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沙漠逃生記（五十一）
邵歌看了看周圍的地形，問百里夢鄢：「你們之前走的時候，是不是發現綠洲內部的地面也在移動？」
百里夢鄢看向他，面罩下的聲音顯得悶悶的，「對，我們走了大半天都沒有走出去，晚上的時候還會鬼打牆。」
艾天峻問邵歌：「這也是大陣的效果？」
邵歌若有所思，「也許，但也可能是綠洲內部自然形成的，這裡經常移動，地質結構不穩，很容易像是七巧板一樣動一動就換方向了。」
艾天峻忍不住微微皺了眉，「要是綠洲一直翻來覆去的變，陣眼會不會也跟著變？」
不說陣眼變不變化，光是板塊之間移動，每次都要耗費他們不少時間來找地方了。
百里夢鄢感應著懷裡那塊靈力結晶的溫度，聲色不動地道：「先找到陣眼再說吧。」
他不太清楚封容讓他藏起來的靈力結晶跟這塊綠洲有什麼關係，但是現在大家都是抓瞎在找陣眼，試一試也無妨。
而封容和林映空走在另一個方向，還不清楚靈力水晶在百里夢鄢那裡出現異樣的事情，林映空倒是想起了葉子和葉與橋之間的關係，跟封容提了幾句。
封容聽罷之後，目光動了動，「葉與橋的資料留存下來的不多，同時代見過他的人也很少，既然神君說葉子和他長得像，那估計是真的很像。」
「我們測過他的骨齡，應該不會出錯，」林映空有點想不明白，「如果他已經轉世投胎，那麼還會是裸靈力者嗎？我以為這是隨機的。」
雖然封容也是裸靈力者，但是他也說不出個究竟，事實上，如果不是戮血盟搞這一出，大家都不會把裸靈力者放在檯面上來研究。
畢竟靈異學界有那麼多奇奇怪怪的生靈和與眾不同的能力，數都數不過來，裸靈力者只能算是一個非常小眾的群體，幾萬年來也沒見湊齊三五百個，能力雖然拔尖得讓人羨慕嫉妒恨，可是這體質是天生的，不是後天修鍊的，除了那些想要奪舍啊之類的走歪路的生靈，也沒什麼人真的對裸靈力者如痴如狂。
更何況這體質也有點坑爹，同類相殘什麼的，大家都是同一種珍稀生物，還要互相殘殺，一般人也吃不消這令人鬱悶的附加作用。
平日里林映空最怕的就是哪裡哪裡冒出一個裸靈力者了，要不是百里夢鄢跟他家部長的能力相剋，無法互相吞噬，林映空覺得他還真不一定能不能把持得住，不幹掉那個情敵加小舅子。
林映空很有危機感地道：「既然葉子也是裸靈力者，那部長你以後離他遠點。」
封容倒是覺得不用這麼緊張，「他身上的能力都被封印在那塊靈力結晶里，不然之前見面的時候也不會這麼相安無事了，而且真打起來，還不一定是誰吞噬誰呢。」
林映空立刻道：「部長一定是最厲害的！吞了他！」
封容：「……」
他就是打個比方，沒想真的弄死誰……
林映空想了想，「那塊靈力結晶現在在百里先生手裡嗎？」
封容點頭，「羅成搶走之後，我們一進死亡之漠沒多久就碰上他們了，所以又搶回來了。」
林映空皺眉，「羅成費這麼大心思來偷東西，結果這麼輕鬆就被你們拿回來了……我怎麼老覺得其中有詐呢？」
說到這個，封容也是有點心神不寧，「不好說，我拿回來的時候檢查過，沒發現不對勁，而且夢鄢帶在身上好幾天了，也沒出什麼問題。」
但是羅成真的就這麼輕鬆放棄這個靈力結晶了？還說他本來的目的就不是想偷走它？
封容和林映空對視一眼，心裡都有點無奈。
想不通的事情真是越來越多了，只要是跟羅成沾上邊的，怎麼事情就會變得這麼複雜呢？
林子里的風聲嘩啦啦的，哪怕現在是上午十點多，天地之間依舊一片暗沉。
封容和林映空並肩走著，為了防止意外分開，兩個人挨得很近，在一些比較好走的路上還偶爾直接牽著手走，要是祝孟天在這裡，估計不顧吃沙子也要大喊他被狗糧餵飽了。
「這裡比我想象中要大多了……」林映空站在一個低矮的小山包上，眺望著還看不到盡頭的樹林，他面罩下的臉色微微有些凝重，「死亡之漠對靈力越高的生靈壓制越嚴重，幻楓只是一個修鍊成人的心魔，為什麼他有能力驅動這麼大一片綠洲到處跑？」
其實封容也在想這個問題，慢了半拍才回道：「心魔脫離本體修鍊成人的例子也不是沒有，但是本體死亡之後，心魔的能力絕對也會大幅度縮水……」
林映空看向封容，「部長你的意思是……？」
「從見到幻楓開始，我就一直在想，」封容緩慢地道，「真正的神子幻楓，是真的死了么？」
綠洲中央的單棟建築里，無所事事的眾人不是在睡覺就是在試圖雕刻象棋的棋子。
幻楓已經維持著盤坐的姿勢兩天了，幾乎就沒有變過，也不跟任何人交流，大有拒不合作的意思。
孔先生一直坐在籠子外面守著幻楓，雖然他的長相和氣質都跟總辦外勤組眼中的空聆差很遠，但是這個執拗的性子倒是如出一轍。
曾經的空聆為了復活神子，所以害死了無數人命，還想用部長大人的身體作為復活的容器，但是他勉強把神子的神魂補回了一小部分，就被暴怒的林映空全部擊潰。
而且性格悲天憫人的神子也不願意空聆繼續殘害人命，在羅成的引導下主動找上靈安全局，引來總辦外勤組的同時也主動放棄了復活的機會，用最後的神力把空聆變成了人，希望他走出尊偶國的陰影，去體會人世間不同的滋味。
只可惜，空聆作為神子第一個創造出來的木偶人，對神子的感情里有尊敬也有愛慕，他這一生的目光都始終停留在神子身上，無法移開。
神子一死，徹底沒了復活的機會，空聆就當場掏出自己的心臟，死在那片困住他一生的土地里……
但如果神子沒有死，那麼這一切就未免悲哀到可笑了。
只是如果神子沒死，他現在又在什麼地方，和戮血盟又有什麼關係呢？
靈安全局這邊的人心裡隱約有幾個不同的猜測，不過缺乏證據支持，大家也不好拿出來討論。
白叢丘心不在焉地接過佘巡給他遞過來的肉乾，目不轉睛地盯著幻楓。
佘巡忍了半天，沒忍住，眯著眼睛捏著他的下巴，把他的臉扳過來對著自己，陰森森問道：「好看嗎？」
白叢丘的眼睛里立刻倒映了佘巡那張陰柔至美的面孔，下意識流著哈喇子道：「好看！」
佘巡還以為他說的是幻楓，登時額角青筋就是一爆，甩手就把他丟開了。
被丟的白叢丘一臉懵逼，爬起來的時候直接就被自己的白袍子絆倒了，佘巡眼角的餘光看著他，不得不回身把他接住，這打臉打得啪啪的，佘巡都覺得自己最近的脾氣真是太好了，居然還沒把這隻大白貓掐死。
白叢丘順勢趴在他懷裡，茫然地問：「小巡巡你不喜歡我誇你好看啊？」
佘巡一愣，然後佯裝高冷地說：「少嘰嘰歪歪，吃你的肉乾去。」
「哦。」白叢丘這才想起自己手裡的烤得熱乎乎的肉乾，默默地抱著啃起來了。
佘巡低頭看著他吃東西的樣子，不由自主地出了神。
祝孟天本來也在觀察幻楓和孔先生那邊，看有沒有什麼突破口，隨即就被佘巡和白叢丘的小動作吸引過去了，這會兒禁不住捂住了嘴巴，露出一臉的凄涼。
鄂靜白不解地問：「你上火了嗎？」
祝孟天憂鬱地說：「不，我是被甜倒了牙。」
鄂靜白不知道他又在發什麼瘋，不想搭理他了。
祝孟天繼續幽怨地說：「我想我家親親少賢了……難道靜白你不想顏米嗎？」
鄂靜白很想問他為什麼把顏米跟宗少賢並排放在一起，但是心裡的確惦記著顏米適不適應異能力者的身份，頓時就不吭聲了。
祝孟天也就是無聊透頂的時候找人說說話，習慣了殭屍先生的沉默寡言，也沒真的想讓鄂靜白跟他聊天，見鄂靜白不吱聲了，祝孟天的視線就落到了羅成和顏皓身上。
他們兩個人坐在角落裡，和孔先生以及靈安全局的勢力都拉開了距離，小小的地方就弄出了三足鼎立的架勢。
這會兒屋子裡很安靜，羅成和顏皓都似乎在睡覺，顏皓趴在羅成的大腿上，閉著眼睛，呼吸平穩，羅成的手搭在顏皓的肩膀上，坐在那裡也沒睜眼，這一幕很平靜，竟是有幾分歲月安好的模樣。
祝孟天一直覺得羅成這個人很矛盾，他有著最陽光的外表和最透徹人心的技能，他是高階異能力者，卻對人類的手段情有獨鍾，很少會用高階生靈的強悍來碾壓旁人，還有聰慧無比的頭腦和無與倫比的科技天賦。
如果這樣的人願意為善，那麼一定會造福蒼生，可是他偏偏在做一些正邪難分的事情，讓人弄不明白他的意圖。
說羅成是惡吧，他似乎也不是純粹的惡，羅成製造了無數可怖的人或者事物，可是他本人恐怕很少親手參與沾血的勾當；說他是善吧，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不會缺少腥風血雨，也很難把他歸類成好人。
祝孟天想了想，覺得羅成這個人或許比較配得上「神經病」這個稱號，只有腦子有病的人才會做事這麼讓人琢磨不清，不是么？
看著看著，祝孟天忽然發現，躺在羅成腿上的顏皓忽然開始抽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