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這一生，不離不棄
她沒有看錯。
那兩個人……
是之前在安城祭拜趙老時，她偶然遇到的那對男女，她始終不曾忘記那兩人在看到自己時的震驚眼神。
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巧合？
夏晚無意識的蹙了蹙眉，總覺得有些莫名的奇怪。
「在看什麼？」思緒飄蕩之際，霍清隨沉啞的聲音在耳旁響起，下一瞬，她放在腿上的手被握住。
夏晚猛然回神。
「霍清隨。」
「嗯？」
夏晚轉身，見他已經結束了電話，遂問道：「你還記不記得在趙老墓地那次，我去洗手間，遇到了一男一女兩人？我剛剛應該又看到他們了，覺得……挺巧的。」
「他們？」霍清隨眉心微皺。
「嗯。」夏晚點頭，想了想，又把這事拋在了腦後，換了個話題道，「不說這個了，對了，厲佑霖找你是有急事么？要不要……」
「沒事，想約著晚上聚一聚而已。」霍清隨捏了捏她的手，眸色不易察覺的暗了暗，「不用管他，我們下車。」
「好吧。」
夏晚沒有多問，說罷便解開了安全帶下車。
於是她並沒有看到霍清隨神色的深暗。
其實剛剛是厲佑霖傳來了消息，他們中，厲佑霖向來是最會查消息的，但這一次，結果卻是根本查不到蛛絲馬跡，就好像趙綰煙的那份「真相」資料是憑空出現的一樣。
但——
他和厲佑霖都深知，越是查不到，越是古怪，這又恰好是他們能利用的一個破綻。
只不過這些，他暫時都不想讓晚晚知道，不管真相如何。
不多時，霍清隨一手抱著一束康乃馨，一手牽著夏晚，不疾不徐往墓地所在方向走去。
一步一步，越來越近。
或許，是近鄉情更怯，越近，夏晚就越來越緊張，甚至呼吸都有些微微急促起來。
「晚晚，別緊張。」
「……嗯。」
十分鐘后，兩人到達。
夏晚驀地停下了腳步，抿著唇轉身，背對著墓，開腔，她已有些語無倫次：「霍清隨，我……我還是有點緊張，媽媽她……我這些年……」
話音未落，她的唇上忽的傳來溫熱的觸感，緊接著，臉頰被指腹輕緩摩挲，熟悉的悸動感，卻神奇般的撫平了夏晚焦躁不安的心。
「忘了？我會陪著你，她不會怪你的，她在等我們走過去看她。」
眼眸閃爍，夏晚抬眸望著他。
下一秒，她主動牽過他的手轉身，小聲卻十分堅定的道：「過去吧。」
「好。」
沒幾步，兩人徹底走到墓前。
夏晚怔住：「有人……來過了？」
墓碑前，一束白色的滿天星和百合靜靜的被安置在那裡，微風拂過，彷彿還有淡淡清香飄散。
不知怎麼的，夏晚腦中突然就冒出了在山腳下看到的兩個人。
是他們？
可是……
媽媽的墓在這裡，除了她和夏政陶，還有微染言言，沒人再知道了啊，而且……來的路上，她也沒有再見到那兩人。
霍清隨亦是看到了那兩束花。
只不過……
他想到的是江邵東。
但這樣的想法，是決計不能讓晚晚知道的。
薄唇微張，他不著痕迹淡聲道：「應該是你父親。」
夏政陶么？夏晚垂眸，無意識的咬了咬唇，她沒說話。
良久，她才默不作聲的從身旁人懷裡接過了自己帶來的滿天星，俯身，她手指微顫著輕輕放下，剎那間，她分明感覺到了自己心跳的加速。
粉拳攥緊，她調整呼吸，貪戀般看著墓碑上那張照片，幾秒后，她終是啞著聲音開腔：「媽，我……我回來了，對不起，到今天才來看你，對不起……」
最難的開始一經開口，後面的好似水到渠成般簡單了很多。
深吸口氣，夏晚側歪著小腦袋，唇角嬌俏挽起，像是回到了從前媽媽還在，她窩在她懷裡撒嬌的小女兒模樣：「媽，你好么？我如今很好，你不用擔心我。唔……媽，你想不想我？我很想你，一直都很想。」
「媽，我剛結束一部電影的拍攝，現在在後期製作，等上映了我告訴你哦。你知道噠，我一直……一直都夢想著拍電影，我喜歡拍電影。」
「對了，我拍電影的時候，認識了新朋友，你知道我慢熱嘛，但熟了后，我們還是挺聊的來的，她叫江蔓清，是個很有靈氣的演員，我覺得她以後會大火。」
「媽，言言今天本來也要來的，但顧叔叔那突然有急事要他處理，所以來不了，他托我跟你說聲抱歉，不過他說，這兩天就來看你。」
「……」
夏晚蹲在墓前，就像是每一個普通女孩和久未見面的媽媽聊天一樣，恨不得把所有開心的事都說出來和媽媽分享，讓媽媽放心。
霍清隨就站在她身邊，一瞬不瞬的凝視著她，看著她偶爾調皮的吐舌頭，偶爾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心疼的同時，不知怎麼的，心中竟有些……羨慕。
羨慕？
這個詞倏地在腦海中冒出，伴隨著一起的，是……
霍清隨垂落在身側的手指猛的攥緊，而他的薄唇亦是緊抿成了一條線。
長身而立，他久久未動。
直到——
一隻素手握住。
「媽，」夏晚握著霍清隨的手，臉頰泛紅，清亮的眸中閃爍著羞赧，心跳加速間，她輕聲慢語繼續道，「今天還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就是……我已經結婚啦，他叫霍清隨，他對我很好，我很幸福……」
話落，她的手被溫柔反握住。
下一秒，她聽到了身旁男人沉穩的聲音：「媽，我是霍清隨，我會好好照顧晚晚，這一生，不離不棄。」
不離不棄……
沒有哪個人在聽到這四個字后心湖不起漣漪的，她很清楚，亦相信，或許對其他男人而言這不過是隨口的一句甜言蜜語，但對霍清隨不一樣。
這是他的承諾，亦是……他對她的愛。
夏晚只覺心尖像是被輕盈的羽毛拂過一樣，酥酥的，麻麻的，但更多的，是幸福。
唇角情不自禁揚起，幸福和甜蜜傾瀉而出，夏晚柔柔和他十指相扣，而後目光清澈的看向墓碑，溫聲道：「媽，你放心吧，我很好。」
「沙沙沙——」
有風吹過，樹葉發出聲音，一路走來的濛濛細雨在這一刻竟也悄然停止了。
夏晚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她覺得，媽媽聽到了，她在用她的方式祝福自己，說不定，此時此刻，她正在天上某個地方看著自己微笑。
「媽，我們會常來看你的。」
「媽，我們以後會常來看你。」
兩人沒有商量，幾乎是異口同聲。
夏晚心念微動，笑盈盈的扭頭看向了身旁男人。
四目相對，流轉著彼此才能懂的情意。
「霍清隨，我們走吧。」
「好。」
細雨停后，斑駁的陽光透過樹葉傾灑而來。
天藍如洗，時光正好。
很快，兩人重新上車，車子徑直往城西墓園方向駛去。
夏晚知道，這是要去看他的親人了。
隱隱的，她又有些緊張起來，不同於剛剛的羞愧，這一次更多的是要見男方親人的那種羞赧緊張。
霍清隨趁著空檔握了握她的手：「先睡一會兒，到了叫你，乖。」
夏晚想搖頭說不用了，不過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或許是剛剛說了太多的話，如今又坐在車上，她到底還是睡著了。
近五十分鐘的路程后，夏晚醒來，車子正好到達城西墓園。
「醒了？我們下車？」
「好。」
依舊是霍清隨一手抱著鮮花，一手牽著夏晚往前走。
夏晚明顯感覺到，進入墓園后，霍清隨的情緒似乎有些變化，周身的氣壓好似也變低了很多，她偷偷瞥了眼他的側臉輪廓，線條緊繃。
她想說些什麼安慰他：「霍……」
「到了。」
夏晚下意識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乾淨的墓碑上，一張清晰的照片映入眼帘，照片里，是一位笑容溫暖的女士。
「她是……」
霍清隨握緊了她的手，目光落在墓碑上，漆黑幽深一片：「她是娉姨，回霍家前，我和娉姨一起相依為命，由她撫養長大，在我心裡……」
停頓了兩秒，再開腔，他平靜的的嗓音暗藏著隱隱綽綽的緊繃和沙啞：「她就是……我媽媽。」
幾乎是他話音落下的同一時間，夏晚心尖就跟被尖細的針狠狠刺痛了一般，讓人窒息。
「那……」
「她扔下了我。」異常平靜淡漠的話語截住了她的話。
夏晚驀地反應了過來，他說的這個她，是指……他的親生母親。
想也沒想的，她伸手緊緊抱住了他。
「我沒事。」霍清隨單手撫上她的後背柔聲寬慰，「都過去了，現在，我還有晚晚，不是么？」
她的擔心，她的心疼，他都懂。
「嗯，你還有我。」夏晚瓮聲瓮氣回應，抱著他的手臂不自覺收緊。
她只是……
很心疼，很難過。
霍清隨無奈失笑：「乖，那就抬起頭來，跟娉姨說說話，嗯？」
「……嗯。」
低聲應下，夏晚迅速調整好情緒不想讓他看出，而後揚起唇角微微一笑和他一起看向了娉姨：「娉姨，我是夏晚，清隨的妻子，我們來看你了……」
接下來的時間，多數情況是夏晚在說話，和娉姨聊著輕鬆愉悅的話題，霍清隨則摟著她的腰站在一旁，嘴角噙著溫和靜好的笑意。
兩人比肩而站，遠遠望去，單單一個背影，就格外的般配。
不遠處，趙綰煙安靜的站在兩人看不見的地方，精緻的臉上面無表情，但繃緊的手背，還是泄露了她的不甘。
夏晚……
第二天是周六，難得霍清隨沒有加班，夏晚電影那般工作也暫時不忙，兩人哪也沒去，就窩在了家裡，上午一起打掃衛生，然後一起去超市買菜做飯，下午則躺在一起看電影，好不溫馨。
愉悅的時光好似結束的格外的快，一下就到了第三天——
霍老爺子舉辦壽宴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