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五章 樂極生悲
我居然被撞得倒退了幾米,定睛一看,是那個年輕乞丐。看他那架勢,吹鬍子瞪眼的,大概是來尋事的。
想起他剛才那妖嬈的舞姿,我心裡特別歡樂,這一歡樂,便忍不住很不厚道地笑了。
「喂,你笑什麼?」他大聲一吼,後果是立馬捂住嘴,有什麼好捂的?缺了門牙又不是多大不了的事。
「怎麼?舞還沒有跳夠?」哎喲,還別說,憋住笑比憋住哭還難受,畢竟我這是發自內心的笑。
「你、你、你……我就知道是你乾的。」他對我怒目相向。
就是我乾的,你吹啊!我雙手抱胸,靜靜的看著他。
他一個猛衝,跪在我面前,「大姐啊,你是哪個馬戲團的?請收我為徒吧!」
徹底蒙圈了!我還變馬戲團的了我?
他接著嚎,「你知道我今天上午掙了多少錢啵?哈哈!滿滿的一大紙箱啊!我爹一輩子都沒見過那麼多錢!大姐,是你造就了我,我得謝謝您啦!」
他磕了幾個響頭,那「咚咚」的聲音,震得我聽著都心疼!
「大姐,不,恩師,不,我的親娘!」他仰視著我,崇拜之心溢於言表,可是,我不是你的親娘啊!人間向來只有喜當爹,哪有喜當娘的道理?再說了,他的長相有點太著急,一起走出去,人家絕對說不是我親兒子。
可容不上我插嘴,他又說道:「我的親娘,既然您成就了我,就請繼續成就我吧!娘啊,您看您看,」他從胸前的掛包里掏出一沓紙,小心翼翼的捧到我面前,「這些都是電視台和明星工作室找我簽約的合同,還有許多節目組正在電話聯繫我,娘啊!我們掙錢的機會來了,從此以後,我負責表演,您和我爹負責數錢,我們五五分成,您看咋樣?」
「你還有爹?」哎喲喂,他這噼里叭啦一大通,我都差不多要喊他娘了。
他連連點頭,「哎,我的親娘,我爹也來了,以後我們就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原來他身後還站了個一直被我忽略的白毛老頭!噢買嘎!我們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老頭顫悠悠站我面前,「柱兒他娘,你好啊!」
瘋狂!太瘋狂了!人類,已經在逆天了!我搖著頭,「老頭,我不是他娘!」
「啊?我的親娘,您這時可不能撂挑子啊!您兒子的功成名就,只差您登場了。」他說著朝白毛老頭使了個眼色。
我一時間沒有看懂,還沒有反應過來,老頭像得到指令,「嗵」的倒地不起,年輕乞丐順勢抱住了我的雙腿。
駭了我一大跳,「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柱兒他娘,」老頭笑得滿臉菊花開,「今天你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要不,我只得為了柱兒拼了,不要老臉,碰一回瓷,你別怪我狠,就當我這輩子欠了你的,到了陰間來還你。」
「娘啊!你為什麼不幹呢?現在掙錢不容易,有這等掙錢的好事,為什麼要放棄?」
兩父子唱雙簧,演相聲呢!
「柱兒他娘,你就從了吧!要不我要開始了!」老頭馬上變得要死不活,哼哼唧唧起來。
要想個什麼辦法才能讓他們知難而退呢?說好話哄肯定不行,那就只能嚇嚇他們?我試著用頭髮遮住大半邊臉,幻出一條長舌頭,一對長獠牙,對對對,還有臉,也要進行一些變幻。
「孟大人,不可,萬萬不可!」
我回過頭,兩個地獄警察立在我身後。
「你們來抓誰的?」我問。
它們指指白毛老頭,「這老頭真可憐,兒子年紀輕輕,卻要死了。」
我沒有聽懂,「是老頭要死了?」
「不,是他兒子。」
「什麼原因?」我又反覆看了看年輕乞丐,他歡樂得如同撿了錢一下,怎麼會要死了?
地獄警察答道:「生死簿上註明的,是因為太開心了,導致的樂極生悲。」
老頭望著歡樂的兒子,也樂開了花。
「那他呢?」我有絲隱痛,由於早上我的惡作劇,讓他們收穫了一筆意外之財,正讓他們對未來滿懷憧憬,充滿希望,卻來個樂極生悲,世事難料啊!
「他?一時三刻死不了,到底是什麼時候,我們也不知道。」
是的,它們只是執行任務,生死簿是陸判哥哥親自保管,除了他,別人接觸不到。
雖然知道希望渺茫,我還是想碰碰運氣,便問地獄警察,「你們有沒聽說過許宣城?」
「回孟大人的話,請問這個許宣城是不是長慕人氏,父親許江,母親張青玉?」
見我點頭,他們要我借一步說話,我正求之不得。
「孟大人,那許宣城原本死期已到,說來也怪,我們二人領命迎他回地府,到了黃泉路上,被牛莊主宣了回去,說是弄錯了,叫我們不要再理會。這樣的失誤,據我們所知,在地府從未有過。」
聽了他的解釋,我鬆了一口氣。大概是陸判哥哥耳聽八方,救我於水火。只是,知道的人太多,難保不出紕漏,連累到他就不好了。
三個月沒見到他了,真的好想他,「那個……陸大人還好吧?」
「回孟大人的話,很好。」
很好便好!
我不忍再面對歡喜得眉開眼笑的父子,轉身大步離去,有地獄警察在,他們追不上來的,我不想再見證人間的生離死別。
剛走兩步,有個地獄警察在背後說道:「孟大人,告辭了!我們還要趕去長慕林府。」
我抬起的腳好半天才落下來,長慕林府,要抓誰?我顧不上是在熙熙攘攘的大馬路上,帶著黑霧疾馳,擋住它們的去路。
「孟大人,這是做什麼?難道小的還有什麼未交代清楚的?」它們扶著昏昏沉沉的年輕乞丐停了下來,滿臉不解。
我急急地問,「你們去林府做什麼?」
「哦,回孟大人的話,我們去林府迎林森回地府!」
林森?「他因何而死?」要知道死因,我才能救他。
「回孟大人的話,他的死因很蹊蹺——惹上了一尊神。」
「什麼神?」
問得它們二魅驚愕不已,相互對視后,答道:「很抱歉,小的不知道。」
我從來不干涉地獄警察的工作,也不能干涉,這樣會破了地府的規矩,我作為地府的高層,要支持它們的工作,可是,現在我支持不了了!
「你們現在一定要去嗎?除了他,沒有其他要帶走的人了嗎?」我不曉得說什麼好,只希望可以阻止它們,哪怕是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也行,至少能給我點時間想辦法。
然而,它們的回答卻又讓我十分絕望,「回孟大人的話,我們今天的任務,就是迎接他們兩個。」
好吧,偶爾臉皮厚一點也無妨,「你們可以幫個忙嗎?」
它們覺得很稀奇,「孟大人,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林森那裡,能不能先不帶他走?」這句話在我喉嚨里卡了很久,有幾次差點衝出來,又被我咽下去,最終迫不得已,我咬著牙輕聲說道,似乎有哀求的意思。
它們面面相覷,也許一時半刻難以定奪,既不敢忤逆我的意思,又不敢壞了地府規矩,「孟大人,請問這個林森與大人有什麼淵源?」
「不瞞二位,他就是我刻在三生石上的那個人,也正是我此次來人間要找的人。」我想不出什麼對策,還是實話實說算了。
他們居然笑了,「孟大人,你們真有緣分,才找到他,他便要與去地府與你團聚了。好事啊!」
這話雖然沒毛病,不過按時間推斷,他應該剛剛抵達林府不久,法院的事情應該未處理。再說了,只要是個人,誰不希望好好活著呢?種豬肯定也不願意在風華正茂的時候離去吧?
我已經在地府等了他上千年,又何必計較再多等幾十年呢!「我想他活著。」我這樣說,它們不能理解,「孟大人,你這是想等他自然老死再下地府?這樣想是好的,可是你想想,到那時候,他滿頭銀髮風燭殘年,你卻依舊貌美如花。你說你們走在一起般配嗎?」
「我想他活著。」我堅定地說。
它們這才意識到,我並沒有開玩笑,於是,我們三個就這麼一動不動地對峙,我不想讓步,它們不敢讓步。
直到天空下起了雨,「孟大人,下雨了,再不到黃泉渡口,趕不上今天的渡輪,我們失職就要受罰了。請恕我們無禮,告辭!」
我失手打死了許宣城,再與它們動手,後果是我承擔不起的,我只好眼睜睜看它們風一樣的飄走。
不一會兒,耳邊傳來了白毛老頭撕心裂肺的痛哭,我穿過馬路,快速離開,但是,我不清楚該往哪邊走,每一條路,都那麼擁堵,堵得看不到盡頭。
我乾脆在路邊樹下的長凳上坐下,捋一捋錯亂的思維,對,我要趕去林府,對付兩隻小魅,對我而言,輕而易舉。
這時,電話響了。原來是曹醫生打來的,「許宣城情況有變!你快過來。」
等我急匆匆趕到醫院,他說許宣城有心跳了!
「但是林太太不要太樂觀,他依然沒有脫離危險期。」他又說。
陸判哥哥出手的事,不用我再操心,還是靜下心來想辦法救種豬的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