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眾神訓練營（六十三）
就在龍七琪死命纏著封容要跟著他們去參觀丘纓的社團日常時，靈安全局v6分部里，正坐在床上輸液的顏皓忽然抬起了頭，直勾勾地看向玻璃門的方向。
在門口守著他打針的乘小呆和費蓉立馬把手放在了各自的武器上，堪比是風吹草動都要謹而慎之，但是顏皓沒有動，沒有看他們，只是盯著那扇門而已，乘小呆飛快地看了一眼手上手錶顯示的實時監控畫面，門外並沒有人，他沖著費蓉使了個眼色——故弄玄虛？
費蓉小幅度地搖了搖頭——不知道，再看看？
抱著敵不動我不動的策略，顏皓一直盯著那扇關緊了的玻璃門，乘小呆和費蓉就一直保持不動彈的模樣，同時一個在注意顏皓的舉動，一個在留意外面的舉動，按理來說這是在v6分部內部，應該不會發生什麼過於嚴重的漏洞才對，除了他們兩個人之外，宗少賢還派了不少高階的外勤人員來幫他們守著外圍的警戒圈，儘可能杜絕任何可疑人員刻意接近羅成、顏皓以及眾神聯盟中的任何一個人。
而總部外勤組也被分到四面八方來幹活，鄂靜白被關禁閉就不說了，封容和林映空去見了丘纓，打聽上神の社團和眾神聯盟之間的關係；乘小呆和費蓉守著受了傷要打點滴的顏皓，也是防著顏米再來找他麻煩；寒露這個總部外勤組編外人士都在跟著顏米隨時準備和他「談人生」，祝孟天則是在和那個眾神聯盟的「叛徒」聊完之後，就帶著丁有藍和狄冰巧一起從武力、生理和心理上分別盯緊了羅成，哪怕他打個呵欠，狄冰巧都要把這個畫面截取下來看看他到底會不會藉此傳播什麼隱晦的信息，因為陶幽鏡說過，別小看羅成，隔著屏幕他都能對你下心理暗示……
在這種堪比戰備的情況下，哪怕是經歷過無數次重大任務的乘小呆和費蓉都不得不提心弔膽，但是他們精神緊張壓力巨大，卻不是因為目前的任務有多麼艱難，相反，部長大人明確跟他們下過令，如果羅成攜顏皓出逃，在確定無可挽回的情況下就要放棄追擊，盡量做到零傷亡——意思就一個，羅成跑了就跑了，那廝不能打不能殺的，又關不住他，只能等著剷除戮血盟的時候再把他一鍋端了，以後又將面臨一場和戮血盟之間的血戰，還是要多保存他們靈安全局的有生力量，才有力氣繼續去對付對方。
封容難得給出這麼低的要求，但是總部外勤組的組員們卻是很不甘心，這種明明抓住了罪犯卻在知道他要越獄的情況下還要給他放水的事情太糟心了，糟心到每個人都皺著眉頭心塞塞的，他們知道殺了羅成會破壞大局，而且就算想殺也不一定殺得了，要把他關起來吧，估計更要擔心守著他的獄警的人身安全和精神安全了，在確定他背後那個龐大的陰影被消滅之前，他們都不能利索乾脆地一槍把羅成崩掉……可是知道歸知道，不甘心還是不甘心，他們總想著，留不住羅成，那留住顏皓也是一樣的吧？
於是乎，顏皓就成了那個倒霉催的躺槍人士了，乘小呆和費蓉雙雙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就把沒用刀架在他脖子上讓他安分點了，不過顏皓似乎也並不在意他們緊迫盯人的行動，該吃的吃，該睡的睡，說實話，還真不是一般的心大，搞得費蓉特別想問問他是不是很相信羅成那廝會救他，亦或者是很相信羅成不會救他故而破罐子破摔了……
一下午幾乎都在自己放空狀態不和外界交流的顏皓突然出現了一個特別的反應，他就這麼毫無徵兆地盯著關押室里的玻璃門不放，別說是費蓉和乘小呆，就連一直盯著羅成又分心在監控著各個重要的地方的丁有藍都一下子把心提了起來，小小聲地問旁邊的狄冰巧：「巧姐，羅成有什麼特殊的動作嗎？」
「沒有……」狄冰巧盯著玻璃後面百無聊賴在哼著小曲兒的羅成，一邊在思索他唱的是什麼生僻的曲子一邊分心答道，「十分鐘內他唯一重複的舉動就是哼歌。」
丁有藍有點糾結地道：「他反反覆復都在哼那幾個調子，我分析過了，並沒有催眠的成分在裡面。」
其實他們是想警告羅成別做什麼多餘的動作，但是祝孟天搖了頭，表示讓所有人都別輕舉妄動，不要給羅成任何可以和他們對話交流的機會，免得被他逮住什麼可以鑽的空子，估計就這麼揪住不放了——要是跟羅成比攻心，他們的確是要甘拜下風，可是要讓總部外勤組就這麼認輸……他們做不到。
祝孟天聽到丁有藍和狄冰巧說話，便扭過頭問道：「有什麼奇怪的現象出現嗎？」
他一向是嬉皮笑臉的，但是這個時候也把神經繃緊了，整個人倒是意外透出一股冷峻的感覺，中途宗少賢來過一趟，看到他這麼認真都愣住了，在宗少賢的印象里，上一次祝孟天的臉色這麼難看，貌似還是因為宗少賢重傷，把他自己的頭髮全都弄成一片白茫茫了……
丁有藍立刻回答道：「顏皓那邊有點動靜了，他突然開始在盯著門，但是我和小呆蓉子他們都沒有發現不對勁。」
祝孟天又問：「監控系統也沒有問題？」
丁有藍剛才其實已經第一反應檢查過了，還通知了費蓉和乘小呆給他做個手勢，驗證實時監控是沒有問題的，祝孟天一問，丁有藍又再次飛速地檢查了一遍，然後搖頭，「沒問題。」
祝孟天想了想，「你剛才看了多大範圍內的監控畫面？再擴大一倍距離試試。」
丁有藍點頭，「給我三分鐘。」然後就開始在鍵盤上啪嗒啪嗒操作起來了。
祝孟天重新轉過頭去看著羅成，目不轉睛的，關押室里的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感應到了他的目光，即使是隔著單面玻璃在內部不可視的情況下，他仍然側過頭，精準地對著祝孟天笑了一下，那個笑容……不知道該用什麼辭彙來形容，只能說這樣的笑說不上怎麼樣動人心弦或者是魅力四射，但就是能像是鋼印一樣猛地戳進人的心臟里，抵達最深處的地方烙下一個大印，好像這輩子都擺脫不了似的。
祝孟天像是被燙到了似的下意識垂下眼帘，避開羅成的那個笑容，等到徹底避開了，祝孟天才反應過來自己乾脆做了什麼，整個人的臉色都要不好了，咬著后槽牙磨了磨，內心還真的有種衝動想拎著一把槍進去把羅成給直接突突突的——不過拎著武器進去的話……呃，他真心沒把握說這把武器不會落在羅成手裡，羅成本身是個高階能力者，可是他本人更像是一個生化武器啊！
其實封容和林映空在這個關口還跑去和不確定是不是真的跟眾神聯盟有關係的丘纓見面，也算是給羅成一個逃跑的機會，不是為了讓他逃跑，而是想借著他的逃跑來暴露更多跟羅成以及他手底下那些實驗計劃的線索，祝孟天留守在這裡也是為了控制局面，減少這個計劃進行中的傷亡人數……但是和費蓉他們幾個的想法差不多，祝孟天也希望能夠搏一把，就算留不住羅成，也要剝掉他的半層皮！
短短三分鐘還沒有過去三分之二，丁有藍就精神一振，微微提高了聲音道：「v6分部三樓休息室旁邊，有個陌生人在接近顏教授的房間，我沒有掃描到他在靈安全局內部有工作檔案！」意思就是有可疑人物潛伏進分部里來了！
「顏教授？」祝孟天扭過頭去看了一眼屏幕，畫面上那個在迂迴接近三樓休息室的男人低著頭帶著大框的眼鏡遮住了半邊臉，的確看起來形跡可疑，「寒露還在他的房間裡面嗎？」
「在的，幾乎寸步不離，」丁有藍表示對寒露的工作態度非常讚揚，同時還在鎖定屏幕上那個可疑人物的臉，終於在截取到一張比較清晰的側臉圖時，他皺了一下眉頭，「我好像見過這個人……」
「嗯？」狄冰巧也湊過去仔細看了一眼，脫口而出就道：「不是那個手上會開花的男人嗎？！」
祝孟天和丁有藍先是一愣，然後馬上就反應過來了——眾神聯盟的人！
之前在焦書音交給寒露而後寒露又給了總部外勤組的那張光碟里存著四個視頻，前三個都是犯罪現場的偷拍錄像，其中第三個就是一個年輕男人引誘一個女性上車，在那名女性猶豫的情況下手上開出罌粟花將對方致幻后帶走的場景，因為這一幕有拍到那個年輕男人的正臉，還是挺清晰的，所以對人體面部比較敏感的狄冰巧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他是迷暈了我們的部員然後搶了他們的徽章混進來的？還是直接通過外部建築入侵的辦法？」丁有藍一邊給寒露發信息一邊鎖定可疑人物的位置還順帶回放視頻試圖找出這個年輕男人入侵的痕迹，忙得十根手指都在鍵盤上飛起來了，「我覺得分部的防衛力量的確跟總部沒得比，在總部應該就不會發生這種情況，所以分部應該早點建立一個跟總部防禦機理一樣的小型攻擊性防禦禁制，一旦有人入侵就……」
「……行了，先把這條不大不小的魚撈了再說，分部建設的事情回頭你自己跟部長大人打個報告去跟靈後勤部提一下，」祝孟天無語地道，「那個傢伙真的是沖著顏教授去的？盯緊了，不然回頭顏教授出了什麼岔子，靜白回頭一定會活撕了你的。」
「為什麼只撕我，我好像是屬於文職後勤吧……對，我分析了他的前進方向，最後只能去到顏教授的房間那裡，」被祝孟天恐嚇的丁有藍欲哭無淚地把分析路線圖發到其中一個屏幕上，代表著可疑人物的那個紅點行進的路線基本上是和這個圖重疊的，他有些疑惑：「所以說，這是羅成的外援嗎？他為什麼要去找顏教授呢？」
狄冰巧挑高了眉頭，「總不可能是想去找顏皓，結果認錯人了吧？」
這個不合時宜的笑話有點冷，祝孟天和丁有藍瞬間就：「……」
祝孟天抹掉額角的黑線，無奈地道：「不一定是羅成的外援，也有可能是眾神聯盟的人來滅口了，畢竟我們抓了那麼多人，但是他們都沒有自爆，說不定眾神聯盟那邊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
「那可能不是他一個人混進來的……」狄冰巧看向丁有藍，「你確定其他方位沒有問題？」
「我還在看……」一直在把無數監控畫面像是踩住遙控器切台那樣一秒鐘輪換十幾個畫面目不轉睛地看的丁有藍隨口答道，然後又很快把他看到的有問題的畫面切了出來，切換到面前的好幾個屏幕中的某一個里，「頂樓大會議室通風口出來的那個黑衣服男生，還有分部大門口對面那家超市旁邊站著的那個穿著校服的女生，不都是焦書音給的那個光碟里的主角嗎？」和那個往顏米的房間趕去的男人一樣，這一男一女也分別是第一個和第二個視頻里的重要角色，扮演著殺人者的身份。
「我的老天……」祝孟天下意識地呢喃道，「我真想知道焦書音到底做了什麼？」
既然這三個人犯罪時的手法那麼狠辣老練，也被這樣單槍匹馬地分別潛入靈安全局v6分部，說明他們是眾神聯盟內部，甚至是神裔計劃中的佼佼者，焦書音是怎麼那麼恰巧就拿到了他們的犯罪視頻的？而且第四個視頻里的眾神聯盟集會地點也被鄂靜白和顏米找到了，後來513連環案調查小組也剛好在那個據點裡搜出了很多實質性的證據，估計在眾神聯盟內部，那個據點都算是很重要的了，焦書音明明只是一個普通人類而已吧，她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焦書音是怎麼辦到的不好說，在顏米的房間里，寒露第一次接到明確的跟動手有關的任務指向信息，先是整個人都在房間里打轉了兩三圈，等到深呼吸了幾口氣，寒露倒是又鎮定下來了，飛快地按照總部外勤組之前訓練他的內容從腰上取下手槍檢查了一下武器的可否使用情況，然後又從綁腿上抽出了一把匕首——直接雙手開弓！
顏米原本只是在低著頭玩遊戲，寒露在坐在他對面跟著他一起玩的，但是接了一條信息之後寒露就開始了一系列顏米看不懂的動作，直到拿出了手槍和匕首，顏米這才有些眼睛發亮地盯著寒露，似乎覺得他很酷的樣子，剛做好準備的寒露立刻就不好意思了，臉頰微紅地解釋道：「小藍說有可疑人物在接近我們，你一定要跟著我，我會保護你的！」
顏米眨了一下眼睛，慢半拍地才意識到寒露在說什麼，他關掉手機里的遊戲，然後歪了歪腦袋，慢吞吞地道：「小白呢？」
就算寒露在顏米顏米這對雙胞胎兄弟的實驗品進化2.0版本，但還是仔細琢磨了幾秒鐘才品味出顏米這句話的意思，他是希望鄂靜白來保護他呢，真不知道是真心這麼想還是希望趁機把禁閉室里的旱魃先生給撈出來……
寒露有點尷尬地道：「靜白哥還在禁閉室……」
「哦。」顏米立刻就不感興趣地垂下了眼睫毛，好像完全對這個危險的形勢沒什麼想法和危機感，寒露看著都有點無奈了——教授大人，有一個很兇殘的人準備來找你的麻煩誒！！！
可惜會緊張的顏米就不是顏米了，他在鳴鏡度假區碰上狩獵遊戲的時候還是一副淡定得能讓鄂靜白都看得覺得想吐血的表情呢，相比起來，目前有個手上會開花可能造成迷幻效果的人跑過來不知道要幹什麼，這種情景真是小意思了……
緊張兮兮躲在門后試圖對敵人進行突襲的寒露回頭看了顏米一眼，頓覺有些無奈——雖然他的實力沒辦法詳細進行測評，可是作為曾經初始研究所里的王牌實驗品，他的能力上下浮動都在a階就是肯定的，不過他都在這麼緊張，顏米卻是一點事情都沒有，還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半成品怎麼比他這個成品還要來得淡定呢？
祝孟天並沒有給寒露和顏米這邊派支援，因為是相信以寒露的能力來說是絕對可以搞得定的，故而前一秒還在胡思亂想的寒露一聽到門外近乎細微到比落針還小的聲音時，整個人瞬間都鎮定了下來，然後一股濃郁的花香從門縫裡慢慢地蔓延進來的時候，寒露就對顏米做了個「屏息」的手勢。
顏米雖然不緊張，但是也輕手輕腳走到窗邊把窗戶打開了進行痛風，還配合地捂住了口鼻，等到室內的花香濃郁到某種程度的時候，房門「咔噠」一身輕響，有人從外面把門撬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