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黑白錯位(二十三)
因為鄂靜白燒掉了顏米收到的那張關鍵性證據,所以封容現在並不清楚那張白紙和後來的「以血還血」是不是同一個人弄出來的,但是在鄂靜白辨認過分別在桃子和田夢被襲擊的現場找到的紙張之後,他很直接地搖了頭。
「這不是他的字跡,」鄂靜白輕聲說,「他的字是我啟蒙的,我記得很清楚……」
封容頷首,「那你覺得他和別人合作的幾率有多大?」
鄂靜白沉思了一會兒,苦笑,「以前他總是一個人的,只粘著我妹妹,而且他想做的事情是親手殺了我,我想象不出他假手於人的樣子。」
畢竟當年……那個人為了殺死鄂靜白而策劃的行動,已經耗光了前者所有的耐心,以至於後來的他寧願拼著你死我活,也要拎著刀千里奔襲追殺鄂靜白。
這一追一逃就是兩百多年,從一開始的逃而不戰,到後面的生死相搏,他們之間磨光了所有血緣的親情和從小相依相伴的情誼,彼此之間只剩下不死不休的仇恨。
哪怕是他們上一次那一戰已經結束了八百多年,鄂靜白也想不到他們兄弟之間任何可以和解的可能性。
他們兩個人之間……橫貫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也許曾經還會有不忍和難過,但到了如今,鄂靜白痛苦的只是那些年連累的無辜和滔天的血債,一旦和那個人見面,那就只能是拿出性命來互拼。
沒有鮮血,怎麼澆滅得了他們的仇恨之火呢?
但是那個人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應該再一次重複當年的慘劇,將無數和這些事情無關的人牽扯進來。
鄂靜白想到了顏米,想到了寒露和桃子他們,也想到了那個慘死的宣紙買家,眼神愈發地冰冷。
「他是不會主動和人合作,」他的聲音又低又硬,「但是總會有人幫他的,不是嗎?」
他身上的血債那麼多,豈止是那個人想殺他而已呢?
和鄂靜白談了一番之後,封容徵求了他的意見,準備把事情適當地給大家透露一下。
不管怎麼說,如果那個人真的利用一張和鄂靜白相似的臉,來襲擊靈執法部總辦公室的成員和家屬,那就真的是大事不妙了。
畢竟鄂靜白在靈安全局待了十幾年,比封容都要來得久,雖然他很低調,但是因為實力高長得好,又是總辦外勤組的成員之一,總部幾乎沒什麼人不認識他,誰能防備一個常年面癱、做事追求公正、從來不與人爭鬥的同事呢?
其實最好的辦法的就是讓鄂靜白暫時不要出門,把事情交給總辦外勤組來解決,但是他本人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連夜去K交大調查的總辦外勤組組員們一回到總部,就被封容叫過去開會,匯總完調查信息之後,封容就把這件事略微提了一下。
封容也沒有說得太仔細,只是說使用隋刀的人是鄂靜白的血緣親人,因為和他有血海深仇,所以一直以殺他為己任,身份是由厲鬼修鍊而成的鬼族,在地府鎮壓多年,在反聯盟之戰中逃出地獄,這件事很可能是他聯合其他跟鄂靜白有仇的人一起做的。
總辦外勤組的組員們聽得有點目瞪口呆,他們沒有想到這件事會跟鄂靜白有關係,只是覺得他最近魂不守舍怪怪的,還以為只是跟顏米鬧掰了呢。
宜令也大概明白了寒露為什麼不想見他,估計他是不忍心說出這件事,又怕被宜令看出來吧。
祝孟天看了大家一圈,然後道:「其實我的意見是——不管那個人是誰的親戚,反正我們都能解決,靜白你不如把事情交給我們,你休息一段時間?」
反正之前鄂靜白也說過避嫌的。
但是鄂靜白卻搖了頭,「這算是我和他的私仇,我要親自解決。」
他說避嫌,其實就是想私下去找那個人徹底解決這件事,而不是說撒手不管。
其實組員們也知道鄂靜白的性格,於是乎只能面面相覷。
他們要是強制接管這件事,殭屍先生非得一個人藏起來解決問題不可……
封容的目光落在了鄂靜白身上,「現在已經不是私仇這麼簡單了,他傷了總辦公室的成員,這已經不是你跟他之間有仇了。」
費蓉小雞啄米般點頭,「就是就是,靜白哥,我們也要揍他,你不能一個人單幹,搶我們的工作啊!」
乘小呆也道:「我的那份就更不能少了。」
丁有藍和狄冰巧同時道:「幫我也揍他一頓!」
宜令沉聲道:「來靈安全局之後,寒露從來沒有受過這麼重的傷。」
鄂靜白看著他們,半晌靜默無言。
剛剛被鼓動起來的氣氛登時就像是漏氣的氣球一樣泄掉了,總辦外勤組的組員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們實在是太了解鄂靜白的固執了,偏偏唯一能夠扭轉他的主意的顏米還不是個勸人的!
只要想到他們不但要顧忌作風強硬的鄂靜白,還要防止喜歡不按章法行事、毫無善惡觀的顏米鬧幺蛾子,總辦外勤組眾人就覺得前途一片灰暗,
他們寧願去跟那個什麼勞什子親戚大戰三百回合!!!
在說服不了鄂靜白的情況下,封容只能道:「這件事你可以不避嫌,因為對方的目標是你,也只有你最了解他,但是從現在開始,你所有的行動都必須要跟我報備,我會讓顏米也住進來,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離開總部大廈。」
鄂靜白頓了一瞬,不過他也知道部長大人強硬起來的話是誰都不能反駁的,只好點了頭,「我知道了。」
封容看向祝孟天,「孟天,你看著他,二十四小時。」
「是,」祝孟天應了,然後看向鄂靜白,無奈地攤手道:「好吧,老夥計,從今天開始我們就要形影不離了,希望顏教授不會捅我一刀。」
鄂靜白不置可否。
祝孟天看起來輕鬆,其實內心在暗暗叫苦——讓他看著一隻千年旱魃?他怕鄂靜白脾氣一上來,直接把他咬得滿地找牙,畢竟這事兒一看就是鄂靜白的心結啊!
這件事就暫時先這麼定下了,大家又開始討論接下來的調查方向,鄂靜白還是給他們提供了一些關於他弟弟的信息,以及他目前疑似會藏身的地方,這下有了比較明確的方向,眾人調查起來就相對來說不至於一頭霧水了。
既然提到了鬼族和地府,林映空就提出要回去一趟,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資料來推測對方如今的實力和去向,封容也同意了。
林映空想著速去速回,當即就打算起身去提交使用傳送陣的申請,但是走到一半,他又倒了回來,問道:「靜白,那個人叫什麼名字來著?」
鄂靜白恍惚了一瞬,似乎是在回憶,好一會兒之後才道:「眀秋……他叫鄂明秋。」
開完會之後,通宵未眠的總辦外勤組組員也顧不得補眠,匆匆忙忙又去追查和鄂明秋相關的事情了。
封容沒讓鄂靜白出門,而是讓他去跟顏米好好談一談,起碼得讓對方知道現在的形勢比較嚴峻,不求有功,起碼別添亂。
凌晨那時候的事情的確鬧得大家都心驚肉跳的,鄂靜白心知肚明,也沒有再抗拒什麼,而是掉頭就去找了顏米。
之前發生了那種事,總辦外勤組的組員怕他又一個人亂跑,直接就把顏米帶到總部大廈,找了個休息室讓他睡覺了。
祝孟天看向封容,苦哈哈地道:「部長,他們小兩口說悄悄話,我也要跟著去?」
封容頭也不抬地道;「二十四小時。」
「……收到。」祝孟天不得不去做瓦數堪比小太陽的電燈泡。
林映空很快就弄好了用傳送陣到地府的手續,給封容帶了個早餐,陪他吃完之後就匆匆離開了,說是等晚上一定回來。
封容目送他離開,然後又和準點上班的助理們開了個會,提了一下鄂明秋的事情,再讓沃妮婭幫忙處理林映空今天的工作,忙完這些之後,他又打發宜令去看這次受了傷的人——不光是寒露桃子他們,還有在總部小區醫院那邊的佘巡、田夢等人。
封容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今天請假照顧妹妹田夢的田泉忽然又回來了,敲了辦公室的門。
封容看到田泉,覺得有點奇怪,「田夢那邊沒事了?」
「剛醒,醫生說要靜養一段時間,」田泉的樣子看起來挺憔悴的,但還是打起精神道:「她跟我說了昨晚那場襲擊的細節,我覺得還是要跟您當面彙報一下比較好。」
封容放下手頭的工作,「嗯,你說。」
田泉有點難堪地道:「小夢她最近談了個男朋友,據說是個普通人類,我沒見過,但那個男人老是大晚上地把她約出去玩,我覺得那個人不太正派……」
封容瞭然,看來昨天他們兄妹倆就是因為這件事發生了口角的。
「昨天戒嚴令出了,我讓小夢留在家裡,她還想出去和那個男人見面,對方說見不到她就立刻分手,」田泉有點惱怒地道,「我一聽就覺得那個人不是好人,但是小夢她不肯聽,非要出去……後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可是小夢出事的時候,那個男人本來應該在附近等她的,我從頭到尾都沒看到人,用小夢的手機也打不通那個男人的電話。」
封容皺眉,「他的身份有問題?」
「對,那個手機號碼是沒有實名登記過,臨時用的新卡,小夢醒了之後說了他的名字,我讓小藍幫忙查了,K市裡就沒這個人!」田夢疲倦地道,「我懷疑那個男人跟襲擊桃子他們的人是一夥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