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零六 小野
陷阱?
還是被反調虎離山的陰謀?
看著面前這本所謂的山本奶奶的筆記,我跟柯少面面相覷,實在是不敢苟同這會是山本奶奶的手藝結晶。
隨意的翻開一頁,都像是小孩子信手塗鴉一樣的,畫著亂七八糟的兒童畫。這哪裡會有製作壽司或者飯糰的方法,甚至連長的像飯糰的圓球都沒有。
要是我跟柯少把這個破本子拿出去,跟人說這是稀世手藝人,山本奶奶的捏飯糰秘籍,說不定還沒吃呢,就能把人家大牙笑出來。
不過要說這是小野的陰謀,恐怕也不太像。
因為小野不可能幼稚到,把他自己上小學時候的筆記拿出來,給我們下套。
要弄,也應該弄本像點兒樣子的本子,現在的高仿產品做得比真的還要真。
所以說小野要想以假亂真的話,不弄本像是武俠小說里寫的那種包裹在油布包里的秘籍,也應該弄個寶箱或者寶匣封存起來。
就這麼暴殄天物一般的拿來墊桌腳,再怎麼想,這本筆記也不可能是我們想要的那本筆記啊。
但,有總比沒有強。
房間里的其他地方,我和柯少全都找了一遍。甚至連小野在床後面藏錢的小金庫里,我們也都翻了一遍。結果卻什麼也沒翻出來。
所以就算只有這本塗鴉也好,至少也算沒有空手而歸。
「柯總,你覺得現在怎麼辦?」我詢問著柯少的意見,畢竟他是我的僱主,去留肝膽兩崑崙,是走是留,還是得由柯少說了算。
「我認為我們現在應該……」
「撤!」我只說了這一個字。接著我就拿著筆記,向屋外走去。
好吧,我並不是一個喜歡聽別人擺布的人。對於發號施令和接受命令,這兩件事如果讓我選擇的話,我肯定會選擇讓別人接受我的命令。
即使柯少是我的僱主,但現在身處敵營正中,隨時都有被發現的危機,所以不由得我不充當一回指揮官。好在柯少通情達理,也沒多說什麼。
而且恐怕現在柯少的想法也跟我一致。是走是留的話,那肯定是選擇走咯。我們又不想跟小野睡覺,那我們要留在小野的房間里幹嘛?
另外,我的表妹宋詩,還在前廳里,孤軍奮戰。老是讓她一個人衝鋒陷陣,我和柯少都不會放心的。
所以我們兩個,不約而同的就想到了撤退,只不過我先說出來了而已。
退出房間,正好有一片烏雲籠罩在了月球表面,讓正片大地陷入一片沉寂的黑暗之中。
此時此刻,黑燈瞎火的,正好是大舉吹響撤退號角的最好時刻。
我和柯少一前一後,偃旗息鼓,躡手躡腳的向外面溜去。
「站住!你們是什麼人?」一聲俏生生的叫喊,從一個我們不可能看到的角落裡傳了出來。接著,從我們視野盲區的一個死角里,一個長得好像京劇里小生模樣的年輕人,沖著我們走來。就在此時,烏雲飄過,皎潔的月光撒向大地,我們的行跡完全暴露,我在心中暗想,這下可算是全完了。
在這個年輕人的腳邊,還有一隻長相兇殘的狼狗。
沒錯,就是被我嚇跑的那隻狼狗。
我說這狗哥們兒半天都幹什麼去了呢,敢情是去搬救兵去了。
站在我們面前的這個少年,一張瓜子臉,清秀的五官,十分新潮的髮型,身流勻稱,身上穿的衣服也很時髦。如果要問這哥們兒是胖是瘦的話,就算在營養不良的那挫日本人之中,應該也可以算作是瘦的。
然而他瘦的很有型。用時下很流行的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傳說中的小鮮肉。清秀,陽光,帥氣,公子哥、富二代的氣息十足。
要不是他褲子上破的兩個大窟窿,裂開的一條大縫,和滿褲腿的浮土出賣了他,我有可能還真的會以為,這小子會是這小野家的人呢。
因為這小子明顯是從牆外面剛翻進來的,仔細看看,這小子手上還有嶄新的細碎傷口,在今晚如此明亮的月光照耀下,格外顯眼。
這不就是所謂的那啥,賊喊捉賊嗎?
估計也是看中了小野家,家道殷實,想順手牽羊,來個不勞而獲。還想嚇唬我?也不瞅瞅你唐老闆是吃那碗飯的!
作為職業的戀愛諮詢師,分析客戶的職業和性格,可是我的拿手好戲。
既然看出來這是個什麼貨色了,我當下自然也就不客氣了。
我走到這個年輕「小賊」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說兄弟,你這樣可就不厚道了。大家都是來這裡『拿東西』的,你拿的金銀財寶,我們找我們的料理筆記,咱們井水不犯河水。雖然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方法,讓這條狗服服帖帖的跟在你腳邊的,但是想來對於干你這一行的人來說,並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
「然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們走我們的獨木橋,你想要裝大尾巴狼,裝成小野家的人來拆穿我們,獨吞小野家的財物,這可就不是什麼值得稱道的行為了,都是混江湖的人,不要這麼貪啦。」
我苦口婆心的一番勸說,說的我身邊這個小年輕一愣一愣的,臉上雖然看不出來那種幡然悔悟的罪惡感,但是明顯被我說的一臉蒙圈,委屈的不行不行的。
這個日本小年輕憋了半天,總算憋出了幾個字:「我真的是小野家的……」
「哎呀,你就別裝了。你要是小野家的,那我還是安倍家的呢。」我奚落似的制止了小年輕說下去,我看到小年輕不服氣的還想說些什麼,但我怎麼可能讓他在氣勢上壓過我呢?
所以我沒等他張嘴,我又繼續開口說道:「我說兄弟,我可得說道說道你,你這裝束可有點兒太不專業了。你既然要當『梁上君子』(賊的文雅說法),就要有梁上君子的覺悟和素養。你穿這一身兒,出去開個派對,參加個舞會什麼的,那是正可好,然而你要來偷東西,可就不大合適了。你瞧瞧你這個褲腿,都快趕上三十年陳釀的破抹布了。真不知道你們日本賊,怎麼這麼沒有職業教養。」
我一邊說著話,一邊替小年輕拍了拍滿是灰土的褲腿。
小年輕一臉哀愁的看著我,看起來就像是吃了三斤鱉一樣,憋得難受:「八嘎呀路(日語:笨蛋),你那隻眼睛看到我是賊了?本少爺可是……」
這小年輕聲音雖然娘娘腔,但是架不住他提高了音量,在小野家空曠的後院里,蕩然迴響,而且他這麼一叫喚,腳邊的那條狼狗,也像是呼應一樣的,揚天發出一陣鬼嚎。
要是讓他倆這樣一搭一檔的唱這個高音二重奏,那整個小野家的人,恐怕都要被從被窩裡驚醒,然後跑來查看情況。那我和柯少再想要安然無事的脫身,可就費死牛勁了。
小年輕話沒說完,我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小年輕的嘴,同時一腳踹在旁邊的狗肚子上,狼狗發出「嗚」的一聲悶叫,還想要向我反撲,被柯少擋在身前,虎視眈眈的卻過不了柯少這道坎兒。
一聽這小年輕火氣上來,我的火氣也噌的一下被點燃了:「我說你怎麼這麼不開竅呢?把小野家的狼都招來,有你什麼好處?我兩個會功夫,還能脫身,你把人都叫來了,最後坑的不還是你自己?你這叫引火**你知道不?」
小年輕被我捂著嘴,委屈加上氣不順,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啊不,是已經流下來了,我怕他待會兒流鼻涕在我手上,所以我在叮囑了一句「別亂叫了,聽到沒有,否則送你見高倉健(日本已故男演員)去」之後,鬆開了捂住小年輕嘴唇的手。
小年輕像是真的被我嚇到了,果然沒敢繼續大聲說話,不過卻嘰嘰歪歪的仍舊相當不服氣的說道:「我真的不是什麼賊,我是正正經經的從牆外面翻過來的。哎呀不是,我平時就都是翻牆進來的。哎呀呀,被你搞的我都莫名其妙開始說胡話了!」
事到如今了,還敢在我面前豬鼻孔里插大蔥——裝蒜。自己都說了,自己是個平常就慣於翻牆的慣犯,還不承認自己是賊?這日本年輕一代人的誠信,是不是都讓狗叼著吃了?
盜亦有道,做賊都做的沒有尊嚴。我本來不想管這個閑事,但今天看來我不教育教育日本這個下一代,他們還不知道祖輩傳承下來的這種死不認錯的理念,是徹頭徹尾錯誤的。
「唐先生,我們跟這個人身上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間。而且我覺得,剛剛他那聲嚎叫,很有可能已經驚動了院子里的人。」柯少明顯不耐煩的說道。
我知道柯少是擔心在前廳的宋詩。如果小野回來了,那單憑我表妹一個人,可就招架不住了。我心裡也是火急火燎的。
看來不動點兒私刑,這賤骨頭自己是不可能招出自己的身份來了。
「那你到底是誰?」我也有點兒不耐煩了,我再一次的使勁把手,拍在了小年輕的鎖骨上,準備嚴刑逼供。
「我是小野春夫的兒子,小野春次!」春次君一把甩開我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終於忍無可忍,爆發了出來!
當時我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問題:小野村夫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