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教師餐
雖然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燕子幾人也很懂事，從來沒有和家裡開口要過零花錢或者要求其他的。
但是孩子終究還是孩子，在十幾歲的年紀，別說孩子了，只要是一個正常人，都有自尊心，何況十幾歲正是自尊心最強的年紀。
平常看著別的同學大大方方拿著飯盆去食堂打飯菜，偶爾食堂還有紅燒肉，紅燒魚之類的，看著那些同學吃得滿嘴流油，而自己只能默默地在教室里啃紅薯，看著各種各樣的眼神，孩子們心裡不自卑才怪了。
但是家裡就那條件，懂事的他們也只能默默地把這份自卑藏在心裡。
燕子笑著牽起林晴的小手，往食堂走去，林一峰和林俊兩人拿著飯盒，也開心地跟在屁股後面，能在食堂裡面買飯菜吃，這才他們上學的生涯中，還第一回。
從小到大，他們就沒見過零花錢，以前父母在的時候，他們的生活還好點，雖然沒有零花錢，但是至少還能吃得飽。
當時家裡也給他們準備了大米，他們每星期帶一次大米到食堂換飯票，再帶上鹹菜，吃著大米飯就著鹹菜，至少大部分同學都是這種生活。
而父母去世后，家裡所有的壓力全壓在大哥一人身上，二哥先前也不愛做事，天天躲在家裡寫亂七八糟的東西，家裡的日子更加難過了，燕子也不得不輟學。
那時候開始，家裡基本餐餐以紅薯為主食了，就著米粥，這是每天的標配。
燕子幾人也沒想到，二哥會給他們五塊錢，還囑咐他們一定要吃飽，燕子幾人這才第一次感受到一個正常學生有的自尊，心裡的興奮勁是旁人無法理解的。
燕子幾人小心翼翼地拿著飯盒走進食堂，學校賣飯和賣菜的地方是放開的，在不同的櫃檯。
這個學校食堂的管理者，還是有點生意頭腦的，儘管賣飯和賣菜的地方是分開的，但是如果你花錢買菜，那你就可以在賣菜那邊同樣用飯票買飯。
而如果你單獨只買飯，那不好意思，這邊不賣，你得去那邊排隊買飯。
所以用飯票買飯的地方，排著長長的隊伍，而賣菜這邊，卻是很少排隊，兩個食堂阿姨打得飛快。
好在這個年代的食堂還算有良心，八毛錢的菜竟然是三個菜，其中還有兩個肉菜，儘管肉不多，至少還有點葷。
而賣菜過去一點，還一個小食堂，那邊大多是老師在吃，那邊一般是學校老師和領導們吃的，當然，學生想吃也行，菜是一塊二毛錢一份，那邊簡稱教師餐。
按後世的話來說，普通賣飯的地方就普通學生待遇，而旁邊賣菜的地方，就是vip專屬待遇，而老師領導們待的地方那就是超級vip待遇。
那邊的肉更加多，而且節假日，偶爾還有大塊的紅燒肉，紅燒魚。
比如今天剛開學上課第一天，或許是食堂為了慶祝，也或許是為了討好學校領導。
今天教師小食堂那邊的飯菜，特別豐盛，除了紅燒肉，每一份菜裡面，竟然還有一條小紅燒鯉魚，看得一群學生眼睛時不時往那邊張望。
不過這個學校始終還只是一個偏遠鄉鎮學校，雖然裡面也有三千多人，但是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家庭都是農村家庭，而且這還是偏遠農村，真正有能力讓孩子每餐吃教師餐的，就稀稀拉拉一些學生。
燕子緊緊地拿著五塊錢，很緊張地左右張望，一進食堂，就看到一個學生端著一個飯盒，碗里一條紅燒鯉魚讓幾個人的目光頓時聚焦上去。
燕子明顯感覺牽著的林晴，手用力拉了她一下。
「姑，我要吃！」
林晴終究還是十一歲的小女孩，孩子心性重了些，看到別人碗里的紅燒魚，就目光離不開了。
燕子回頭看了林一峰和林俊一眼，兩人也是露出咽口水的表情，帶著討好的神情看著她。
燕子無奈地牽著林晴到了教師小食堂那邊，拿出飯盒，裝作自己經驗很豐富地樣子，對著打飯阿姨說道。
「我要兩份，幫忙多裝一點菜，謝謝！」
說完，她拿出那張已經被她抓得有著皺巴的五元錢。
打飯阿姨經驗豐富，並沒有說什麼，接過錢，對燕子說道。
「要幾份飯？」
燕子臉上頓時有些羞紅，最後還是假裝堅強地道，要兩份飯!
食堂阿姨並沒有拆穿燕子的小心思，給燕子找了兩塊錢，轉身拿起她們的飯盒裡，都多打了一些菜，燕子和林晴的飯盒都裝得滿滿當當。
打完飯菜，幾人找了一張空桌，林一峰和林俊早已經忍不住了，雙眼冒著光看著桌子上的紅燒魚。
燕子卻是從從口袋裡掏出一塊錢對他們道。
「去打飯去，如果吃不飽，就多打一份！」
「嗯嗯！」
林一峰飛快接過一塊錢，和林俊排隊打飯去了。
剛剛打飯阿姨早已經看出燕子的心思，所以才問她打幾份飯，但是燕子始終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內心的自尊讓她選擇打兩份飯菜，另外的再重新去單獨賣飯的地方排隊打飯。
秦河只給了燕子五塊錢，本來秦河也是按一塊二一餐的標準給他們的，但是今天教師小食堂那邊的菜實在太誘人了，別說林晴忍不住，就算燕子自己也想吃，但是一份飯菜就一塊錢五毛。
四個人加起來都得要六塊錢，這樣，買兩份飯菜，再花一塊錢多三幾份飯，大家都能吃飽，還能節省一塊一毛錢。
這一餐，幾個孩子吃得特別歡，就連那魚骨，都被林一峰和林俊兩人咬得滋滋響，四個人，五份飯，兩份菜，吃得連一粒飯都不剩。
「林一燕！」
燕子正準備叫幾人收拾飯盒，就聽到背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回頭一看，發現是教自己的數學老師。
林一燕的數學老師抬頭看了一眼桌子上，剛看到飯桌上那咬成渣的魚骨，不由眉頭皺了一下，他自然知道今天老師餐是什麼伙食。
在他印象中，林一燕好像連教科書都沒有，還欠著學費，可眼前剛開學，就吃上一塊五的教師餐了？
見到老師的神色，林一燕臉色頓時露出一片羞紅，想解釋，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唯唯諾諾坐在哪不動。
好在數學老師找她是有其他事。
「林一燕，校長找你，你趕快去校長辦公室去一趟，趕緊的！」
林一燕連忙使了一個眼色，讓林一峰幾人收拾飯盒，自己小跑出食堂。
小跑出食堂，燕子這才感覺鬆了一口氣，剛剛老師給她的壓力，讓她有些無地自容。
在她上初中的三年，她第一次吃到教師餐，還是四人買兩份，但是沒想到還是被老師發現。
難道校長也知道這事了？所以才叫自己過去？
瘦弱的林一燕心情複雜，有些慌張，又有些忐忑，朝著校長辦公室方向小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