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童話地獄的花(七十五)
「一滴淚解百毒嗎?」丁有藍若有所思,「我也聽說過這個傳說,但是我也沒聽過靈異學界里有什麼人拿到過類似的東西,應該說關於神農淚的傳說也就只有一個。」連其它的一絲蛛絲馬跡都沒有了,難不成他們真的要翻遍三界去找一滴不起眼的眼淚嗎?
費蓉頓時臉色訕訕,「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說到一半她就停下來了,因為下面的話實在是太打擊大家的士氣了。
「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就沒有必要花時間去找了,」陶幽鏡霍然起身,冷冷說道,「找到太叔群,找到救小七的鑰匙,這才是我找你們來的目的,不要做多餘的事情,別忘了你們靈安全局的承諾!」
說罷,陶幽鏡拂袖便走,留下一室的人面面相覷。
「我怎麼覺得……」費蓉期期艾艾地道,「陶幽鏡好像有點不對勁啊?」
「的確是不太對勁……」祝孟天沉吟片刻,「我懷疑羅成跟他說的就是解毒的方法,甚至在羅成出現之前,陶幽鏡其實就知道神農淚能救他了!」
狄冰巧喃喃道:「所以他才一直不急著找解藥……」
千百年都無人驗證過的傳說,究竟得有多大毅力才能在短短時間內找到它的蹤跡?如果花七是沒有出事,陶幽鏡恐怕為了他都願意翻天覆地地去找,可是偏偏連花七是都出了事,無論是找解毒之法還是找解開花七是暗示的鑰匙都不容易,陶幽鏡只有一個靈安全局的承諾,那麼他的第一選擇就是——救花七是!
這是一個很無奈的選擇,卻也是最現實的選擇,即使靈安全局現在下令去讓整個局裡的部員去找神農淚,也未必能夠在毫無頭緒的情況下找得到,但是花七是的鑰匙卻是實實在在就能觸碰得到的,「原罪」組織,教皇,太叔群,這些都是線索,只要往下挖,怎麼也比全天下也沒幾個人知道的神農淚要好找一些。
「我們可能想偏了,或者羅成會有線索。」林映空突然若有所思地道。
其他人頓時一愣,然後就反應過來了,羅成既然找上了陶幽鏡,說不定他真的跟陶幽鏡說了些什麼……最重要的是,假如「原罪」組織的教皇真的是羅成手下叛逃的徒弟,用計給陶幽鏡下了毒,那麼他手頭上有神農骨毒,未必就沒有神農淚!
林映空去到明宵酒吧外頭蹲守盯梢的時候,心裡還在盤旋著陶幽鏡的事情,他總覺得這位心理大師怪怪的,如果林映空是陶幽鏡,別說是暫時還沒找到神農淚,就算是確定沒有解毒之法了,他也會掙扎著多活一天算一天,不讓他家部長大人一個人孤零零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可是陶幽鏡現在拼了命地救花七是又怎麼樣,他能夠用他的心理學清除花七是的記憶又怎麼樣,就算是神也沒法兒真的把人的一切洗成白板,投胎重生還有前世因果之說呢,記憶被清除,感情卻是真的,難道陶幽鏡真的以為不記得了,一切就萬事大吉了?
林映空自幼生長在地府里,十殿閻羅的地盤他都經常去晃悠,眾生百態生死輪迴都看了個遍,大的有花葉兩不見的曼珠和沙華即使互換靈魂也為見最後一面而一者魂飛魄散一者殉情而去,小的有尋常人類寧願被忘川河水洗刷千年也不肯輪迴轉世忘卻至親至愛,有一回他撞見一對已經歷經三生轉世的情侶,他們第一世相愛而生不同寢死不同穴,第二世近在咫尺而永不相見,彼此聞名而不見其人,第三世更是隔絕千里之外,一生從無交集,但是兩人死後在奈何橋頭偶爾碰見,明明已經喝過兩次孟婆湯,依舊見之落淚抱頭大哭,願用三世功德換一世白頭到老……
那時候林映空不過幼年,親眼見證他們毫無記憶而深情相許,感觸頗大,此後一直覺得所謂愛之深情之切不過如此,生同生,死同死,可是陶幽鏡如今這麼做,卻是讓林映空大為不解了,難道對於陶幽鏡來說,他就那麼忍心讓花七是即使毫無記憶也傷懷一世鬱鬱而終?林映空自認他是做不到的。
想到這裡,林映空不免就對封容牽腸掛肚起來了,以前感情還不明朗的時候其實他們在一起也是談公事,不少時間也是分開的,那會兒尚能壓抑幾分,現在感情明朗了,反而連分開一天都覺得彆扭,好像不把人放在眼皮底子下就渾身不自在似的,聽不到他的聲音,看不到他的人,吻不到他的唇,感受不到他的擁抱,這種事情對於有情人來說大抵都是天大的折磨。
而且即使現在大概能確定羅成不是「原罪」組織的教皇,但是林映空內心的擔憂和不安依舊不減半分,之前封容和陶幽鏡有好幾次是單獨談話的,林映空雖然不知道是陶幽鏡在給封容做治療,可是每次封容和他聊完之後的狀態都不太對,很疲倦,又似乎沒有那麼壓抑了,一次能瞞過去,兩次過後林映空就能察覺出不對,直到封容去執行潛入任務了,林映空一個人呆著的時候回想起來,模模糊糊地就抓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也不是他之前不關心封容,而是在林映空眼裡的他從來都是優秀的,無論目睹過多少次屬於這位靈執法部第一人的狼狽脆弱景象,亦或是看到了他不堪的過往,在林映空看來,封容永遠都有辦法讓自己爬起來,他並不是無堅不摧,相反,他其實很脆弱,但是他也很堅韌,生活給了他太多的磨難,也打磨出了如今這個光華璀璨的男人,林映空知道他的心結,知道他的不安,只不過林映空在默默陪著封容化解那些心結和不安的時候,他一下子就忘記了自己還有可能成為封容新的劫難——作為先愛的那一方,他總會錯估那麼幾分他在封容心底的分量。
想通一些事情之後,林映空就不由自主地更加擔心了,心理學若為武器,必定攻擊精神薄弱之處,他家部長心底有過不去的坎兒,自然就更容易被人攻擊,只是他現在在外圍實在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寄望於那個被他在心底殺殺剮剮了千百遍的宜令能夠聰明點,把他的部長藏好一點了……
明宵酒吧內部地下層里,宜令的確把封容藏得挺好的。
一出場就維持著高調姿態的宜令幾乎把他見到的「原罪」組織的人的仇恨都拉得妥妥的了,偶爾有幾個欣賞他的或者是想巴結他的,都被他採取鬣狗式諷刺把人氣走人——哦,以後繼續頂著鬣狗身份的靈執法部部員怎麼辦?該咋辦就咋辦!要是沒保護好他們尊敬的暗部長,宜令連帶著執行這次任務的眾多部員都得羞愧到剖腹自盡了,那些形象面子的小問題就不要在意了。
除卻宜令自己的努力之外,不得不說艾天峻和寒露的出現也幫了很大的忙,宜令故意放出他盯上了這兩個人的假象,尤其是以寒露的美色分分鐘能夠秒掉中等水平的「顧聞知」,故而剩下的目光又在宜令的刻意之下被寒露引走了,這麼一來,盯在封容身上的視線就幾近沒有了——但也是幾近而已,還有一個人肯定會注意到這個沉默寡言的青年。
在去參與據說有教皇出場的茶話會的路上,宜令瞧著攔在他和封容面前的中年男人,眉毛輕微一揚。
申龍,暖愛心理諮詢室的金牌心理諮詢師之一,已經被確定的「原罪」的第八位主教,稱作八先生,封容和林映空化名為顧聞知和劉建賢時尋求心理治療幫助的心理醫生,間接讓他們見到釋山一和望越的男人,如果說「原罪」組織里還有什麼人會對「顧聞知」這個身份有什麼執念的話,那就必定是申龍無疑了。
而現在,申龍就站在了封容和宜令的面前,面帶微笑,來意不明。
「八先生是嗎?」宜令聽完申龍的自我介紹,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後嗤笑一聲,「不好意思,實在沒聽過這個名號,倒是見過你們這裡的什麼三先生五先生,聽得多了就覺得好像不值錢了。」
宜令的話算得上輕蔑,畢竟申龍再厲害都好,他也只是一個普通人類,在心理學上有所建樹而被選作是第八位主教而已,「原罪」組織里的十二位主教之中其實也不過是只有四個普通人類而已,其中就包括他們比較熟悉的申龍和叢蘭,其他的都是靈異學界生靈,跑來人界這邊殘害普通人類,真不知道該不該說是一把年紀活到狗身上了,欺負弱小的時候還做得那麼自豪,以為自己是在拯救全人類……嘖,超級英雄拯救世界的腦殘電影看多了吧?
宜令的態度惡劣,但是申龍看到他這個樣子倒是沒怎麼變了臉色,還是態度頗好地道:「」對於鬣狗先生來說,我肯定是不值一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