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第一次，她有了逃離的念頭
「兮兮！」
「兮兮！」
薄意秋和洪羽不約而同出聲打斷她，洪羽更是伸手想要把她拽到身後去。
「兮……」
「啪！」
一串佛珠被拍在了桌上。
威嚴的氣息瞬間籠罩在整個花園上空。
薄兮兮眉頭挑了挑，但也僅僅只是短短几秒的害怕，她便壓了下去，不卑不亢，甚至不管不顧的繼續看向閉眼的薄老夫人。
沒人再說話，氣氛說不出的沉默詭異。
良久。
「兮兮，」薄老夫人睜開了眼，她看向薄兮兮，神色依舊，只是多了分不怒自威的氣勢，「如果公司的事讓你忙不過來，太累，那就好好休息兩天，什麼時候休息好了，什麼時候再回去上班。」
她說的平靜，洪羽卻是心頭猛地一跳！
「媽……」
「另外，」薄老夫人沒有管她，始終很平靜，甚至可以用冷漠兩字來形容，「等下我讓阿雲把安心經給你帶回去，好好抄兩遍，用心抄，讓你的心，靜一靜。」
說話間，她站了起來。
薄兮兮背脊挺得很直，她深吸口氣，同樣很平靜：「奶奶，要我休息，要我抄經書，都沒有問題，我不會有一句怨言。可是奶奶，剛剛我問的問題，你可以回答我么？我想知道，我要知道，我必須知道！我也是薄家人！」
四目相對。
薄兮兮分明捕捉到了面前人眼底一閃而逝的暗茫。
「奶奶，我……」
「兮兮。」薄老夫人打斷了她。
薄兮兮一噎。
薄老夫人看著她，眼中不再是無悲無喜，而是有了些許的失望：「兮兮，你回答我，從小我和你爸爸，是怎麼培養你的？」
薄兮兮咬了咬唇。
「說。」
垂落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緊了緊，薄兮兮嗓音緊繃：「我是薄家未來的繼承人，薄家的一切，都是我的責任，我責無旁貸，必須守護好薄家。」
「原來，你還記得？」
「我不敢忘。」
「哼。」薄老夫人冷哼了聲，聲音里有著失望和不滿，「我們這一房，只有你一個孩子，如你所說，薄家，就是你的責任。薄家如今內里是什麼樣，我以為你很清楚，可是兮兮，你讓奶奶很失望，剛剛那些話，你是在質問奶奶嗎？」
「我……」
「你是薄家的大小姐，你有你的責任，你爸有，你媽也有，她……自然也有她的責任，聽明白了嗎？」
薄兮兮一下就聽明白了。
那個「她」，就是指姑姑。
可這些……
深埋心底的叛逆在蠢蠢欲動，第一次，薄兮兮沒有聽她的話，而是重新看向了她：「奶奶，薄家是我的責任，我一直都知道，也不敢忘，可是奶奶，這些，和我想要知道的，不衝突，也沒有關係。今天，我一定要知道！」
「薄兮兮！」
薄老夫人整張臉都在頃刻間變得異常嚴肅起來。
四目相對。
兩人像是在對峙。
這是第一次。
氣壓一瞬間低到了谷底，低沉沉的一片，足夠令人不寒而慄，甚至是不寒而慄。
洪羽一顆心當即提到了嗓子眼，深怕老夫人生氣，於是也顧不得什麼，一下拉住薄兮兮，壓低了聲音勸她：「兮兮！別這樣跟你奶奶說話，道歉！」
薄兮兮不為所動。
「兮兮！」薄意秋也走了過來，神情複雜近乎懇求的說道，「快道歉……」
薄兮兮只覺胸腔里有口悶氣在橫衝直撞。
她快受不了了。 好難受。
她做錯了什麼呢？
為什麼要道歉？
要一個真相，難道就這麼難？
第一次，面對這個家，面對她的親人，她有了逃離的念頭。
「我……」
「夫人！」
就在這時，在薄兮兮之後歸來的阿雲一臉著急的快步走了過來。
她臉上的不滿清清楚楚。
薄老夫人深深看了薄兮兮一眼，心情不虞的說道：「說吧，都是一家人，沒什麼不能說的。」
原本的猶豫在聽到這話后一下消失的乾乾淨淨，阿雲急的不得了，也不顧得這裡的氣氛是不是有什麼怪異，急切的說道：「她……她跑了！」
或許是剛剛薄兮兮的質問太多太猛，以至於一時間，薄老夫人沒有反應過來。
「誰？」
阿雲咬了咬牙，跺了跺腳，聲調都變了：「看管在別墅的那一位！」
「你說什麼？！」薄意秋第一個回過神，他不敢置信的看著阿雲，嘴唇有些哆嗦，「雲姨，你……你說的是……她？怎麼可能，怎麼……」
「啪！」
桌上的一串佛珠被扔了出去。
就是剛剛，薄兮兮那般的質問，薄老夫人都沒有任何的反應，但這一次，她是真的怒了。
「派人找！必須找回來！」她厲聲吩咐。
若是仔細聽，還能發現她藏在聲音下的憤怒和恨意。
阿雲連連點頭，不敢有絲毫的耽誤：「我這就讓人去找。」
「等等！」
「夫人？」
薄老夫人一下想到了關鍵處：「誰去過那？」
阿雲這才後知後覺想起自己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
但自己若是一說，恐怕……
「說！」
阿雲一個激靈，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她消失之前，只有……只有二房的涵小姐去過，也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會去那裡，怎麼就進去了，總之她離開后不久，那位……」
「又是二房！」
「夫人……」
薄老夫人面無表情：「先找人！」
「是。」
阿雲應下，很快轉身離開。
她一走，薄意秋緊張的走到了薄老夫人面前，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媽，如果……如果她逃到了青城，我們該怎麼辦？她會不會……會不會對意卿不利？她……」
剩下的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只因，面前人的眼神從未有過的幽暗恐怖。
「……媽。」
薄老夫人深吸了口氣，再開口，剛剛的盛氣凌人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失望：「意秋，我不可能管公司一輩子，今天，你也讓我很失望，你還不如兮兮！」
薄意秋大驚失色：「媽！」
薄老夫人轉過了身：「行了，你們回去吧，管理好公司，她活著且在青城的消息不管如何都要給我瞞下去，不能讓二房人知道。」
末了，她像是後知後覺想起其他事一樣，又冷聲說道：「二房那個薄涵，聽說在學校里總是惹禍？怎麼說她也是薄家人，傳出去，成何體統？！給她聯繫國外的學校，送她出去。」
薄意秋還沒有反應過來，洪羽已經介面了：「媽，我們知道該怎麼做，您放心吧，今天……是我們的不對，沒有下一次了。」
「但願。」
洪羽看看丈夫，又看看婆婆，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那……意卿那裡？」
「我自有主張。」
「是，媽，那我們先回去了。」
「嗯。」
洪羽抿唇，緊緊拉住了欲言又止失魂落魄的丈夫，幾乎是拽著他轉身的。
「兮兮，跟媽回家。」
薄兮兮下意識想要拒絕，然而瞥見她警告的眼神，又想到剛剛雲姨說的事，到底還是住了口。
薄涵……
或許，她應該從二房著手。
一來可以防著二房，二來，也許她能在其中查到一些真相，畢竟這其中，疑點重重。
心中有了決定，她張了張嘴，說了句「奶奶我先回去」后便默默的跟在了洪羽身後。
很快，偌大的花園裡，就只剩下了薄老夫人一人。
不多時，阿雲去而復返。
「夫人，」她心疼的走了過去，給她倒了杯茶，勸慰道，「別放在心上，兮兮小姐是太在乎這個家，太在乎你了，所以難免……」
薄老夫人搖了搖頭。
「夫人……」
「阿雲，」沉默很久，薄老夫人緩緩開了口，她看著前面的水池，難得有些迷茫，「你說，卿卿……還會認我這個媽媽嗎？」
「夫人，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阿雲急了，「大小姐最善解人意，當年的事……何況你是她母親，她就算不認其他人，也不會不認你的。」
「可她……已經不記得從前的事了。」
阿雲一默。
知道大小姐受了刺激失憶的時候，她也是久久不能相信。
那麼好的大小姐，怎麼……
「夫人……」
「她在怪我，她女兒……也在怪我，怪我當年將她趕出薄家，怪我沒有處理那個孽障，還怪我……」
「夫人！」阿雲蹲了下來，拍了拍她的手，「你不能這麼想，你也是有苦衷的，這些年你心裡有多苦，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大小姐……她會回來的，這裡是她的家啊。」
說話間，酸澀湧上了她的眼睛。
她難受，更知道夫人比她難受百倍千倍，自己有時還能哭，還能急，可夫人呢？
夫人什麼也不能做。
因為她是薄家的老夫人，她不能倒下。
「夫人，」萬千情緒在胸膛里撞著，再開口，阿雲的聲音不自覺低了下去，「你不能倒下啊，要不然，薄家怎麼辦？大小姐回來后，又怎麼辦？那幫人，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是啊。
吃人不吐骨頭。
僅僅只是為了錢，為了權，為了勢，就能……
薄老夫人的眼底一下積聚了不少寒光。
「派人找了？」她問。
阿雲點頭：「夫人你放心，一定能將她綁回來的，二房那邊，我也讓人看著了，絕不會讓他們有機會傷害我們薄家！」
「好。」薄老夫人閉上了眼。
可一閉眼，她便想到了記憶中的那張臉。
她的卿卿……
青城。
車子離梧桐路別墅區越來越近了。
夏晚和左曼坐在一輛車內，一路上，這裡的氣氛都特別的好。
兩人幾乎說了一路的話。
說累了，左曼則趴在車窗上，一邊休息，一邊安靜的看外面的風景。
夏晚看著她，一顆心說不出的柔軟。
或許，媽媽現在這樣挺好的，什麼也不用愁，每天像個孩子一樣開開心心無憂無慮，過著舒服的日子，一旦恢復了記憶，想起了從前，於她而言，可能只會更難過。
她只要她的媽媽平安，健康，快樂就好。
如是想著，夏晚唇角微微揚了揚。
沒多久，終於到了家門口。
夏晚先下車，不想卻在抬頭的那一秒，驚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