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殺死偶像（十五）
對於工作最追求效率和責任感的部長大人來說，對龍七琪這種故意干擾正常工作程序的事情很是反感，上次龍七琪在他們保護人界軍方高層晉世鎧的時候，居然在任務期間直接揭穿他們的身份，這已經很犯封容的忌諱了。
其實封容脾氣不太好，不然也弄不來一身戾氣，更不會有那麼多人對他望而卻步了，所以龍七琪滿懷期待地坐在會客室里等到封容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滿眼冰冷渾身凌厲的模樣，和跟在他背後笑眯眯的林映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饒是自認見慣了無數大場面的龍七琪也忍不住僵了臉色，眼睜睜看著封容坐在了她對面，也沒想起原本預設的打招呼的場面。
封容也沒跟她多說，語氣冷淡地道：「說吧。」
龍七琪有點懵，「說、說什麼？」
不用自己出手，都能看到情敵吃癟，林映空在心裡樂得不行，但面上依舊保持恰到好處的微笑，好像完全沒注意到他家部長對龍七琪的不客氣似的，「龍小姐，應該是你提出要見我們部長的吧，如果你是來提供線索的，我們很歡迎，但如果你只是來消遣我們……」
他沒有說下去，話語之中留著恰到好處的留白，讓人莫名生出一分寒意。
龍七琪的表情刷拉就再度變了。
龍七琪本身的身份就沒有魔伽意那麼高，魔族在東方魔界算是統治階級的，魔族王子的地位可不輕，可龍族要是放在萬年前，或許還是一個人人避其鋒芒的種族，只是到了如今這個年代，龍族就沒落了，在妖界海族之中頂多就算是個霸主之一，後來居上的人魚族都時常跟他們拍桌子叫板，所以別說是封容，就連另一個身份是輪轉王小兒子的林映空都沒必要對龍七琪畢恭畢敬。
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說，人們對女性總是抱著一種比較寬容的心態，龍七琪不僅是龍族的小公主，還是個長相不錯的小美女，更是個出名的娛樂圈小花旦，尋常人看到她都會捧她幾句，沒看魔伽意在演唱會上都配合她炒了幾分鐘么，龍七琪已經很久沒試過碰壁的滋味了，還一碰就是倆！
龍七琪原本還打算跟封容單獨聊聊最好一起去吃個飯套個近乎，但此時此刻的臉色別提有難看了，連一貫的小白花形象都端不起來了，「我……」
她表現得吞吞吐吐的，封容當即就是眉頭一皺，「看來龍小姐不打算和我好好談，那我們去審訊室再來談吧。」
「等等！」龍七琪可算是看出封容不是在開玩笑了，忙不迭道：「就在這裡談，我是真的來提供線索的，暗部長你要相信我！」
封容收起欲站起來的動作，下巴輕點，「說。」
這是連多一個字都不肯跟她聊了？龍七琪心裡噎得慌，但搬起來的石頭怎麼不能真的砸在自己腳上，只能硬著頭皮道：「我是來提供關於魔伽意前輩那單案子的線索的，我覺得有一個人可能是兇手。」
封容和林映空不約而同地相互看了對方一眼。
林映空會意，問龍七琪：「關於他的替身演員的那個案子？龍小姐方便具體說說嗎？」
龍七琪搖頭，「不，兩件，包括聞嬰的死，我懷疑是同一個人做的。」
林映空不動聲色，「看來龍小姐已經收到風聲了。」
龍七琪把自己的碎發挽在腦後，「在外行走，消息總要靈通一些才行……我想說的是，兇手可能就是聞嬰的同門師兄弟陳朋！」
她說得似乎有些太篤定了，林映空定定地注視著她，「你有相關的證據嗎？」
「那天陳朋來過演唱會的後台。」龍七琪說。
封容和林映空都是輕微一怔，前者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林映空立刻搖頭。
他們對過出演唱會入名單，陳朋沒有在名單上，所以總辦外勤組也沒有找到他頭上，倒是在聞嬰的屍體被發現之後，祝孟天他們找過他聊了幾句，他說他這幾天一直都在家裡看劇本，基本上沒有出門，陳朋本人雖然是在k市這邊住，可是離演藝中心太遠了，總不可能是吃飽飯散個步散到那邊去了吧？！
龍七琪大概猜得出他們在交流什麼，繼續道：「其實是我帶陳朋進去的。」
林映空有點驚訝，「理由是……？」
「他說是順路經過，想進來跟魔伽意前輩打個招呼，送個祝福，我就帶他刷臉進去了，當時在路上沒遇到什麼人，不過那晚來往的藝人很多，放行的保安估計也不記得這件事了，」龍七琪狀似十分坦白，「進去之後，我們就分開了，我看到他去了魔伽意前輩的化妝間，當時是倪采殷在用的，我以為他會進去等人，結果演唱會都結束了，我問魔伽意前輩，他說沒見過陳朋，陳朋也早就不見了。」
封容這才很冷淡地開口：「這隻能表明陳朋見過倪采殷，不算是確鑿的證據。」
龍七琪看他一眼，補充：「我當時的確是沒想太多，可是事後我就想起他說了一句話很奇怪的話。」
封容眼皮子都沒動一下，只有林映空表示願聞其詳。
龍七琪都快對油鹽不進的封容咬碎了牙，但是話都說到這裡了，她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我順口問了一句聞嬰怎麼沒有來，陳朋就笑了笑，說——」
「『誰知道呢，也許以後都不會來了』。」
把龍七琪打發走了之後，林映空回到會客室里，封容還坐在那裡，似乎在沉思著什麼。
「部長。」林映空喚了他一聲。
封容抬起頭來，眼神清冽，「你覺得，她說得是真話還是假話？」
林映空想了想，「不像是假的，但也不像是都說出來了，這件事估計跟她沒什麼關係，她知道一點相關的線索，可是沒打算告訴我們。」
大概龍七琪是想拿捏著這點證據來和封容套關係的，但是封容沒給她這個機會，她乾脆就扣下不說了。
封容並不是太在意和證據失之交臂的事情，在他看來，龍七琪恐怕也沒關鍵性的證據，不然剛才就不會在他和林映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的壓制下，毫無反抗的能力了，因為龍七琪手裡沒有籌碼，自然就沒有底氣。
「那陳朋怎麼辦？」林映空問道。
封容回憶了一下關於這個藝人的資料，確定只是個普通人之後，他就道：「讓孟天他們去查一查吧，看他跟兩個案子有沒有什麼聯繫。」
比起緊鑼密鼓在客串警察查案子的同組組員們，鄂靜白目前的狀態算得上是清閑，因為封容給他放了半天假，讓他無論如何都別出現在總部大廈里。
其實鄂靜白知道封容的意思是讓他去探望顏米，可是他又有點望而卻步，只能呆在總部小區的宿舍里躺著發獃。
在沒遇到顏米之前，他除了工作之外的大部分時間都是這麼過來的，除非被費蓉他們強制拉出去玩，不然他的生活就只剩下工作和發獃。
在遇到顏米之後，他彷彿才體驗到了正常人的工作和生活，沒有希望加班塞滿每一天的想法，順其自然地商量假期去哪裡放鬆，偶爾跑去k交大坐在大教室背後聽顏米上課，在他的辦公室以一本活歷史的資歷和顏米討論那些寫在教科書上的歷史事件……
如果顏米因為他而變成了正常人，他的生活何其又不是被顏米拉著走上正軌了呢？
但是顏米越是能改變他的一切，他就越是想對對方避而不見。
鄂靜白躺在床上，聽著牆壁上掛著的皮卡丘時鐘在滴答滴答地打轉，飄窗上的手工風鈴被風拂動，發出清脆的響聲。
果然不一樣了。
以前他的房子寂靜如死亡的墳墓，那才是適合一個殭屍生存的地方，現在卻充滿了溫馨和生氣，這些都是顏米帶來的。
鄂靜白忽然翻身起來，換了衣服，步行去了k交大。
今天是周一，他記得顏米的課表，今天上午是滿課，他甚至連教室號都能背得出來。
鄂靜白就這麼偷偷溜進了正在上課中的大型階梯教室，坐在最後一排，這是一堂大課，四五個歷史系的班級一起上的，加上顏米的人氣，還有不少別的系的學生來旁聽，人頭密密麻麻，就算是站在講台上，顏米也得花一段時間來掃視全場的人頭。
鄂靜白壓低了自己的腦袋，目光在顏米身上逡巡，然後在他手臂的繃帶上停頓了幾秒鐘。
此時剛上課沒多久，顏米正在弄ptt，有大膽的女學生很關切地問他怎麼受傷了。
顏米冷淡地瞥了傷口一眼，「摔的。」
他是睜眼說瞎話，奈何人人都相信，頓時一群人在心疼地表示老師么么噠早點好起來。
以前也是這樣，大概是沒出社會的大學生總是保持著那份天真單純，他們好像很少會畏懼顏米身上那種生人勿近的氣息，雖然不敢單獨近而觀之，但是在上課的時候還是會見縫插針地和他搭訕，顏米心情好的時候就應兩句，心情不好就吱都不吱聲，偏偏學生們還覺得他很酷。
鄂靜白看著這和以前沒什麼不同的場景，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也許有沒有他，顏米的生活都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目光停留得太久，顏米的視線忽然越過人群，精準地朝他看了過來。
「課堂提問，」顏米的聲音清冷，「最後一排那位穿白色襯衫的男生。」
鄂靜白看了一眼自己的白色襯衫，頓時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