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展軒的大手筆
玄武見凌淵聽到有人以陰靈催使神物之時都沒有這麼大的反應,而此刻聽到莫天死去的消息竟然如此震驚,似乎還摻雜著擔心,便知凌淵對趙合歡的心意,怕是深到了一定的地步了。
「尊上,音天門已經鳴過喪鐘了,是蒼山親自下的昭示——莫天,確實因為無妄潭的寒氣侵襲,英年早逝了。」
凌淵的目光落在了壓在卷宗最底下的大紅色請帖之上,皺起了眉,立刻命令道:「玄武,暫緩去大漠。先去長安。」
玄武瞥了一眼那請帖,猶豫了片刻,答道:「是。」
凌淵緩緩地抽出了請帖,緊緊地盯著看了許久,才喃喃自語道:「你現在應該在長安吧……應該很難過很難過吧……」
透過大殿的正門,凌淵目視著遠方的血色山峰和白霧蒙蒙,心中一個聲音在默念著——「趙合歡,我說過。我可以為了你,捨棄天下。包括整個滅血峰和魔界。只要你需要我,我會在你身邊。」
***
已是深夜。
洛陽城。皇宮大殿內。
金鑾殿上,展軒仍在提著硃筆低頭批閱著奏摺,看到可圈可點處皆標上了標記,以示此處有可取的意見。批閱過的堆成了一座小山,沒有批閱過的,更是堆成了一座山。
一旁的輪夜的小太監都忍不住地站著打起了瞌睡,身為皇上的展軒卻披星戴月地仍在為民謀福祉。正因如此,人界在展軒的治理下逐漸呈欣欣向榮之勢態,百姓安居樂業,國泰民安。
展軒隨手翻開了下一本奏摺,便看見了躍然紙上的幾個字——「大漠一帶,異象叢生,民不聊生。」
提著硃筆,展軒皺著眉在這句話上頓了頓,輕輕喊了一聲:「小李子。」
在一旁的小太監正在打著瞌睡,猛然聽見皇上這一聲傳喚,立馬一個激靈地抖了一下清醒了過來,忙跪下道:「奴才在!奴才該死!」
展軒這才意識竟不知不覺已經是深夜了,也難怪這小李子要昏昏欲睡,便將到口的旨意收回了去,隨和地說了一句:「起來吧。確實也晚了。朕不怪罪你。早些歇息著去吧。」
「謝皇上恩典。但,皇上,這夜寒露重的,您還是早些歇息吧。龍體要緊。」小太監自知是多嘴了一句,但,夜夜看展軒如此,心中還是不忍。
「朕還有事,你先下去吧。今夜不會再傳喚你,好好睡個飽覺。」展軒笑著吩咐道。
「皇上……」小太監早就知道當今聖上是難得一見的明君,竟沒想到也如此關心他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感動得差點流出了眼淚。
待小太監忐忑不安地退下后,展軒將擱置在一旁的摺子又拾了起來,目光定格在「大漠」兩個字上,眉間越來越緊蹙。
看來,明日早朝,得好好與大臣們商議一下此事。
這本奏摺被展軒慎重地單獨放在了一邊,他站起了身,背著手,踱著步子到了大殿外,一輪明月高高而掛。
已是十五了。合歡這會兒,應該在準備嫁妝了吧。不知自己託人送去的物件,可是到了她的手裡?她可曾歡喜?
***
已是次日。
長安城城外一騎千里駿馬從遠方疾馳而來,揚起了塵土無數,不一會兒便已至城門之外。
守城的將士一看來人身著御林軍親服,皆頗為詫異,怕是有人使詐,面面相覷猶豫再三不敢打開城門。
要知道,長安已經許久不曾來過皇宮大內的人,何況這次還是直接官服加身百里加急風塵僕僕而來!
也未曾聽聞這長安城有什麼重大的事件,這,不免讓人起疑心而有所防備。
「快開城門!耽擱了聖上的事拿你們是問!」
馬上之人高舉起御林軍軍令,朝守城的守衛高聲而呼!
守衛一看是貨真價實的令牌,再也不敢阻攔,慌忙地大開城門,一人一馬便如劍一般直往城中繁華地帶而去!
留下了守城的守衛,不知發生了何事——難道,近日裡來,有什麼大人物進了這長安城?如此興師動眾!
一人一馬穿過條條大街,竟在一不起眼的客棧門前剎住了腳!
客棧的掌柜一見有洛陽城大官前來,忙慌不擇路地迎出門跪下,不知發生了何事,在原地跪得有些哆嗦。
「掌柜的,我問你,此處可曾住過這女子?」那侍衛拿出一副畫像,「唰——」的一聲便拉開,躍然紙上的是惟妙惟肖的趙合歡的畫像!
落款竟是展軒的印章!
那掌柜的哪裡見過這仗勢,只道是自己的客棧莫不是藏匿了什麼朝廷要犯,哪裡還敢隱瞞,只得哭喪著臉哆嗦著說道:「住倒是住過……只是……」
「只是什麼?」侍衛急忙問道。
難不成自己快馬加鞭而來,皇上吩咐要見的人已經走了?
果然,掌柜帶著哭腔地說道:「今兒一早,他們便退了房往西北方向去了。小的實在不知,求官爺放過!」
說完,掌柜便開始連連磕頭,侍衛哪裡顧得上讓他起身,轉身便縱躍上馬,萬不敢耽擱了皇上吩咐的要緊事。
正當侍衛轉身欲離去之時,卻被一聲「閣下所找之人,可是名叫趙合歡?」給拉回了頭,轉身望去,竟看到了一身穿白色刻花綢緞帛衣之人正面露微笑地看著他。
侍衛見此人出言便戳中要害,皇上吩咐此事時只有自己一人在場,他又如何得知?
「你是誰?」侍衛警惕地看著凌淵,並伸手摸向了懷中皇上所託之物。
「你不必管我誰。只需將皇上托於你轉交給趙合歡的物件給我便行,我自會轉達到趙合歡手上。」
凌淵剛巧從滅血峰尋到此地,便看見侍衛風塵僕僕直奔此處而來,又見侍衛懷中帶著信物,稍稍作想便知道這是展軒給趙合歡的賀禮。
想必,展軒還不知莫天故去的消息,他便也不打算讓展軒知曉這一變故,故而攔下了侍衛美其名曰代為轉交。
——指不定,這展軒會丟下江山社稷直接將趙合歡接回宮封了個皇后。也是不無可能的。
誰料這侍衛竟是個不知好歹的,倔著脖子昂著頭回道:「這是皇上吩咐一定要我親手交到此女子手中的物件,我並不知你來歷,豈會擅自給之!」
「不給……?」凌淵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寒光,想要直接在這長安街上解決了這個礙眼的侍衛,卻轉念又怕展軒來尋此人蹤跡,便不得不笑臉迎道:
「我乃皇上故交,彼時他還是太子,想不到如今已將這人界治理得井井有條。此番我也是前去祝賀趙合歡和莫天大婚,這不是怕小兄弟尋人麻煩,耽擱了回洛陽復命之事,才順便捎上賀禮嘛!」
侍衛見凌淵不僅提到了趙合歡的名字,又提到了「莫天」「大婚」等字眼,說得真真切切,又確實自己出洛陽已久若是回復晚了,也是罪責一件,倒不如確實讓眼前這看起來氣宇軒昂之人承個順水之情。
猶豫了再三,侍衛終於掏出了懷中之物,慎重地交給了凌淵,道了一句:「那就有勞閣下了。」
「無妨。一定代為轉交。你若是怕無法復命,大可說已見過此女子,此女子萬分感動,便收下了。我包你無虞。」
凌淵的眼中真誠得不能再真誠,侍衛將信將疑地道了聲謝,便轉身上馬,策馬奔騰而去。
待侍衛離去后,凌淵背過了身,打開了細軟精緻的錦囊,掉落出了一件令牌!
仔細一看,展軒好大手筆!
竟是可以隨意出入皇宮,任意調動地方軍隊的令牌!
凌淵眯起了眼,看來,這展軒雖未給趙合歡名分,卻是給了她比皇后還要大的權力,並且還給了她自由。
凌淵無比慶幸自己將此人半路攔截了,並且毫無愧疚之心地,將展軒對趙合歡沉甸甸的心意隨手便塞在了自己的懷中,嘴角泛出了一絲奸詐的笑意。
轉過了身,凌淵差點撞上了前去打聽趙合歡下落的玄武身上,一陣尷尬。
玄武早就站在凌淵身後已久,一切已經一覽無遺,而凌淵擺明了一副不想告訴他的表情,玄武只好無奈地嘆了聲氣,裝成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回稟道:「估摸著幾人是往音天門的方向去了。」
玄武算是看透了——這尊上,只要是遇上了和趙合歡有關的事,就開始變得不正常。
果不其然,當凌淵聽到「音天門」幾個字的時候,剛剛還有些得意的神色立馬陰雲密布,沉悶地說了一句:「走。」,便不顧玄武徑直向前而去。
「可是……尊上!去往音天門再去大漠,可能就來不及……」玄武的神色焦急不已,尊上幾時這麼衝動不講道理了!
「玄武!我有說要去音天門嗎?」凌淵回過頭看了玄武一眼,眼神里寫滿了——要麼走,要麼滾。
是,尊上確實不是要去音天門!只不過是趙合歡那女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所以,尊上只不過是順道安慰下然後美人在懷而已!所以,尊上確實不是要去音天門!
——玄武如此無奈地安慰著自己。
繼而他深吸了一口氣,又呼了出去,感慨著女人是禍水啊禍水,只好亦步亦趨地跟在了凌淵的身後,也往音天門的方向急速而去了。
禍水啊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