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沙漠逃生記(二十八)
驚訝之後,封容的第一反應就是拉著百里夢鄢往後退,再看旁邊,羅成也是一樣的做法,一把就把顏皓拖到他後頭去了。
他們的想法都是——把面前這個酷似神子的男人當做敵人!!!
封容不知道羅成是怎麼想的,但是他印象之中,人偶國覆滅之前的神子幻楓是博愛無私的,眷戀著空聆久久不願離去的那抹殘念是溫柔深情的,可眼前的這個男人卻有著神佛的氣勢以及一雙冷漠無情的眼睛,不管他是什麼人,但都絕非是善類!
果不其然,就在封容他們連連退後的時候,男人抬起眸來,目光冰冷而無機質地落在他們身上,仿若在看四個沒有生命的死物。
與此同時,危機從他們身後爆起,無數樹藤從他們腳下蜂擁而起,眾人還沒來得及應對,就見樹藤之間越出密密麻麻的木頭人,瞬間將他們淹沒其中……
千里之外,一輛越野車在起伏的沙漠上艱難前行。
「親愛的旅客們,在繼輪胎被磨損、被曬爆胎和被妖獸戳爆之後,我們終於換上了此行的最後一個備用輪胎,」祝孟天一邊把控著方向盤,一邊裝模作樣地用播音體道,「一旦再次爆胎,我們就要徒步進行沙漠版萬里長征,請讓我們共同祈禱三分鐘,阿門。」
鄂靜白冷冷地斜了他一眼,一點兒都不給他活躍氣氛的舉動捧場。
祝孟天憂鬱地閉上了嘴,他覺得自從顏米黑化了之後,旱魃先生也越來越凸顯出他身上原本那股冷氣四溢的氣場了。
看,戀愛不順的人or殭屍or鬼就是這麼鬼畜加悲催,後座的某位助手先生也是其中的一員。
而後座上,林映空坐在那裡,雙眼被眼罩罩住,無法視物,面無表情的樣子看起來竟是還有些冷峻,和他平時微笑殺手的稱號頗有些出入。
其實他的眼睛還不到看不到的地步,只是看東西很模糊,但是日出之後,眾人發現他的眼睛現在很脆弱,接觸陽光的時候就會不舒服,所以不得不把他的眼睛給蒙起來了。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們日夜兼程地趕路,加上越野車的速度不慢,邵歌這個引路人也十分給力,所以他們的路程比想象中要快很多,只要部長大人那邊的路程方向和他們的能重合,那麼就有把握在超級風暴來臨之前匯合雙方人馬。
邵歌開了一夜的車,這會兒補了幾個鐘頭的眠,就坐了起來。
坐在旁邊的艾天峻察覺到了,立刻側頭去看他,「不睡了?」
邵歌是上古凶獸,被死亡之漠壓制靈力之後,身體也比他們好多了,所以也不是很累,聽艾天峻一問,他就道:「睡夠了,想吃點東西。」
艾天峻立刻去翻腳邊的背包,翻出真空包裝的麵包和熟食,順帶開了一袋芒果乾。
邵歌接過來就吃了,他以前就是個只知道打架的凶獸,不少習慣都是跟著邢鈞之後才學的,吃東西的時候也很慢很優雅,但是邢鈞本身的氣質在那裡,看著自然讓人賞心悅目,邵歌這樣渾身殺伐氣息的就……
反正艾天峻總是忍不住想讓他多吃點,因為他這麼慢悠悠地吃,老是給人一種「吃得不夠所以我要省著吃」的感覺,看了都讓人覺得他委屈。
邵歌不知道自己吃點東西的動作都那麼讓人誤會,只是吃完之後抬頭一看,就老覺得艾天峻看著他的眼神似乎很憂鬱。
「怎麼了?」邵歌問。
艾天峻憂鬱地盯著他的肚子看了兩秒鐘,「您真的吃飽了?」
邵歌很是茫然,「飽了啊。」
艾天峻只好又用早上弄熱的保溫壺裡的水,給他沖了杯牛奶。
邵歌有點糾結於他們的食物里為什麼會儲備著牛奶,但見艾天峻盯著他,他還是喝了下去,也沒什麼彆扭,以前邢鈞也是這麼拿他當小輩照顧的,雖然艾天峻是邢鈞的養子,可是照顧人的風格都差不多,邵歌接受得很是自然。
白叢丘倒是盯著他們兩個人的相處看了好一會兒。
佘巡捏捏他的后脖子,覺得不太高興,「看什麼呢?」
白叢丘覺得有點痒痒的,便縮了縮脖子,然後小小聲道:「除了那次圍獵遊戲,你以前都沒見過邢鈞?」
佘巡頓了頓,隨即才道;「沒見過,但是我知道邢鈞在查奇恩,只是不知道是海闊受人委託,還是他自己想查而已。」
白叢丘若有所思。
其實他一直有一點想不太明白,既然邢鈞已經掌握了那麼多戮血盟的資料,但是為什麼他不願意拿出來和靈安全局合作呢?僅僅是因為他怕連累到費蓉他們嗎?
還是說……他有不得不低調的理由?
「林小子,」白叢丘戳了戳林映空,「你們上次去鬼界,是不是帶了個人回來?」
「嗯?葉子嗎?」林映空「看」向他,「資料發過給你,但是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
白叢丘頓時乾笑,他的確是沒空去看那些發到他手機上或者是郵箱里的資料,他連發簡訊都還不會呢,就別指望他會自動自覺去登錄郵箱了,以前都是封容他們例行發給他,免得忘掉了,等他回來,在登陸上去,把文件列印出來給他瀏覽簽字。
白叢丘沒留意,林映空就只能把葉子的事情大概地說了一遍,然後掏出已經沒有信號的手機,摩挲著調開了圖庫,把葉子的照片翻出來給他看了。
照片里的背景是靈安全局醫療組裡的病房,葉子坐在病床上,看著鏡頭,眼神溫柔又多情,身上卻又透出一種十分矛盾的氣質,如同高高在雲上之巔,離人萬里之遙,讓人無從接近……
白叢丘看了一眼,就愣住了,「這個人……我怎麼看著有點眼熟?」
「眼熟?」林映空也驚訝了,「你見過他?」
但是,葉子說他呆在鬼界,已經很多時間沒有在人前露面了,去附近鎮子上買日用品什麼的,也是速戰速決盡量低調,很少會被外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那麼,白叢丘是在哪裡見過葉子的!?
被問的白叢丘也是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可見並不是在近期內見到的,直到中午車子停下來休息了,白叢丘還在被這個問題困擾著。
佘巡淡淡地道:「想不起來就算了。」
「不行,」白叢丘使勁搖頭,「我總覺得這件事很重要。」
「重要在哪裡?」佘巡見他實在是希望琢磨出個究竟,只好引導了幾句,「是你親眼見過的,還是也看過類似的照片?是最近還是很多年前?或者是跟誰有關係,所以很重要?」
白叢丘托著下巴皺著臉,「我想想啊,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了,跟……跟什麼有關係呢?好像是小儡……」
林映空訝異地「看」過去,「跟部長有關係?」
「好像是,我突然就想到小儡……啊!我想起來了!」白叢丘猛地蹦了起來,「他也是個裸靈力者!」
白叢丘的話讓在場的人都是一愣,尤其是知道葉子的身份的總辦外勤組等人。
在找到葉子之後,艾天峻也接到過總辦外勤組的電話,問他知不知道邢鈞藏起來了一個年輕的男人,但是艾天峻對此沒有任何印象,所以也不太清楚內情,聽白叢丘這麼說,還有點沒頭沒尾的茫然感。
「對,我不會記錯的,」白叢丘斬釘截鐵地道,「他不叫葉子,叫葉與橋,是五百年前出現的一個裸靈力者,同時有木系、水系和土系三系屬性,也有人懷疑還有更多,但是他沒有展示出來過!」
祝孟天愣了愣,「我好像有印象……」
鄂靜白也點了點頭,他們之前因為羅成去找過百里夢鄢的事情,就把歷史上出現過的裸靈力者名單都整理過一份,葉與橋的名字也在其中,但是他只是在歷史上曇花一現,留下一段驚艷絕才的傳奇,然後短短不到十年間就消失無蹤,後來的人都說他被同時代的另一個性情暴戾的裸靈力者給吞噬了。
「五百年前……」林映空覺得不可思議,「我們測試過他的骨齡,和他的年齡是匹配的!」
「可是他們長得一模一樣,」白叢丘搖頭道,「我和葉與橋交過手,正面見過兩三次,但是印象很深,我不會認錯的。」
就在白叢丘和林映空探究葉子的身份時,綠洲里,封容他們再一次面臨了危機。
封容是在一片漆黑中醒過來的。
然後他就發現自己被直立著綁了起來,除了腦袋之外別的地方都動不了,而且綁著他的似乎就是那些會活動的樹藤。
周圍太黑了,可他也聽不到別的呼吸聲,百里夢鄢他們幾個似乎並不在這裡。
在昏迷之前,封容的記憶就停留在和樹藤以及木頭人作戰的時刻,當時那個酷似神子幻楓的男人站在旁邊盯著他們,封容不經意間和他的目光對上,然後腦子一懵,就這麼昏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現在的場景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就在封容醒來之後沒多久,空間上方忽然就傳來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
踩在石階上的腳步聲,所以這裡……是地下室嗎?
封容判斷著如今的形勢。
然後四周忽然就亮起了燈火,照亮了出現在不遠處台階上的男人,鮫紗黑衣在火光中折射出一片遊離的暗紋。
果然是他……
封容皺著眉頭,看著那個男人赤裸著腳走到他面前。
男人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道:「你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