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變小記（三十）
富葵話音未落，封容就驚覺不好，小刀出鞘，瞬間就在富葵伸過來的手上劃出一條細長的傷口！
掌心受傷的疼痛比其他部分要強烈，富葵「嘶」了一聲，動作猛地就頓住了，眼神恢復了幾分清明，「部……長？」
封容並沒有放鬆警惕，「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富葵後退了一步，她現在都沒空深究封容的體型為什麼是這般大小，只是用力地摁住了太陽穴，用陳述的語氣道：「間歇性失控，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可是偶爾會控制不住。」
封容點了點頭，「聯繫映空，立刻。」
他用上了命令式的口吻，富葵都沒顧忌自己的傷口，下意識地掏出了手機。
封容報了林映空的手機號碼。
等輸入號碼並撥出去之後，電話剛響了一聲，富葵的眼神突然就又變了。
封容皺眉。
富葵一用力，直接捏爆了她自己的手機。
手機碎片擦著封容的身體掠過，封容審視地看著她的變化。
富葵漠然地道：「部長，還是麻煩你跟我走一趟吧。」
封容沉默了兩秒鐘，「行，走吧，不要傷及無辜。」
富葵考慮了一下，伸出手放在了封容面前。
封容挑眉，但還是走到了她的手心上。
傷口上的血沾濕了封容的腳尖，富葵彷彿不知道疼痛似的，眉頭都不皺一下。
富葵合攏手心，抓著小小的他往外走，她的力度不大，但是動作有點粗魯，封容不太舒服，不過什麼都沒說。
而在廣播室里。
電話鈴聲一響，林映空就下意識地拿起手機一看。
上面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但是已經掛斷了。
林映空登時一皺眉，問旁邊的費蓉：「陶先生呢？過來了嗎？」
「這裡。」陶幽鏡推門而入。
林映空立刻把手機上顯示的未接電話給陶幽鏡看，「富葵到底是什麼情況？」
陶幽鏡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深度暗示，剛才聊的時候還很正常，我還沒有找到激發的鑰匙，不確定她是被什麼東西開啟了暗示，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她目前還有一定的自控力。」
林映空耐著性子問：「危險性呢？」
陶幽鏡想了想，「暗示也不能逼人做完全違背原則的事情，她至少不會殺了暗儡。」
林映空真不知道這算是個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他扭頭對合禹先生道：「大廈的禁出限制打開了么？」
合禹先生點了點頭，「開了，沒有三位部長以上的許可權，無論她拿的是什麼人的徽章也出不去。」
費蓉憂慮道：「她畢竟是一位很有經驗的外勤人員……」
林映空問：「監控室那邊怎麼說？」
佩休剛好放下手機，聞言就道：「監控室那邊找到一個靈外交部部員，他被打昏了，身上的徽章被拿走了。」
合禹先生道：「可以讓警衛隊……」
林映空擺了擺手，「不，等等。」
費蓉不解，「等什麼？」
陶幽鏡淡淡地道：「等暗儡的消息。」
林映空點頭，「對，我現在回總辦公室一趟，有任何消息隨時聯繫我。」
……
富葵想要找路就不難了，她很快就找到了電梯，帶著封容下了樓。
封容注意到她用的不是自己的徽章，因為上面明顯有個「MOON」的花體字，那是靈外交部的標誌。
也對，富葵的許可權肯定會第一時間被限制和定位，她是個經驗豐富的老成員，肯定會第一時間找到合適的方式來避開追蹤。
不過富葵並沒有從大廈一樓出去，而是下到了五樓，找到了空間的重疊薄弱點。
總部大廈本身就是由兩重空間組成的。
普通人進入的時候看到的是正常的辦公大樓，那裡都是靈安全局旗下的各種企業、合作單位等，基本上都是可以展示給普通人類看的。
而部員們進入的是另一重疊加空間，也就是真正的靈安全局總部，進入這層空間需要多重許可權，就算是正式部員出了什麼問題，也容易被拒之門外。
除了初期參與建設雙重空間的老部員，也沒人能精準地找到這些薄弱點了，封容看了一眼，就知道富葵的打算了。
雖然總部已經對這些薄弱點進行了數次加固，可是富葵應該是直接參与過空間的構建，所以她花了一點時間就撕開了一條縫隙，進入了總部大廈的另一層空間。
封容把富葵的動作記在心裡，準備回頭跟靈後勤部那邊商量一下，對總部大廈進行一輪二次改造。
富葵穿過縫隙，帶著封容來到了總部大廈的另一重空間。
這裡的人間煙火的氣息顯然比較重，很多普通人類也在這裡來來往往，富葵冷著臉從走廊上穿過，有人偶爾回頭一看，都幾乎被她周身的冷厲氣場刺傷。
封容躲在富葵的手心裡，並沒有被經過的普通人看到。
他現在慶幸的是這一路沒有遇到攔路的部員，不然以富葵現在的精神狀態，真不知道她會不會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
富葵繞到了大廈的側門，近乎是異常順利地離開了這棟樓。
封容透過她的指縫回頭看了一眼，眉頭微微皺起。
富葵這一路未免太順利了……
與此同時。
靈執法部總辦公室。
林映空低頭，看著被人送上來的一隻妖獸——小牙，「就是它？」
小牙被他看得有點戰戰兢兢，端坐在桌子上都不敢亂動了。
小牙的主人咽了咽口水，「是的……它剛才突然跑回來，還帶了一團寫著字的紙，說是讓看到的人來找林助手你……」
林映空接過小牙主人手裡的紙張。
上面只有一個字——安。
「什麼意思？」探過頭去看到這個字的乘小呆問道。
「一切平安，安心等待。」林映空如是道，但是眉頭明顯還是皺著的。
「所以……」丁有藍小心翼翼地問：「真的是富葵帶走了部長？」
林映空摘下自己的眼鏡擦了擦，表情冷淡，莫名有些嚇人，「我會把部長找回來的，放心。」
其他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冷噤。
這樣的林助手……好恐怖。
林映空看向佩休，「我們部長現在恐怕已經不在總部了，富葵的離開太順利，幾乎沒有驚動什麼人，我懷疑總部內部出了問題，還希望靈督察部可以做一次徹查工作。」
佩休立刻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範圍呢？」
林映空沉吟，「集中在靈執法部吧，一個月內出過遠距離外勤、並且活動範圍靠近Y9分區的人員……小藍，你帶著一組配合佩休部長。」
祝孟天點頭，「沒問題。」
林映空道：「總辦外勤組其他人跟我走，孟天聯繫外勤一組到十組，沒任務的都在一樓大廳集合。」
「是！」
總部大廈一樓。
接到通知的各大外勤組成員都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林映空簡單地跟他們交代了一下情況，然後就讓大家各自分散去追蹤富葵離開的蛛絲馬跡了。
大家平時都八卦，可是關鍵時刻一句廢話都都沒多說，領了任務就出門了。
總辦外勤組也被分成了兩組，林映空帶著宜令、狄冰巧、鄂靜白和乘小呆也順著一條街道尋了過去。
宜令的手心裡多了一株小小的花藤，花苞一閉一合，像是在緩慢呼吸，配合著林映空腳下的影獸，一路搜索著附近植物類妖怪的氣息。
「有點奇怪……」乘小呆道，「K市是我們的地盤，這麼短的時間，富葵再怎麼跑也逃不過我們的追蹤，她到底想做什麼？」
林映空聞言，動作就是一頓，「其他組有消息嗎？」
狄冰巧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暫時沒有。」
林映空皺眉，停了下來，環視四周，「附近最高的大樓是哪棟？這個點能看到陽光的。」
今天沒下雪，冬日的陽光淡淡地灑落在人身上。
眾人回想著附近的地圖，很快就異口同聲道：
「盛建大廈！」
盛建大廈頂樓。
積雪沒化，也沒人踩踏，潔白又漂亮，彷彿在地面上堆出一層薄薄的白色絨毯。
但是這白雪很快就被人烙下了一行腳印。
富葵走上天台，狂風卷過，將地面上輕飄飄的白雪吹得洋洋洒洒。
封容是從辦公室里直接被白叢丘拉走的，沒穿外套，室外零下二十度的天氣很凍人，富葵的手也是冰涼冰涼的，封容覺得有點冷，不過還在承受的範圍內。
富葵把封容放在了天台邊緣的水泥欄杆上，而她也坐在了上頭。
小小的封容幾乎被風吹了個趔趄，富葵幫他擋了一下。
封容說：「謝謝。」
富葵低頭看著他，目光掙扎得很激烈。
封容仰頭，面上很鎮定，「富葵，我知道你能控制得住自己。」
富葵用力地一閉眼，再睜開眼的時候，神色就冷靜了很多，「嗯，我儘力……」
封容問：「你現在腦子裡最強烈的念頭是什麼？」
富葵呢喃道：「跳下去……」
封容皺眉，「帶著我？」
富葵的語氣幽幽：「不，你看著我，我跳下去……」
這跟封容想象中不太一樣，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放鬆，我相信你，你是一個很堅強的戰士，戰士只會死在戰場上，輕生對你來說是一種侮辱。」
富葵的指尖扣緊了欄杆，「對，戰士只會死在戰場上。」
封容掐算著時間，放緩語氣問：「那你為什麼會來這裡呢？有人讓你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