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沉默羔羊(二十九)
舒秀桑怕不怕不知道,賀福是肯定怕的,他一聽狄冰巧的話,登時怒了,「你這個瘋女人是故意來醫院找事的嗎?你就這麼巴不得送我進大牢?!」
狄冰巧本來還在生氣,賀福一開口,她簡直被他的無恥驚呆了,明明舒秀桑就是來照顧他的,怎麼到頭來成了舒秀桑故意送上門被他家暴、居心叵測地想把事情鬧大了?
舒秀桑果然愕住,想說些什麼,佘巡的聲音忽然懶洋洋地插了進來:「那就把他關進去唄,還啰嗦什麼?」
舒秀桑回頭一看,正好瞧見那個黑髮的蛇妖美人從人群里走出來,一雙黑漆漆的瞳仁對著她,似是輕蔑又似蠱惑,連聲音都像是摻了蜜的毒,「世界上總有那麼一個人,你是愛慘了他,可他呆在你面前吧,又老惹你生氣,讓你心碎,你離開吧,又捨不得,更怕他不要你,去了找別人,那就不如把他送進牢里去算了,在外頭就你一個人守著他,他還能不要你?裡面呢,可沒人覬覦他,他就成為你一個人的了,誰也搶不走……舒小姐是吧,你說,這樣的法子好不好?」
話到最後,佘巡輕聲一笑,音如魔魅,動蕩心神,連旁聽的人都被他引入其中,頻頻點頭,何況是被他直面引誘的舒秀桑,她直愣愣地看著佘巡,似乎已經栽進了他編織的美好幻境里,狄冰巧圍觀了整個過程,不禁抖了抖——難怪西方聖經里那條蛇能說得動夏娃去吃蘋果,果然蛇這種生物都天生自帶蠱惑技能啊!
可惜被算計其中的賀福一瞬失神之後,就氣得直發抖了,身上還有個被扎出來的洞呢,剛才一番大動作已經把傷口弄裂了,氣上心頭就直接搖搖欲墜了,看起來比舒秀桑還慘,「你、你……賤人!你真的想害死我!」
他不敢罵氣場明顯可怕的佘巡,矛頭還是對準了舒秀桑,後者猛地回神,嘴唇煞白,語氣蒼白地道:「阿福,我沒有……」
可是誰都看得出佘巡說那段話的時候,她一瞬間的動搖。
舒秀桑無望地閉上了眼,「對不起。」
「給我滾!」賀福猛地拿起旁邊的塑料凳子砸過去,「滾!」
狄冰巧見狀不妙,趕緊拉著跟木頭人似的舒秀桑退出去,賀福明顯是氣得沒理智了,她才懶得和這樣的人多啰嗦呢,至於佘巡,他撩撥完舒秀桑就撤出去了,這會兒正在睨著某隻又黏上來的大貓冷笑呢。
狄冰巧退出來之後就順手把病房門一關,通知了賀福的主治醫師過來,舒秀桑卻明顯很擔心自家丈夫的傷勢,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裡怔怔地望著那扇門,跟望夫石似的,那身影怎麼看怎麼讓人心酸,狄冰巧見了,再度覺得恨鐵不成鋼,沒忍住問:「你到底愛他什麼?」
舒秀桑轉過頭來,定定地看了她片刻,眼淚忽然掉了下來,舒秀桑的雙瞳里溢出了絕望,「如果知道答案我就能不愛他,我今天就不會站在這裡了。」
狄冰巧一下子失語,她一直以為不懂愛的人最可憐,但實際上懂得愛了似乎也是一場不折不扣的災難。
「……我帶你去處理一下傷口吧。」狄冰巧自覺在感情上沒什麼能幫得上忙的,於是自覺轉移了話題,那種操蛋的玩意兒留給林映空解決就好了,她再度扶住了舒秀桑,準備乘機把人拐去做個x光,看看她心臟上是不是真的有一塊骨頭……
可是在碰到舒秀桑的手的那一瞬,狄冰巧突然一愣——她看到舒秀桑手背上的皮膚正在不著痕迹地慢慢地半透明化,像是透明的果凍一樣,連血管和骨骼都依稀能辨認出來,轉瞬即逝……
封容突然接到了祝孟天的電話。
「部長,你猜那個司機說了什麼?」電話一接通,祝孟天就忙不迭道。
封容不猜,直接問:「他說了什麼?」
「……」祝孟天嘖了一聲,但還是不敢挑戰他的權威,只好道:「那老小子收了兩個人的好處呢,嘴巴可密實了,我和蓉子都得花些手段撬開他的嘴巴……部長你冷靜,我不廢話了,這個司機年輕的時候就是個小混混,現在當了職業司機也忍不住去賭,欠了一屁股債,所以才惡從膽邊生,收了韋蘭的一筆錢,開車去意思一下撞斷賀全的一條腿,省得他老是跑出去惹事。不過韋蘭還沒門路找上他,他是收了另一個人的錢,主動找上韋蘭的。」
封容的腦海里一下子掠過幾個人的人名,「你問出那個人是誰了?」
「對,」祝孟天的語氣有些古怪,「我給了他照片讓他辨認,然後他很確定地說……那個人是賀智櫻。」
與此同時,林映空的手機也響了。
乘小呆在電話另一頭道:「林助手,部長呢?他的電話佔線了。」
「他沒在我身邊,可能是跟其他人在打電話吧,」林映空的影子飛快地溜了一圈,發現封容已經不在醫院裡了,跟著不見的還有白叢丘,佘巡跟著狄冰巧……他心不在焉地道:「有什麼事嗎?」
「你沒有在賀智櫻的病房吧?」乘小呆的口氣一下子嚴肅起來。
「沒有,」林映空因為他的聲音也跟著認真了起來,「他們兄妹倆在我對面的病房裡。」
「那就好,」光憑語氣就可以想象乘小呆此時皺著眉頭的樣子,「我看過賀萍依昨晚逃跑的路上的監控,她在一個路口回了一下頭,表情變得很驚恐,當時有輛車突然好端端的就急剎車了,小藍幫我找到了那輛車的司機,對方告訴我,他剎車是因為路中間突然出現了一個女人,他一下子撞了上去,下車去看的時候什麼都沒看到,他覺得自己撞鬼了。」
林映空有預感,這可能會是一個極大的突破口,「他看清楚那個女人的樣子了嗎?」
「沒看清,當時天已經黑了,不過……」乘小呆停頓了片刻,「我和靜白哥現在在明空酒店這邊,就是昨晚我們給賀家人找的那個住的地方。」
林映空挑眉,「你們和賀壽的三個兒女談過了?」現在賀家的小輩里除了賀智辰兄妹倆,就剩下那三個還是活著的了。
「談過了,」乘小呆壓低了聲音,「他們說,一個月之前,賀萍芝和賀萍依撞見一個女人在他們四叔的床上。」
林映空一愣,他立刻想到賀智辰說的那件事——賀全又像當年那樣做了一件蠢事,侮辱了一個和賀家很熟的人!
「賀全和那個女人沒發現她們兩個,但是她們嘴巴大,跟賀壽家那兩個調皮蛋通了氣,大人那邊可能沒敢嚼舌根,不過他們不懂那種事,好幾次都拿那件事去刺激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是賀家的人?」林映空聽出了端倪,而賀家的女人里,除了賀母之外,也就是舒秀桑、韋蘭和賀雙了……
乘小呆卻說出了一個令林映空呆住的名字,他不忍道:「應該說是女孩才對……那個人,是賀智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