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最好的生意

  醫院走廊的盡頭,燈光昏暗得有點兒冰冷。


  「叮——」一聲清脆響,手術室的門便打開了。


  穿著綠色手術服的醫生走了出來,對沈靜安和樓佑析說道:「病人總算脫離了危險期,不過情況不太好。斷了3根肋骨,有一根差點刺穿心肺。幸運的話,明天就能醒過來,差勁的話,也許是一個月,兩個月,或者是明年。」


  「……」心,不受控制地劇烈顫動了一下。沈靜安臉色白了白,動了動唇,卻是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好的,我們知道了,麻煩醫生了。」見沈靜安沒有反應,樓佑析上前一步,伸手攬住了沈靜安的肩膀,微微笑著對醫生說道。


  「……」點了點頭,醫生沒有再說什麼,轉身便離開了。


  樓冥軒被安排進了重症病房,手腕上的白色繃帶扎眼。安靜地躺在了病床上,劍眉微微皺緊,似乎很痛苦。


  看著男人,沈靜安欲語淚先流。靠近,在窗邊蹲了下來,拉起男人的手覆在了臉上,喉嚨發堵,淚水啪嗒啪嗒地落了下來。


  「是你指使黑幫的嗎?」感覺樓佑析朝自己這邊走來,沈靜安哭著輕聲問道。


  「是的。」沒有否認,樓佑析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下來,「不過是稍稍挑撥了一下那些人罷了。五十個人吶,那場面看著我自己都有點不忍心。但不愧是樓冥軒,最後的勝者是他。」


  輕聲笑著,他像是在說電影裡面的場景一般,眸底的情感冰冷異常。


  「……三天時間還沒有到,你為什麼要這麼對他。」心中的憤怒一陣接著一陣,沈靜安氣急敗壞地質問著。


  「三天時間太久了啊。」微微一笑,樓佑析俯身就環住了沈靜安,歪頭輕巧地在她臉上印下了一吻,「我想你快點到我身邊來,怎麼樣,想好了沒有?」


  「……」他的吻落在臉上,卻像是烙印一般深刻地印在了心裡。痛,無法言明的疼痛如潮水般擴散開來,沈靜安只覺得頭皮都要炸了起來。氣惱地掙開了樓佑析的懷抱,沈靜安站了起來,臉上的淚水未乾——


  「樓佑析,我不會愛你的,你為何要做徒勞無功的事!」


  一聽沈靜安這麼說,懶得廢話,樓佑析不由輕嘖了一聲,二話不說,他纖長的手指握住了點滴的細管,凝著沈靜安,臉上的笑容微微綻開。


  細管被捏住,沒有藥水滴落,樓冥軒的血被倒抽了上來。紅色的液體猙獰,異常刺眼。


  「唔……」似乎察覺到了疼痛,尚且昏迷的樓冥軒下意識蹙緊了眉頭,輕輕呻-吟了一下。


  見次情況,沈靜安不由又急了,淚水滾落。看著漠然的樓佑析,她苦苦哀求著:「佑析,放開!他是你大哥,你不可以這麼對他!」


  「大哥?他可從來沒有將我當做弟弟對待。」沒有給沈靜安糾結掙扎的時間,樓佑析臉色一寒,口吻中帶著死神的漠然,「給你三秒鐘決定要不要跟我走,一。」


  「……」看著樓冥軒,淚水不聽話地滾落,沈靜安臉上的神情哀痛。


  「二。」


  「……」


  「三。」


  「佑析,我不值得你喜歡的……」


  「……」挑眉,他懶得聽她扯借口,骨節分明的手覆在了樓冥軒受傷的胸口上,下了狠勁,用力往下一按。樓冥軒吃痛地叫了一聲,接著,紅色的液體便浸染了白色的繃帶,猶如綻開的玫瑰,觸目驚心。


  「不要!放開,我求你放開……」看著樓冥軒痛苦的神情,沈靜安只覺得心彷彿被撕裂般的疼,拉著樓佑析的手,她哀求地看著他,「佑析,放了冥軒……」


  「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力道隨著話音加重,樓佑析猙獰地繼續按了下去,溫熱的血液染上了他的掌心,他不在意,唇邊的笑容如常溫和,「你要不要和我走。」


  「走,走!我和你走!」撕心裂肺地哭喊著,看到樓佑析總算肯放過樓冥軒了,沈靜安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崩潰地跌倒在地上。


  「安安,別哭了。」將人攬入了懷裡,樓佑析輕輕摩挲著她的後背,像是哄小孩子一般,眸底的神情是那麼的溫和,「我會對你好的,真的,我發誓。」


  也許樓家男人就是這般,一旦愛上一人,就註定不會改變心意。


  愛情向來不是什麼掠奪,更不是施捨,而是給予。但是樓家男人不會這麼做的,即使明白,也絕對不會這麼做的。


  帶沈靜安回到了私人別墅,因為情緒太過激動,沈靜安又病發了。頓時,別墅里忙成一團,樓佑析叫來了醫生,給沈靜安開了葯。


  「切忌激動,情緒平和很重要。」醫生看了一眼已經昏睡的沈靜安,面色凝重地說著,「小姐還懷有身孕,不認真對待的話,別說十年了,就是一年恐怕都活不成。」


  「那……如果打掉孩子的話呢?」纖長白皙的手指愛憐地撫過沈靜安好看的臉龐,樓佑析輕聲問道,「有心臟病的話是不是打掉孩子會比較好?」


  「的確是這樣。」撫了撫眼鏡,醫生繼續說道,「但是最好在半個月後再打掉,現在胎兒還沒有成型,打掉的話對身體不好。」


  「好的,我知道了。」起身,樓佑析示意了一下身邊的保鏢,微微笑著,「今天麻煩你了。」


  點了點頭,醫生沒有再說什麼,拿了醫藥箱轉身就出去了。


  偌大的卧室里,高懸的水晶吊燈耀眼,照在光滑的地板上,反射出更加璀璨的光亮。


  看著chuang上熟睡的沈靜安,樓佑析不由蹙起了劍眉。薄唇微抿,相比一貫的溫和,此刻倒顯得有些漠然了。


  「二少爺,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送走了醫生,樓佑析的貼身保鏢返身回到了卧室,微彎著腰,謙卑地詢問著。


  「明天就是元旦了。」起身站起,他走向了落地窗。看著窗外萬家燈火,微微笑開,「幫我準備一下吧,我想舉辦一個宴會。」


  是的,一個宣告他樓佑析身份的宴會,一個他表明自己和沈靜安關係的宴會。


  對了,那個宴會特別准許樓冥軒可以參加。


  「……」想起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樓佑析不由微微笑了起來。細長的眼眸中幾分凜冽如劍,讓人看著就毛骨悚然。


  「是。」恭敬地應了一聲,保鏢立即退了下去。


  ***

  樓冥軒的恢復程度還是很不錯的。第二天,他便醒了。老夫人陪在他身邊,一看他醒來,眸底的淚水就不由滾落了下來。


  「冥軒,你終於醒了……」臉上是難掩的擔憂。老夫人抬手擦掉了淚水,下一秒,卻又不爭氣地落下了眼淚,「到底是誰啊,這麼殘忍。」


  「……」抬眼看了一下四周。白色的牆壁,刺鼻的藥水,窗外依舊灰濛濛的一片,凜冽的風吹起一地的枯葉,太過蕭瑟。


  動了動唇,樓冥軒剛想說話,陪老夫人過來的唐瀟會意地在此前說道:「這裡是醫院,你受了很重的傷。不過放心吧,只要好好休養,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安……安安呢。」沒有看到那個深愛的女人,樓冥軒臉上微微有些失望。


  她現在去哪裡了,為什麼沒有在身邊。是因為公司的事情嗎?還是其他的。


  一提起沈靜安,老夫人臉上的神色就不是那麼好看了。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眉眼之間微微有些怒意:「冥軒,你還是忘掉那個女人吧。」


  「嗯?」樓冥軒不解。


  老夫人一向喜歡沈靜安,如今露出這般厭惡的神情又是因何。


  抓著老夫人的手,樓冥軒掙扎著坐了起來,哀求般地看著她:「奶奶,安安怎麼了?她在哪裡。告訴我。」


  「……」自家孫子一向風-流出名,如今這般深愛一個女人,老夫人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運。看著他虛弱的樣子,臉上就不由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冥軒啊,沈靜安那種追求權貴的女人不值得你喜歡的。忘記她吧,奶奶到時候給你介紹更好的。」


  「什麼追求權貴?奶奶,你說清楚啊。」情緒有些激動,樓冥軒不由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這一動作又牽動了身上的傷口,疼得他不由倒抽了一口氣。


  「你一倒台,她就立即站到了樓佑析那邊,這不是追求權貴是什麼?!」想想沈靜安,老夫人心裡是又氣又恨,「我對她還不夠好嗎?樓家對她還不夠好嗎?為什麼她要背叛你。」


  「安安和樓佑析?」微微一笑,樓冥軒並沒有生氣,眸底的情感很溫和,「不能怪安安啊,是我欠她太多了。我現在又這般潦倒,她選擇樓佑析也是情有可原。」


  「這哪裡是情有可原。」看著自家孫子這般虛弱的樣子,老夫人格外心疼,心裡滿是替樓冥軒喊不平,「這是過河拆橋!實在太無情了。」


  「奶奶,別生氣啊。別怪罪安安,真的。」靠在了chuang頭,樓冥軒輕輕地笑著,「我真是不孝,讓你擔心了。奶奶,你也累,去休息一下吧。我沒事的。」


  「可是……」


  「老夫人,樓總這邊有我照應著。」知道樓冥軒是想一個人靜靜,唐瀟忙適時提了出來。備受唐瀟照顧的老夫人沒好意思拒絕,囑咐了樓冥軒一些事項之後才戀戀不捨地離開了。


  眼見著eric先帶著老夫人離開了,唐瀟斷後,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他倏然停下了步子,薄涼的聲音響起:「樓冥軒,你是真覺得安安和樓佑析在一起了嗎?」


  「這麼問是什麼意思?」淡然一笑,樓冥軒沒有看唐瀟,仰頭看著天花板,臉上的笑容分外溫柔,「我知道她是真心愛著我的。」


  若不是愛著他,又怎麼會跑出來替他擔下「商業欺詐」的罪名,坐牢那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若連沈靜安的真正心情都無法感受到,那他樓冥軒就活得未免太失敗了。


  「……」聽到樓冥軒這麼篤定的回答,唐瀟不由勾唇一笑,「告訴你一個消息好了。樓佑析今晚在凱悅酒店舉辦了宴會。八點一刻,我會準時參加的。」


  「好啊,今晚我可以免費為唐總護航。」


  「得此殊榮,唐某真是感激到死呢。」


  「哈哈。」聽到唐瀟這般調侃,樓冥軒不由撫掌大笑了起來,轉頭,真誠地看著唐瀟,「得唐總這般損友,我也是感激到死呢。」


  「……我不會白乾活的。」轉身看著樓冥軒,唐瀟聳了聳肩,笑容里染上了幾分邪肆,「事成之後百分之五的樓氏集團股權,樓總記得給我就好了。」


  「嗯。」微微笑著,原來他們之間也是可以這般平和地相處。想起沈靜安,樓冥軒眸底的情感一下子就溫柔了起來,「這是我做過最好的生意。」


  「……」想了想,唐瀟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沒有多說什麼,轉身他就離開了病房。


  最好的生意……


  不由苦澀地笑了一下。唐瀟仰頭將眼眶裡的淚水逼了進去,想起沈靜安,親手割捨的感情,他就不禁暗自嘲諷了一下自己——


  這他媽-的是自己做過的最爛的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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