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四 往昔
有人說,女人是用水做的。
因為世界上最柔軟的東西莫過於水,最脆弱纖細的東西莫過於水,最能令一個男人解渴的東西,還是莫過於水。而這些也恰恰都是女人的特徵。
陸丹丹的身體十分柔軟,尤其是肚子以上的那一片軟肉;陸丹丹的心靈十分脆弱纖細,一碰就碎,甚至還沒有碰的時候,自己就已經碎的稀里嘩啦的。陸丹丹符合所有如水女人的特徵,唯一不同的是,陸丹丹現在嘴裡噴出來的,不是清新的水汽,而是一嘴酒氣。
我現在就趴在陸丹丹的身上,被陸丹丹拽在懷裡,一動不能動。而關鍵人物的陸丹丹早就已經沉沉睡去。
恐怕陸丹丹是把我當做抱枕,或者是毛絨玩具了吧,因為我看到陸丹丹的枕頭邊上,就放著一隻已經被捏的有點兒發癟,上面還滿是口水印兒的泰迪熊。不過,陸丹丹同志,你睡覺就睡覺吧,總是把我往上拽是要幹嘛,而且還不斷的吧唧嘴。果然吃貨妹子的睡相實在是不敢恭維,而且當我想起那滿是口水印而的泰迪熊的時候,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和一個美女同床共眠的這種感覺,其實也並沒有那麼壞了。只不過我要一直保持著這種趴在陸丹丹胸前的姿勢,實在是有點兒難受。陸丹丹倒是睡的挺香,然而我卻一點兒睡意也沒有。看著陸丹丹熟睡的側臉,我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陸丹丹時候的場景。
那還得從我的一個損友說起。
每個人在生活之中,總會有那麼一到兩個損友。有的人有更多,甚至有的人身邊都是損友。
損友不同於基友,雖然很類似,但是基友的意思路人皆知,基友是那種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革命友誼。
然而損友,是那種隨時隨刻準備著在你身邊出餿主意的,無良友人。
我在上大學的時候,就有這麼一個損友。
他姓王,當然不是王力元。我們都管他叫王山炮。因為他每回交的女友都是山寨的,每次一到了最後那個環節,他的女友總會以各種理由將他甩了。留下山炮一個人,回宿舍向我們哭訴。
那時候的我,是歷史系赫赫有名的戀愛睏難戶。大學四年,雖然成績優異,屢獲獎學金,但是卻連半個女朋友都沒談過。
那時候的我,覺得談不談戀愛一點兒也不重要,反正我成績好,將來出了校門,走進社會,在工作單位努力拚搏,奮鬥個幾年,謀個一官半職,那女孩子還不是會像潮水一般向我湧來?
然而偏偏就有些人,隔三差五的就能交個女朋友回來,雖然最後都沒有辦成事,但是每次他那口沫橫飛介紹戀愛的經歷,都讓我艷羨不已。
這個人自然就是王山炮。
所以當我在大四最後一個學期,即將要畢業之前,聽說王山炮要舉行一個歡送學長的告別會,我馬上以兩個饅頭的代價,讓山炮同意我成為被歡送對象其中的一員。
那時候的我,宋唐,羞澀、靦腆,看見女孩子,話都不敢多說半句。
但是在那一天,我看見了一個讓我這輩子都忘不了的女孩兒,那個女孩兒就是陸丹丹。至於為什麼只記住了陸丹丹,而記不住別人,是因為我的名字,就是被陸丹丹叫壞的。在見到陸丹丹之前,所有人都管我叫老宋,在碰見她之後,我就變成了老唐。當然,還有一些別的原因。
時間是晚上6點半,地點是大學門口的一家四川餐館。
我本來早早的就想把山炮拉到這裡佔位置,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大學唯一一次可能碰上艷遇的機會,不會因為遲到而白白浪費。
然而我的損友山炮,卻一邊蹲在廁所里抽著煙,一邊告誡我,一般像參加這種聚會,越晚到,越表示自己忙,同時也能增加神秘感。
於是在山炮的建議下,我們兩個半秒也沒提前的來到了四川餐館,卻發現原本該來的人,一個也沒來。
放一隻鴿子,能看到鴿子在天空中自由的翱翔,是一種心靈上的慰藉;被一群鴿子放,當時的心情真是有種改吃烤鴿子肉的強烈願望。
歡送會改成了自送會,我和山炮對著一桌子已經提前點好了的菜,發愁待會兒要怎麼結賬。
然而命運的女神總是會垂憐弱者,就在我「滿心歡喜」的以為自己註定孤獨一生的時候,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叫聲,響徹整間四川餐館。
「哎?你們不是說六點半在學校門口的四川餐館集合的嗎?什麼,昨天六點半?在市中心的川菜館?」
正在打電話的妹子,上身穿著一件寬鬆的t恤背心,肩膀上還背著那種孕婦專用,連接到褲子上的弔帶,只不過她上半身鼓出來的不是肚子,而是肚子往上十五公分左右的兩座山峰。
當然,那個時候的陸丹丹,腿上穿的還是九分的弔帶牛仔褲。
我一眼就看明白了,這妹子不是被人放鴿子,而是因為太二,自己把自己給放了。
一般妹子有難,「紳士」的機會就來了。
當時我的想法是這樣的,多一個人,這一桌子菜就能多一個買單的。
所以我在山炮愕然的注視下,竟然主動站了起來,和長腿的妹子搭訕。
「你好,請問你也是一個人嗎?我們那邊正好是兩個人,如果不介意的話,要不要跟我們一起用膳啊?」當時我的表情恐怕相當古怪,因為我看到妹子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
我不知道她到底是因為沒見過像我這麼帥的男人,還是我的突然搭話實在太過唐突,總之妹子愣了足足有十五秒,才小聲的問我:「用膳是什麼?」
「用膳就是吃飯。」
「你要請我吃飯?太好了,我早飯就沒吃,中午飯好像也沒吃。對了,忘了問你叫什麼了,我叫陸丹丹,叫我丹丹就可以了!」陸丹丹一邊自來熟似的向我打著招呼,一邊已經坐到了我們那一大桌旁邊。
這妹子說起話來跟放炮一樣,我完全沒有說話的機會。
「那個,我叫宋唐,歷史系的宋唐。」待我回到座位之後,馬上就向陸丹丹介紹我自己。
「唐宋?是那個歷史上有名的唐宋元明清的唐宋嗎?這名字真好聽!」陸丹丹一邊夾了一大柱子京醬肉絲塞在嘴裡,一邊就把我名兒改了。
我看到王山炮捂著肚子都快笑抽了。我當時想抽他的心那也是杠杠的。
「陸……丹丹,你是哪個專業的?」王山炮為了化解我的尷尬,隨意的插了句話。
「哦,我跟你們不一樣,我是學考古的。今年大一。」陸丹丹咕嘟嘟一口氣,一大杯雪碧全灌進了嘴裡。
我跟王山炮差點兒沒暈過去,考古專業就是我們歷史系下屬的二級學科。這妹子上了一年學了竟然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個系的。最可怕的是,這姑娘身在歷史系,竟然不知道「戀愛睏難戶」宋唐以及「山寨打炮機」王山炮。
這簡直就是聞天下之未聞,觀世界之奇觀啊!
不過所謂損友,就是在這種時候,在你身邊能夠出搜主意的。
王山炮看到這妹子如此奇葩,馬上就趴到我的耳邊,小聲嘀咕道:「老唐(這就改過來了?),待會兒咱倆借故離開,留這妹子一個人在這結賬,反正她也不認識咱倆,連你名字都記錯了,估計也不可能找后賬,今天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看怎麼樣?」
我一聽就急了,我宋唐堂堂七尺男兒,雖然並不富裕,還被人放了鴿子,但是讓女孩子替我付賬這種事情,我實在是……
所以我也趴在王山炮的耳邊悄悄說道:「你看什麼時候走?」
我並不是喪盡天良,也不是隨隨便便碰見個冤大頭就狠狠宰,只不過這一大桌子菜,我和王山炮一口都沒吃,全讓陸丹丹一個人得咕得、得咕得的塞進了嘴裡,吞進了肚子里。
甚至連那為十個人準備的兩大桶雪碧,也被陸丹丹倒進了自己的玻璃杯里,我現在算是知道「杯莫停」是一種什麼模樣了。
王山炮還對著陸丹丹微笑道:「丹丹,隨便吃,不夠再加哈。」
這傢伙真是壞到骨子裡了,作為損友,王山炮真是損到了極致。
陸丹丹眨著一對大眼睛,好奇的看著我倆:「學長,你們怎麼不吃啊?是不是菜不合你們胃口,那我再點點兒葷菜吧?」
還點葷菜?這一桌子的大魚大肉還不夠你吃?
我連連擺手,那個時候的我還是相當純樸的:「不用不用,這菜足夠了。」
我看這陸丹丹風捲殘雲一般,把這一桌子剛上的菜幾乎幹下去一半多,照這個勢頭髮展,用不了多少時候,恐怕就要到結賬的環節了。我趕緊一個胳臂肘捅向王山炮。
王山炮馬上會意:「哎呦,我肚子疼,疼死我了!」
王山炮捂著胸口嗷嗷亂叫,雖然他叫的聲音不算小,但好在畢業季,餐館人多,人聲鼎沸就把他這幾聲鬼嚎壓了下去。
善良的陸丹丹馬上就表示出關切:「怎麼了學長?是不是要生了啊?不對不對,你是不是吃壞肚子了啊?可是你什麼也沒吃啊。」
王山炮微一皺眉,一副輕傷不下火線的英雄氣概:「沒事,小毛病了,上趟廁所就好了。」
陸丹丹:「哦,那你捂著胸口乾嘛?」
我趕緊替王山炮圓場:「他胳臂短,夠不著肚子。」
陸丹丹點點頭,表示理解。
王山炮站起身,準備撤退,我也趕緊站起來扶著王山炮。
陸丹丹:「唐學長,你幹什麼去?」
我:「他怕黑,我送送他。」
陸丹丹再次點了點頭,我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麼純粹,這麼傻的姑娘呢,我那時候差一點就於心不忍,說出事實真相。然而損友王山炮,頭也不回的拉著我就走。
我本想著事情到這就完了,然而我剛走到門口,就被人叫住了。
「學長,你們怎麼回去了?今天不是開歡送會嗎?」
雖然遲到了,但還是有隻鴿子飛過來的。
這個人就是小我們一屆的王力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