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密室逃生（十四）
「奇恩？」魔族女人眉毛輕揚，微微傾身向前，深v的衣領下滑，露出光潔的脖頸下那一片雪白的肌膚，她笑道：「我以為，你會先跟我相互介紹一下。」
「介紹」兩個字被她念出來，那叫一個曖昧叢生，隨便哪個正常男人都能聽出裡面隱藏的意味，林映空狀似從善如流：「還沒請教小姐的芳名……」
「披了層人皮，你倒真的是把人類的那些酸話學個十成十，」女人有些受不住地咋舌道，隨即又彎了唇，吐氣如蘭，「既然問了，你可就得好好記著了，我叫菱遙嘉。」
菱遙嘉？林映空想了想，雙眸微微暗了暗，他沒有禮尚往來地介紹自己，而是問道：「雙歡門門下有一堂的堂主叫做菱遙婧，她是你的……？」
菱遙嘉語氣一頓，掃視了他一番，「你該不會正好認識我姐姐吧？」作為靈異學界十大門派之一的雙歡門裡全是女子，最開始又出身於行事最肆無忌憚的魔界，以歡為名本就代表著這一門派以雙修聞名，這「認識」二字包含的意味可就多了。
「只不過是聽說過而已，」林映空坦然地笑笑，「沒想到會遇上雙歡門的人而已。」
「這有什麼的，奇恩可是個大玩家，愛玩的都和他有點交情，」菱遙嘉聽他說不認識自家姐姐，心裡便放鬆下來，指了指不遠處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那是奇胥宗的太杭，」又指了指門側邊的嬌美少女，「那是清嶸派的宗玉樂，想在奇恩的派對上認識什麼人，那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么？」
林映空若有所思，「看來奇恩先生的確是個能耐人。」
「你倒是對奇恩感興趣得很，」菱遙嘉嬌笑著反手亮出一張紙條，本就前傾的身子更加往前了，幾乎快把擋在兩人之間的桌子視為無物了，「這是我的房間號和手機號，不介意的話，我們待會兒可以……」
一碟子生煎包忽然從天而降，落在桌子中央，菱遙嘉被嚇了一跳，猛地坐了回去，抬頭想怒斥是誰這麼不長眼打斷她的狩獵，結果卻看到她的目標人物剛才一直盯著的人——那個英俊的黑髮男人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桌子前面，兩手各端著一碗香噴噴的小米粥，而一籠蝦餃懸空浮在他面前，正在像剛才的那碟生煎包一樣精準地落在桌面上。
「不好意思，」封容面無表情地開口，語氣平鋪直述，一點兒道歉的意思都沒有，「小姐你不用再往前了，他的眼睛不好，什麼都看不到。」
「……！！！」菱遙嘉一愣，猛地轉頭去看林映空，後者睜著一雙微微帶著紅的眼，笑得那叫一個純良無辜，但笑不語，昭然是默認了封容的說法！
「這個我就替他收下了，」封容道，菱遙嘉手裡的紙條憑空飛到了他的口袋裡，他的視線在對方刻意下拉的領口處徘徊了一圈，表情就跟看到一塊白麵包一樣無動於衷，問：「那麼，你還有事嗎？」
部長大人問得禮貌，可清洌洌的口氣聽起來就跟「無事就滾有事也滾」差不多，菱遙嘉下意識搖頭啊搖頭，「沒……」
「那就麻煩你讓開了，我們還沒吃早餐，」封容放下了手裡的小米粥，陳述道：「你坐了我的位置。」
「……」久居上位的靈執法部部長哪怕是平平的語調也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勢，菱遙嘉求助般地看向林映空，可這個剛才還風度翩翩的男人此時只會微笑啊微笑，一派言聽計從的架勢，少有踢到鐵板的她登時氣結，站起來腳一跺就風風火火走人了。
因為林映空的高調和毫不避諱，昨個兒就在這裡的人有點情商的都看得出他和封容是一對兒的，菱遙嘉湊上去的時候不少人都在暗暗看熱鬧，封容卻像是完全沒察覺他們的八卦視線一樣，無事人似的坐了下來，把湯勺放到林映空手裡，淡淡道：「吃吧，不然冷了。」
林映空卻笑著道：「部長，那張紙條呢？」
封容默默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團軟綿綿的廢紙，毫無誠意地道：「哦，不小心弄濕了。」
唔，放在口袋裡為什麼會弄濕呢？考慮到部長大人是水系異能力者……啊，這真是一個深奧的問題。
「……」林映空沉默了一會兒，冷不丁地拍著桌子大笑起來，封容一臉不覺明歷地看著他，林映空便直接湊過去重重地親了親他的腮幫子，眉目之間是遮掩不住的笑意，說話的時候都有些顫音：「部長你真是太可愛了～」
「……」封容扶額，「大庭廣眾的……」
剛才還在圍觀的眾人刷拉拉眼觀鼻鼻觀心，該聊天的聊天吃飯的吃飯，完全營造出一種「今天天氣好好啊風好大啊我什麼都看不見聽不見啊」的和諧氛圍，嗯，值得鼓勵，啪啪啪。
封容簡直對這群推波助瀾的圍觀群眾無語至極，按著林映空的額頭把他按回座位去，「快點吃早餐。」
林映空總算肯聽話地動勺子了，但喝了幾口粥又忍不住道：「部長你吃醋了？」
封容忍無可忍，「你是不是真的覺得我不敢把你丟出去？」靈執法部部長暗儡什麼時候有過這麼好的脾氣？當然，一般幫他收拾人的都是自家助手，可惜林大助手已經「叛變」了。
林映空乾咳一聲正襟危坐，「哪有，我只是稍微恃寵而驕了一點。」
「……」你也知道你恃寵而驕了？封容無奈地看著他，「挑戰我的底線這種事很好玩？」
林映空夾了一個蝦餃放進嘴裡，嚼了嚼，咽下去，眉宇之間的笑意緩緩沉澱成那份經年不變的暖人溫柔，「不好玩，但挺好的，我喜歡部長你現在看我的眼神。」
沒料到他是這麼個答案，封容一時不解，「什麼眼神？」
「沒有把我當成壞人看著的眼神，」林映空的語氣里這才泄露出了一分嘆息，「部長你的防備心還是太重了。」封容那時候寧可把自己毀滅掉也不想再重蹈覆轍的決心不是鬧著玩的，他對這種會讓自己萬劫不復的感情有著本能的逃避性，從他一醒來就落跑的時候林映空就預備著打持久戰了，雖然部長大人最後還是選擇了直面自己，但林映空知道這場「戰役」還遠遠沒有結束。
——他怕看見封容的那種眼神，封容早已經忘記了別人對他好是什麼樣的感覺，這些年他都本能地用嚴謹克己來樹立起一道屏障擋住旁人的窺視和交心，林映空靠近他的時候，他不可謂不動容，但冷靜的外表下卻是藏著一個想靠近火堆汲取溫暖的小獸，因為從未見過火光而畏懼著不敢接近……所以林映空才想弱化自己的氣勢，就像是收起獠牙和利爪的雄獅，變成一隻大貓徐徐地貼近他，直到他對他過於靠近的氣息已經適應、對他的存在已經習以為常為止。
封容愣了愣，好片刻才能理解過來他的用意，有些困惑地道：「其實你不用這樣的，我會習慣的。」他既然已經下了決定就不會反悔，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這也許是他長這麼大唯一不曾改變過的原則了。
「對，你會慢慢習慣的，」林映空點頭，「但幫你是我的義務，」他笑了笑，「部長，最起碼你得先適應這一點——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封容像是反應不過來一樣沉默了一會兒，才遲疑著點頭，「那你的事也是我的事？」
林映空一下子沒繃住，笑了出聲，「嗯，我的事也是你的事，剛才你不就適應得很好么？」他說的是菱遙嘉來搭訕的事情，以前的部長大人哪會搭理這種小事，還很簡單粗暴地替他解決了？
封容想通了，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之後臉色便又掛回了平時的嚴肅認真，絲毫看不出他剛才的表情還百般變化了，面癱著臉道：「那個女人是雙歡門的？這個門派素來跟靈安全局不對付，她說不定是知道你的身份才刻意接近你的……」他這般那般分析了一番，就跟平時開作戰會議似的，最後總結道：「離她遠點。」
林映空的嘴角噙著笑，俯首帖耳般地頷首道：「遵命，我的部長大人。」
「……」封容狐疑——他是不是又被自家助手調戲了？
咳咳，部長，這個「又」字……真是微妙啊。
這頓早餐吃得那叫一個風雲迭起，吃飽之後，封容就想著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了，雖然他素來被各種視線包圍，可也架不住眾多的八卦目光，不過他和林映空剛走到餐廳門口，好巧不巧的又碰上正好往裡走的人了。
昨個兒他們也是準備離開的時候遇上了曾毓芬一行人，而今天進來的雖然也有蘭劍凝，但和他走在一起就變成了一個身穿休閑服的男人，他身上的打扮並不高調，可仔細看去才能看得出那種低調合體的奢華，他本身也是長得極為出色，一雙墨眸含笑，端的是風流天成，弧度自然的輪廓帶出的是三分俊朗七分邪氣，嘴角再那麼一勾，又讓人覺得他爽朗得很，總而言之，是一個讓人一眼看上去就覺得舒服的男人。
封容都不免得多看了他幾眼，正準備側身讓他和蘭劍凝先進去的時候，男人的視線忽然朝封容轉了過來，看到他時先是一愣，隨即就是眼前一亮，好像看到什麼激動人心的人物一樣，直接一拐彎停在了封容面前，驚喜道：「請問，您是暗儡暗部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