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密室逃生(四十三)
劉茜芸隱約的害怕很真實,這讓封容有些不解地看了她一眼,那些小動作在他的感官里很明顯——這明明是一個遊戲,為什麼她像是被真實困在了這個地方?胡輝的死讓她失常了么?
因為生活環境的不同,封容心道可能自己和普通人的感覺會有偏差,也就沒什麼多餘的想法,倒是菱遙嘉不陰不陽地道:「有實力的來什麼殺什麼,沒實力的才需要擔心這些有的沒的。」
女人之間的戰爭,其餘人很明智地沒有參與,徐野順著剛才的話題說了下去:「按照日記本里的描述來看的話,樓里死亡人數是兩個,失蹤六個——當然,我覺得他們死了的可能性更大——難道說這剛好對應著我們兩個組八個人?」
「錯了,不是八個人。」林映空冷不防反駁道。
「啊?」徐野一時怔住,他是記得吳證日記本里的那句「樓里死了兩個人,六個人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可是被林映空這麼一說,他當下就發覺不對了。
林映空也不賣關子,解釋道:「之後的不好說,但就我們知道的線索里,失蹤的人還要算上肖敏和吳證,加起來應該是十個人。」
其他人恍然大悟,的確,肖敏就不用說了,吳證日記里的最後一句話也很可疑,被召喚而來的魔鬼估計找上了他,而他的日記也的確是沒有後續了,不過這麼一來八人對應說恐怕就行不通了,畢竟邢鈞出現的位置已經是一個變數,現在數目也完全對不上了。
「其實如果『有人召喚惡魔』這個假設成立的話,我不明白為什麼它的殺人路線是受約束的,」林映空拿起一支筆,準確無誤地在封容畫的那張樓層分布圖上劃下一個由上往再回到三樓的箭頭,「召喚陣在三樓,最先出事的也應該是三樓,哪怕肖敏保護了自己也沒必要護住另外三家住客,但是意外卻是從天台開始的,逐漸往下走,三樓反而成了最後的孤島……像是有什麼力量阻礙了它入侵這棟樓的速度。」而且這股力量恐怕能大到傷了它,讓它最開始只能把人引上天台,而不能順利「進食」,讓獵物驚慌之下一個跳了樓,一個沒有被毀屍滅跡徹底,讓吳證無意間看到了些許端倪。
「最有可能還是肖敏做了手腳,她既然能召喚魔族,也許也會有壓制它的辦法。」徐野猜測道。
邢鈞想了想,「所以她的失蹤可能是因為惹怒了這個被召喚來的魔族,所以對方反噬了?」
封容搖頭,「召喚契約不是那麼容易違背的。」不然人界早就妖魔橫行顛覆世道了。
作為對陣法比較了解的人之一,徐野附和了他的說法,「我不清楚肖敏的實力,但從召喚陣的複雜程度來看,對方召喚的肯定是高階魔族,一旦反噬九死一生,陣主死了,它肯定會被遣返回去。」那些反噬其主還能繼續作惡的,大部分都訂的是交易契約,召喚契約卻更傾向於主僕契約,一方死亡的情況下得到的結果總會有所不同。
「所以肖敏不一定是失蹤了,可能只是藏起來了?」林映空腦補了一番吳證滿腔痴情想為心愛的女人報仇卻在瀕死之際發現對方就是幕後黑手的凄涼劇情。
仄徽有些困惑地道:「我還是不懂,肖敏為什麼要召喚惡魔?」召喚高階魔族生靈的代價太大,性命相交都能言輕,如果不是因為無知,那麼是有什麼值得她拿條命去博?
「有的時候需要什麼理由呢?」開口的居然是劉茜芸,她的聲音不重,眼神卻很沉,「為了力量,總有人願意拿任何東西來換。」
關於肖敏這個人的討論告一段落,除此之外,比較大的線索就是襲擊邢鈞的那個生靈了,不管它是什麼,出現在這裡就是不合理的,兩個組協商了一會兒,同意了封容關於打亂分組將樓里十六個房間以及天台全部搜查一遍的建議,在這種難決定合作與否的情境下,靈執法部部長的身份還是微妙地對遊戲的格局造成了影響。
封容很自然地和自家助手分作一隊,菱遙嘉顯然是想和他們一起行動的,不過部長大人不溫不火地掃了她一眼,雖然眼裡什麼異樣都沒有,菱遙嘉還是不悅地停住了步子,和仄徽一起往一樓去了,劉茜芸和徐野則是分在了二樓,邢鈞和阿皓負責三樓——值得一提的是雖然沒有真正見識過阿皓出手,但總辦外勤組兩座大山都有一種「他是高手」的微妙預感,所以才放心把邢鈞留在他那組,他們二人便包攬了四樓和天台。
仄徽不是沒有疑問的,「這樓里的人是一個個不見的,我們很可能會重複他們之前的場景,那為什麼還要分開行動?」不是更容易被各個擊破么?
回答他的居然是幾乎沒怎麼吭過聲的阿皓:「既然都進了遊戲場,」弧線優美的雙眼定定地看著仄徽,冷淡,矜貴,好像視凡人如塵埃,「還要求什麼穩妥?」
那種狀似在暗喻對方膽小的話噎得仄徽一時間什麼都說不出來。
這段小插曲過後,拆散打亂的四個小組終於順利分開各自去探查了,封容和林映空也上了四樓,之前菱遙嘉在404,林映空在401,所以他們先去了之前沒人光顧過的402、403,邢鈞把那串房東的鑰匙按照樓層數給了每個組的人,但也許這些沒出事的房間不在鳴鏡度假區的重點關照範圍內,鎖都有些生鏽了,封容弄了好片刻才把402的房門打開,靈識探進去溜了一圈,他伸手去摸燈的開關,白熾燈不穩定地閃爍了幾下,倒是亮起來了。
房間裡面並沒有偷工減料,新舊程度和之前那些他們見過的差不多,很多擺設都原封未動,好像在等候著主人的歸來,封容正要去仔細翻找一下線索,林映空卻突然把房門關上了,拿出一個信封遞給他,「部長你看看這是什麼。」
「嗯?」封容接了過來,一下子猜出了這東西的來歷,「好像是封信,你在401找的?」
「嗯,他們都是玩遊戲的老油條,咱們肯定也要留點底牌。」一個「咱們」讓封容的臉色微微柔和,可惜林大助手這會兒看不到,還催他道:「部長你快看看是什麼,我現在是兩眼抓瞎,覺得那房間里就這東西比較特別一點。」
封容理解他的判斷,這信封是素白色的,什麼裝飾都沒有,做工卻很精緻,摸上去紙質細滑,在九十年代可不是這種跟貧民窖似的地方的人用得起的,林映空手一碰便能察覺不對。信封的口子沒有被密封,裡面是捏起來有些厚重的一疊紙,封容將它抽了出來,展開,這紙也是素白色的,白得毫無雜質,最上頭那張的正中間用鋼筆工工整整地寫了一行小字:
「噓,我在你身邊。」
封容皺了皺眉,翻開了第二張,上面是同樣的字,字體卻大了一些,然後再翻,內容都是不變的,唯有字體越來越大,字跡越來越凌亂,到最後一張時短短几個字已經張牙舞爪地遍布整張白紙,惡意幾乎要化成黑獸掙脫紙面撲到人面前,饒是封容一向鎮定,此時也沒忍住往自己身邊看了看,滿室死寂里,卻只能看到在認真等著他回答的林映空。
「部長怎麼了?」林映空發現他的呼吸頓了一瞬,立刻出聲問道。封容把這封信的細節跟他說了一遍,林映空做出了抖雞皮疙瘩的動作,「這裡才像是鬼屋吧,怎麼這麼磣人呢?」恐怖倒不是說恐怖,只是那種人為的惡意更叫人不適罷了。
「401里住著的就是第二個死者寧伯,他會不會是……」林映空沉吟著,「被嚇死的?」
「如果單單是一封信把人嚇死了,那不太可能,只能說是這封信暗示了什麼。」
「平時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林映空聳聳肩,「這種事還見得少么?」
封容先是沉思,隨即卻皺起了眉,「所以這次是真的來破案的?」他覺得這棟樓背後的故事似乎越來越複雜了。
林映空本來還沉浸在這詭異事件中,被他這麼一提醒,他啞然失笑,「部長你果然沒什麼玩遊戲的天分。」再好的氣氛,都能被他隨便一戳就戳沒了。
封容停頓了一下,聲線平平地道:「你玩你的,不用在意我說什麼。」
即使他的語氣毫無起伏,林映空也能想象到他此時有些尷尬的心情,他的部長大人永遠都是這樣子,唯有高冷了一張臉而已,內心遠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那般冷硬……林映空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了抱他,嘴角翹起,溫聲道:「部長不用遷就我,有你在,我本來就沒辦法專心地玩。」
只要他在他身邊,他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注意力都痴纏在這個人身上。
封容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更加尷尬了,他還是適應不了這種甜膩膩得好像能把他整個人泡軟了的氣氛,林映空適可而止,親親他的額頭,轉移話題道:「玩這種走劇情的密室逃生,估計就是得找出兇手了,密室殺人案的翻版嘛。」
封容在意的另一個重點是:「大家不是都覺得是肖敏召喚了魔族嗎?」那他們還要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