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還錢

  「噓！」

  秦河連忙喊住發出驚呼的胡興旺。

  「搶你妹呀！這我寫文章的稿費！」

  秦河剛剛都沒敢說一萬，而是說五千，不過就算五千，也嚇住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傢伙。

  「五千…五千快?，一清，你不會騙我吧？」

  「你神經病呀！我拄著拐杖進的郵政局，你看我這模樣，像是搶銀行的人嗎？」

  胡興旺打量對面骨瘦如柴的林一清，這次鬆了一口氣。

  打消胡興旺的懷疑后，兩人開始大吃大喝起來，加上酒，這頓飯花了138，說實話，在這個年代的確有點貴了。

  但是秦河還是想奢侈一回，也覺得吃得過癮，這不管是甲魚還是口味蛇，在這個還沒人工養殖的年代，是真的好東西。

  秦河也是干過廚師的，先不說味道，就說這肉質，就不是後世養殖那種鬆鬆散散的味道。

  加上酒樓廚師也的確有兩把刷子，秦河覺得這錢花得值。

  酒足飯飽后，秦河叫胡興旺帶他逛了一下這個小鎮，最後發現，這鎮上，連一台電腦都沒看到，頓時有些失望了。

  原本秦河是計劃看看小鎮上有沒有電腦店，自己只需要買一台二手電筒腦再加一台複印機就行了，這樣自己用來碼字就足夠了。

  既然沒有，那就算了，等下次腿好得差不多，就和胡興旺去縣城一趟，這個小鎮離縣城還有二十多里，主要秦河也不熟，這些都得叫胡興旺帶路。

  儘管沒買到電腦，但是秦河還是買了六塊電子錶，這玩意在九七年已經不值錢了，但是每一塊老闆也喊價十五塊，秦河一口價六塊電子錶五十塊錢，老闆喜笑顏開答應了。

  秦河給了胡興旺一塊，自己帶一塊，剩下的給孩子們每人一塊。

  以往在家沒有時間看，過得是真痛苦。

  兩人風塵僕僕回到家，已是下午四點多。

  傍晚，燕子幾人放學回家，看到家裡又多了許多食物，不由又是歡喜一陣。

  待看到幾隻五顏六色的電子錶后，幾人都露出不敢相信的眼神，這玩意在這個年代的學生眼中，是絕對的高檔貨。

  除了電子錶外，秦河，並沒有給他們零花錢，他不希望孩子們養成不好的習慣，窮人詐富，特別孩子們心性還沒成熟，很容易迷失。

  等過段時間，秦河準備帶他們去鎮上買幾身衣服，吃穿方面，秦河也會按照正常孩子的標準滿足他們。

  秦河也不準備把自己稿費多少告訴他們，只說，自己寫的文章有了稿費，沒有說多少錢，但是往後的日子，已經夠我們一家人吃上白米飯了。

  這樣既可以讓他們繼續保持本性，也可以讓他們有這樣一個寫文章就能賺錢的二哥而感到驕傲。

  往後一段時間裡，秦河就每天寫著小說，孩子們每天去上學，胡興旺自從知道秦河賺了五千塊錢后，這段時間每天過來混吃混喝。

  秦河反正也懶得煮飯，每天中午這貨主動過來炒菜煮飯，蹭點肉吃。

  有了稿費后，秦河對待自己也不再虧欠，每天除了百米飯外，肉食也少不了。

  這天，胡興旺騎著單車去鎮上幫秦河買了幾斤肉和其他菜食，回村的時候，被幾個老太婆看見了，很快村裡就開始傳了一些風言風語。

  秦河也懶得解釋，待這個星期六，幾個孩子都放假在家，一大清早，秦河帶著幾個孩子，和自己先前借錢的賬本，開始一家一家還錢。

  秦河這幾天也準備了零錢，拿著賬本，秦河帶著四個孩子，拄著拐杖，敲開第一家借款人的大門。

  開門的是一個中年婦女，明顯也是剛起床，拿著梳子正在梳頭髮，她剛抬起頭，就看門口四個身影。

  看到拄著拐杖的秦河帶著四個孩子站在門口，她臉色瞬間就黑了，她第一反應竟然是秦河這次又是來借錢的。

  秦河並不奇怪，而是率先開口道。

  「嬸，早上好！是這樣的，上次我家困難，向您家借了三塊錢，這次是來還錢的！」

  說著，秦河從一個袋子里掏三張兩塊錢的，遞了過去。

  中年婦女有些疑惑地接過六塊錢。

  秦河連忙解釋道。

  「是這樣的，嬸，我當初借錢的時候說過，以後還錢的時候，一定會雙倍奉還，我最近賺了點小錢，所以這次雙倍奉還您上次借的三塊錢！」

  說完，秦河招呼四個孩子一起朝中年婦女鞠躬道謝。

  「那不打擾了！您先忙！」

  還沒待婦女反應過來，秦河就帶著孩子們離開了，只留下還愣神的中年婦女。

  待走出好一段距離，秦河才停住身子，轉身對四個孩子道。

  「你們知道我為什麼要還她雙倍錢嗎？」

  幾個孩子有些迷茫，他們還真不了解。

  「你們記住，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有人在你最困難的時候幫你，不管是人情還是金錢，你都要還人家，不要因為自己可憐就覺得別人幫自己是理所當然，記住了嗎？」

  幾個孩子懵懵懂懂地點頭。

  秦河拄著拐杖繼續往前走著，一邊說道。

  「不管別人怎麼看我們，我們都要堅持本心，以後你們在學習和生活中，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挫折和困難，你們要記住，不要輕易說放棄，也不要輕易去對困難低頭，因為困難永遠都是一時的，要相信自己，只有一次次戰勝困難，才能成功！」

  「嗯！」

  幾個孩子齊齊點頭，他們儘管不是很明白二哥說的話，但是二哥今天說的一切，都在他們心中留下記憶，當他們往後的日子，遇到挫折和困難的時候，才會想起二哥良苦用心！

  秦河就這樣，帶著孩子們，一家又一家敲門進去還錢，三十幾戶人家都是還的雙倍，其實加起來也沒多少錢，但是秦河每還一家，都帶著孩子們對對方鞠躬致謝！

  這些借林家錢的人家，或許在背後沒少說林家的壞話，當初給林家三兩塊，也大多是抱著可憐的心態，打發他們而已。

  但是就算如此，人家給的也是真金白銀，錢不多，秦河還了雙倍，也算是還了人情。

  如果秦河不還，或許多年以後，林家人出息了，這些人還會說，當年，他家來借錢，我可是也借了三塊錢的，當年三塊錢可是都能買一斤豬肉了。

  現在還了他們的人情，林家人也算是不欠他們什麼了。

  秦河在筆記本上，一家家還過去，等還到最後幾家，已經快到十點了。

  秦河帶著四個小孩一家家還錢，也引起了村裡人的圍觀和議論，各種八卦和閑言閑語到處都是。

  很多沒借錢的人家，那些老太婆傳得特別多，或許更多是嫉妒秦河還的是雙倍欠款，有些後悔當初自己怎麼沒借點出去。

  終於最後剩下兩家人，一家借了林家一百塊錢，另外一家借了五十塊，而借五十塊的就是胡興旺家。

  第一家借一百的人家是村裡的幹部，目前已經退休很多年了。

  當年林父落戶胡家村，就是這個老幹部給辦的，林父在世的時候，一直很尊敬這位幹部，每年逢年過節都買煙酒過去。

  後來林父林母去世，老幹部也出錢出力操辦了，但是實際上，這家人，除了這個老幹部之外，他的家人都對林家不太搭理。

  秦河帶著四個孩子去了這個老幹部家，一棟一層的小平房，是紅磚屋，這在這個村裡算是家庭條件好的人家了。

  對於老幹部和胡興旺兩家人，秦河是特別對待的。

  秦河提著一對白酒，帶著孩子們走到老幹部家。

  此時已經快十一點了，老幹部的兒媳婦和婆婆兩人端著菜籃，在門口洗白菜。

  兩人見到秦河幾人，頓時一呆，兩人估計今天上午是沒去村裡，還不知道秦河還錢的事，眼下見到秦河帶著四個孩子，第一反應，估計又是來借錢的，兩張臉自然也沒啥好臉色。

  「嬸，婆婆，公公在家沒？」

  秦河喊的稱呼都是先問過燕子的，所以到也不奇怪，林父和老幹部關係好，在世的時候，都讓孩子們叫他公公，估計和爺爺差不多的稱呼。

  「你公公去外村收賬去了，早上就去了，劉家灣那劉黑子欠我們家一百塊錢都兩年沒還了，現在欠賬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話是老幹部的兒媳說的，她說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特別後半句，基本上就是指桑罵魁了，而且眼神還瞪著秦河幾人，完全沒有什麼好臉色。

  秦河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提著兩瓶酒，上前道。

  「嬸，我今天來，沒其他意思，過年的時候，公公借了一百塊錢給我，我們林家全家人都很感激，今天來就是來還錢的，這兩瓶酒也是送給公公喝的。」

  說著，秦河把酒遞給對方，對方儘管有些不敢相信，但是還是接過酒，眼神始終還是帶著警覺的戒備。

  秦河也不多廢話，老幹部不在家，也就沒什麼說的了，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一疊厚厚的鈔票，數了一千塊錢，放在對方有些僵硬的手上。

  「嬸，當初公公給我錢的時候，我就說過，以後一定會十倍還他，現在這一千塊錢，您收好！」

  兩個婦女提著酒，拿著錢，有些尷尬地看著秦河幾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剛剛還在諷刺人家，可打臉來得這麼快。

  秦河也不想讓他們尷尬，說著，帶著幾個孩子給他們鞠躬致謝，轉身就帶著幾個孩子往外面走。

  帶走了十幾步，婦女才反應過來，連忙在背後喊道。

  「要不留下來吃飯嘛！」

  秦河假裝沒有聽到，加快腳步和幾人離去。

  說到底，對林家有恩的只有老幹部一人而已，老幹部今年也快八十了，林家父母也去世了，往後，他們兩家的恩情隨著老幹部的老去，也漸漸淡去。

  最後只剩下胡興旺一家了，秦河之所以最後選擇胡興旺一家，因為在這個村裡，其他村民都把林家人當外人，只有胡興旺一家把林家當親人。

  秦河提著兩瓶酒，另外林一峰手上還提著五斤白里相間的五花肉，待走到胡興旺家門口時，正好看到胡家飄起炊煙，胡興旺在門口給自行車打氣，林父剛挑著一擔水準備進屋。

  看到秦河一家五口人浩浩蕩蕩走過來，胡父也在門口放下擔子，正準備打招呼，秦河率先開口道。

  「三叔，我帶幾個孩子來你家蹭飯了，不會見怪吧？」

  「這孩子，見什麼外，今天都放假，是星期六是不是，來來，快進來坐，哎呀，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哎呀，這不得有四五斤肉呀，這孩子這麼浪費幹什麼！還有酒，你這孩子！」

  胡興旺見秦河來，放下手上的活，笑嘻嘻上前，接過酒和肉，往廚房跑得飛快。

  秦河沒有提還錢的事，等下吃完飯再說也一樣，秦河在胡興旺家，才感受到真正的輕鬆，這裡沒有異樣的眼光。

  很快飯菜上座，秦河提來的五斤肉基本都做成菜端上桌了，蒸夫子肉，爆炒肉片，大塊紅燒肉，胡父還特意殺了一隻雞，一桌慢慢的肉菜，讓一屋人都把目光吸引過去了。

  秦河提過來的兩瓶酒也被打開一瓶，胡興旺給父親倒了一杯酒，剛準備給自己倒，就被父親訓斥，這才連忙先給秦河倒酒。

  一屋人歡聲笑語，吃上這頓難得的宴席。

  飯桌上，胡父最終還是開口詢問道。

  「一清，興旺說你最近寫那個什麼文章賺了點錢？」

  「嗯，就是在雜誌上發表文章，拿了一點稿費，有幾千塊！」

  三叔聽到秦河的確認，頓時點了點頭，欣慰地說道。

  「賺到錢，要學會節約，你家還有幾個孩子要讀書，幾千塊錢雖然不少，但是這個年頭，娃娃讀書花費也不少，四個娃娃，一年也得上千快吧！你家還沒種田，這吃飯也要花不少錢！」

  三叔絮絮叨叨說了不少，秦河只能點頭稱是，他也沒反駁，他能從三叔話中聽出關懷，這完全是出於長輩的囑咐。

  秦河也沒有說自己往後還有稿費之類的，他不想成為眾矢之的，他這次大大方方在村裡還錢，也透露出自己寫文章賺了幾千塊錢。

  幾千塊錢雖然多，但是林家五張口，四個小孩讀書，只要稍微會算的，也知道這點錢撐不過幾年，何況見到秦河這般大手大腳，村裡人議論的話題，大多是羨慕和幸災樂禍。

  但是秦河就是要這種議論，至少他最後兩年多的日子裡，就算大手大腳，村裡人也不會太過懷疑。

  而且，過些日子，等秦河腳好了，說不定全家搬家也不一定，往後的事，誰說得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