聲音，從正廳走出來一個滿臉肥油的大胖子，一臉諂媚的笑，讓他本來就不大的眼睛，更看不出來在哪兒了。
隨著他的走動，他的N多層下巴不停地顫，還有他那就像馬上要生小寶寶的大肚子，也跟著一晃一晃的，讓即便幾天沒有沾到油腥的沈晴，還是有了強烈的油膩感，惡心得她隻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