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活著的人偶國（十七）
「當然，」這點爾博倒是回答得很是肯定，「神侍大人是唯一能陪在神子身邊的人。」
林映空挑眉，「那神侍……是怎麼挑出來的？」
「挑？」爾博露出詫異的神色，「為什麼要挑，神侍就是神侍，神子選擇的神侍也只有空聆大人。」
放爾博離開之後，林映空重新回到房間里，對狄冰巧道：「早上有沒有收集到空聆的毛髮樣本？」
「沒有，」狄冰巧一愣之後道：「我沒靠近他，他也一直和我們保持著距離。」
「那找個機會去採集一下，沒法靠近就想別的辦法，」林映空想了想，「爾博說他白天都會在奉神台那邊，你跟靜白待會兒就去他房間看看，小心點。」
「怎麼了？」封容問他。
「這個空聆……」林映空語氣有些古怪，「他可能就是踏平了尊偶國的那個神侍。」
「卧槽！老妖怪！」祝孟天瞪眼，旋即又覺得不對，「我們什麼都感覺不出來，他的道行還能比咱八個都高不成？」
林映空道：「所以讓你們去查查。」現代的機械有時候會比靈識更為敏銳，只不過花費的時間要長一些就是了。
「好的。」狄冰巧點頭，立刻就起身去拿自己的裝備，拉上鄂靜白一起直奔空聆的卧室。
「具體說說？」等狄冰巧風風火火地拉著鄂靜白走了，封容才問他突然急著追查空聆的原因。
「爾博說尊偶國只有一個神侍……不是指現在村子里只有空聆一個人繼承了神侍的位置，而是自始至終只有空聆而已，沒有什麼傳承的說法，」林映空這才坐下來，道，「但他的記憶力方面有點問題，我不確定他說得是不是真的。」所以這個時候直接從空聆這邊下手才是最便捷的法子。
「雖然他看起來只是個普通人，不過如果說他就是那個神侍我也不會奇怪，」乘小呆咕噥道，「看他那個樣子，怎麼都不像是只聽傳說就對神子效忠得要死要活的樣子。」反倒像是與神子感情深厚，才會那麼毫無理由毫無退縮地在關於神子——哪怕不過隻言片語——的地方也毫無保留地維護著這個心中唯一的神明。
「而且我覺得他放外人進村子里來恐怕也是為了那個神子，劫財劫色劫靈力什麼的。」祝孟天看看自己再看看眾人，總覺得總辦外勤組一行人身上都寫著大大的「肥羊」兩個字。
「難道不是靈魂方面的問題么？」丁有藍稍微正直一點，弱弱地把話題導回正軌，「之前的部員都是因為靈魂被攻擊才會一睡不起的，尊偶村的人選擇這樣攻擊他們肯定是有原因的吧。」
「靈魂……」封容沉吟了片刻，「我記得約日大爺說神子最後的結局是被生吞活剝萬人分食……他代代轉生在尊偶國里充當他們的神靈，單純只是被吃了身體肯定不至於神魂俱滅。」
「所以他有可能是連魂魄都出事了么？」林映空順著他的思路往下走，「也就是說當年神子可能沒有死，只是因為魂魄被重傷所以閉關了，攻擊我們的部員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想要用部員們的靈魂來填補滋養他的靈魂么？
「聽起來這神子很兇殘啊……可是，」費蓉有些糾結地道，「約日大爺不是說了么，那個神子很善良，他本來有機會可以離開這裡的，結果最後還是讓自己被人吃掉了。」一個強大的靈異學界生靈就算不大開殺戒，在普通人中逃跑的本事還是有的，何況神子能有賦予新生的力量，那麼他的修為就更高了，要知道甚至很多天界的生靈、也就是所謂的神仙都做不到這一點——這樣的一個高階人物居然被人類弄死了，除了他自己不反抗之外還能有什麼理由呢？
關於神子的那些往事他們現在無從得知，歸根究底倒還是繞回到了空聆身上，鄂靜白和狄冰巧溜去他的房間里採集了他掉落的頭髮回來做實驗，其他人繼續在尊偶村裡探險，期間出了一件事兒，讓總辦外勤組眾人再度被謎題襲擊個滿懷。
「部長！」
事情發生的時候，封容和林映空正結束了對尊偶村村民做人偶的過程的圍觀，走在回空聆的宅子的路上，兩人還在推敲著尊偶國的歷史問題，祝孟天這一組三個人冷不丁就咋咋呼呼朝他們跑過來，那架勢跟後頭有鬼追似的——不過作為靈執法部的部員，怎麼也應該在遇到惡鬼的時候追殺他們才對吧——沖在最前頭的費蓉手裡拿著一隻手，帶著一臉驚魂未定的表情撲到封容面前，氣喘吁吁道：「部長你看、看……」
林映空及時出手攔了一把，避免她撲到部長大人身上。封容站在原地動都沒動，目光落在費蓉抓著的那個手上，它表面看起來就跟人手沒什麼區別，指紋、掌紋、關節、指甲等等細節做得栩栩如生，恐怕每一個見過這隻手的人都不會懷疑這是一隻屬於人類的手，但是它的斷節卻是參差不齊的——裡面露出來的赫然是一節木頭！
「人偶的半成品？」封容淡淡問道，對部員們的惹禍本事他已經熟視無睹了，「你們掰斷的？」
費蓉一下子卡殼了，「咳……是我，咳咳，不小心弄斷的。」
「不過這不是重點！」祝孟天趕緊補充道，一向膽子最大的他的表情居然也是寫滿了不可思議幾個字，「部長你知道重點是什麼嗎？」
「是什麼？」封容語調平平地問，雖然聽不出不耐煩的意味，但顯然是示意他們別兜彎子了。
在後頭吊著的丁有藍這才趕到，喘著氣瞪著眼用被驚嚇到了的語氣道：「部長，這是蓉子從人身上掰下來的！」
「……」林映空微笑，一陣風從空空的路上卷過，路邊茂密的草木頓時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也許小藍是想說這隻手是蓉子從人偶身上掰下來的？」所以你們的闖禍範圍已經從非生物體到生物體又倒回類生物體上了么？
「……」費蓉後退一步，咽了咽口水，乾巴巴道：「不是，我是從人——唔，尊偶村的人身上掰的。」
「說清楚。」封容的話直接砸了過去。
「剛才我和一個村民切磋……嗯，切磋了一下，然後給了他一個過肩摔，我發誓我的過肩摔是很標準的，但是今天不知道怎麼的就把他的手給彎過來了，」費蓉哭喪著臉小心翼翼地道，「一般人彎一下不就是脫臼或者骨折么，我怎麼知道他會連同整隻手都被折斷了……」發現自己把人家的手弄斷的時候費蓉還只是心虛，等看清楚這隻手的樣子，全部心虛就只剩下驚悚了！
「……」封容帶上一次性手套把她手裡的東西接了過來認真看了看，上面還沾著干農活和雕刻而生出的繭子，指甲處留著些許沒有洗凈的污跡，無論從什麼方面來看，這隻手都跟一隻普通人的沒什麼區別，「假肢么？」他如是道，但自己又率先否認了這一點，別說這隻手上面沒有跟在村子外圍看到的那些機關蟲獸一類的精巧機關，就算有，費蓉他們最開始也不可能看不出那個村民身上裝著假肢。
果然，祝孟天道：「我覺得不是假肢……蓉子把那個人的手弄斷的時候，他就跟真的手斷了一樣在那裡喊疼，其他人看我們的樣子也跟我們在草菅人命似的。」要是那個村民會流血，估計那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刑事案件現場！
「是人偶？」林映空詢問性地看向封容，「不過不是說當年那個神侍已經把全部人偶都銷毀了么？」就算不銷毀，神子死了之後他們也慢慢隨之消亡了不是么？他可不認為神侍——或者說空聆會容忍害死神子的罪魁禍首之一人偶還能在尊偶村活得好好的。
「就算真的是人偶好了，」祝孟天一臉牙疼地道，「可是要不是蓉子把他的手掰斷了，我們一點兒都看不出他是這麼個玩意兒。」神子已經很久沒出現了，那麼能夠跟活人的存在一模一樣的人偶，傳說中能賜予死物生命的神子真的能有那麼強大的能力，維持他們千百年不變地如正常人一樣地生活么？
「那現在那個人呢？」封容沒有繼續追究這個問題，轉而問道，「我是說那個村民。」
他揚了揚那隻斷手，祝孟天幾人瞬間露出「完了完了」的表情，費蓉又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就差抱頭喊別打臉了，「我們被嚇到了，一急……就把人家落在那裡了。」
「……」封容看了他們幾眼，說不出那是什麼樣情緒的眼神，總之不可能是在誇他們做得好的，「也就是說我現在想知道他這會兒是什麼情況，你們一句都答不出來？」
費蓉三人默默掩面，好片刻之後丁有藍才弱弱地道：「我在他身上留了追蹤器……」
費蓉和祝孟天立刻在心裡大喊一聲——小藍做得好！！！
封容挑了一下眉頭，不置可否，「所以，現在那個人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