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歷史軍事>長樂未央之胭脂淚> 145 北風蕭涼烽煙斷〔4〕

145 北風蕭涼烽煙斷〔4〕

  【第四節】


  五日後,永安,季府。


  「我給你帶了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陌上塵看到慵懶地趴在曲水邊餵魚的慕容凝,遙遙便朗聲問道。


  「我向來喜歡先聽好的。」


  「慕楚和煙兒已平安從冥州折返。」


  「這果真算得一個好消息。」慕容凝將手中魚食遞給阿碧,重新躺卧在了美人靠上。


  「不,這還不夠好。煙兒這丫頭在幽冥之森弄著了彼岸蠱,這才是再好不過的。」陌上塵已走至她的面前,面色是難得的欣喜:「阿凝,你有救了。」


  「彼岸蠱倒的確是個好東西,接骨通脈,舒筋活血。若我從此不再動用秘術,怕是還能撐上十餘年。煙兒這丫頭臨走前問過我的傷,我不過隨口一敷衍,她倒真是有心了,看來是長大了啊。」慕容凝面露欣慰,安然淺笑。


  「可算是沒白疼。這壞消息呢,也是我剛剛入季府前得知的。那戶部尚書段長海說是有急事要求見於你,卻又苦於季卿揚不準任何人探視的命令,在門口急得抓耳撓腮。我便問了他緣由,替他轉達了來。」


  「我領他的情便是了,也要你說這許多。」慕容凝拉了他坐下,親自為他斟了上好的冬片茶。


  「有份密報從雍涼來,寫著汐兒在古浪峽私通北荒大將,重傷涼州州牧,砍殺官兵二十四人,正逃回永安。這密信只怕不消一刻便要送至左相楊舜羽那裡。」


  「汐兒要回來了?這也是個好消息呀。」慕容凝唇邊笑意更深,似是完全抓不住事態的緊急。


  「只怕回來要受委屈了。楊舜羽那邊可是相當棘手,他定會將此事捅至昭和帝那裡,而皇帝已經知曉汐兒上次私往北荒之事,此前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作罷。此事一出,只怕皇帝對未央宮的信任便危如累卵。此局,要如何解?」陌上塵思索著。


  「怎麼,老狐狸也沒招了?」慕容凝看著他罕有犯難的模樣,竟笑得更加開懷。


  「如此,你竟是有拆招的法子了?」陌上塵略感驚奇。


  「汐兒絕無可能通敵,因此與她交手之人,必有問題。魏文曜……若我記得沒錯,他的奶奶似乎是北荒的一個舞姬。一個有著北荒血統的人,便有足夠的理由懷疑他的忠誠。」


  慕容凝抿了一口茶,目光眺望著西北方的晚霞:「皇帝絕對不能先知道此事。萬幸這段時日已是寒冬臘月,年關將至,早朝已經不必,此事傳至他的耳朵里,還需經過一層又一層。你回宮后,且先讓懿貴妃這幾日陪好皇上,讓他暫無心政務。讓皇後娘娘去打通右相,批駁楊舜羽的奏章,以防萬一。」


  「這幾位人物如何肯供我差遣……」陌上塵苦笑。


  「這還不簡單,你便和她們說這次就將楚揚從朝中除去,保准她們一個比一個樂意。」


  「你真的要這樣做?」陌上塵凝視著她,銀眸幽深。


  「我這都是為他好。」慕容凝捧著茶盞,熱氣裊裊,她的語氣也輕輕地,似是不願意多提。


  「即便是右相攔得了楊舜羽一時,他也定是要進宮親自向皇帝稟報的。他這人,為相半年,能得罪的人統統都得罪完了,實在是個油鹽不進。」陌上塵嘆氣,他混跡宮廷多年,倒是從未見過如此清高傲骨之人,真是說不上來欽佩還是頭大。


  「攔住一時便夠了,我們需要等到汐兒回來,再翻盤。」


  慕容凝突然坐直了身,陌上塵和阿碧齊齊伸手扶上她,擁著她站起。卻聽得她繼續道:「阿碧替我更衣。」


  「你要去哪兒?」自從慕容凝病了一場,心思竟越發深沉,往往竟連陌上塵也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左相府啊。」她回頭瞥了他一眼,莞爾一笑:「只要是人,就會有軟肋。你們以為沒有,只不過是因為沒找對。」


  「如今你倒是越發像個老狐狸了。」陌上塵笑著看著她。


  「沒辦法,畢竟和老狐狸待久了。」慕容凝心情不錯地接了他一句調侃。還未走幾步,便有一抹黑影大步流星地朝他們走來。


  姬無夜看著慕容凝朝季府門邊移著,心中一沉:「你要出門?」


  「不得不去。」她溫柔地回應著,眉眼含笑,卻沒有解釋更多,錯身告辭離去。


  姬無夜看著那個被攙扶著離去的背影,五指成拳,眸中黑翳愈發寒沉。


  【第五節】


  一個時辰后,左相府。


  「夜月宮主請回吧,我知你是為了清塵宮主而來,但我必須要將這密報呈送給皇上,沒得商量。」


  慕容凝剛剛通報進府,尚未坐定,便被楊舜羽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年輕的左相陷在連篇累牘的桌案前,甚至連頭也沒抬。


  慕容凝卻也不惱,只微笑著打量起了這間不大的屋子。說來這新左相府也實在是太寒酸破敗了點兒,隱在東街口最偏僻的角落裡,門前毫無點綴裝飾,牌匾小的可憐,木門幾乎可以撞開。她入府後便徑直來了此刻所在的屋子,桌案邊就是再簡單不過的一張床榻,看來這楊舜羽什麼都在這一間屋子裡解決了,倒也省時省力。


  「楊丞相可真是清廉,實在是大炎之幸,百姓之福啊。」慕容凝不由得讚歎。


  楊舜羽剛剛完成了一封密奏,啪嗒一聲合起收好,方才站起身來簡單行了一禮:「府上清寒,連杯清茶也無,實在是沒什麼能招待宮主的,宮主請回吧。」


  「這茶嘛我倒不稀罕,只不過這酒卻是好酒。」慕容凝倒是不客氣地坐了下來,毫不見外地自斟自飲了一杯,一副來敘舊的模樣:「楊相,說來你可與我未央宮頗有緣分呢。」


  楊舜羽不悅地盯著慕容凝,搞不清楚她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 楊相初次在朝堂之上嶄露鋒芒,要將鹽鐵之重利還於天下萬民。我記性不太好,不知道最後是誰提楊相收的場?」慕容凝嬌俏一笑,語氣徐徐。


  楊舜羽蹙眉:「清塵宮主攬下了此事。」


  「如此,楊相覺得舍妹會做那通敵叛國之人嗎?」慕容凝倒了一杯酒,也遞給了楊舜羽,可他卻沒有接。


  在他看來,慕容凝無非是想以當日之事強迫他給慕容汐網開一面,心中更升反感:「此前未央宮確實不曾為非作惡,是以我也從不曾找過未央宮的麻煩,我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毫無瓜葛恩怨。但此事關係重大,我不能妄斷,必須要交由陛下定奪!」


  慕容凝一口飲盡杯中酒,竟突兀地笑了起來。那笑容無聲無息,偏偏開懷中又攜了絲若有似無的譏誚。


  楊舜羽瞪了她許久,慕容凝卻仍是不說話,他到底還是忍不住奇道:「宮主為何發笑?」


  慕容凝懶懶地斜靠在桌榻前,目光卻出奇地攝人:「毫無瓜葛?沒有恩怨?楊相,我笑你太天真啊!」


  「請宮主說話放尊重點!」楊舜羽已是強忍著怒氣。


  慕容凝卻像是怕他不夠氣一般撐著桌榻站了起來,語氣更顯凌人:「你一個筆杆子,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誰給你在朝堂之上指點江山的權力?皇上嗎?對,是皇上沒錯。那首先也得你有命在!」


  「你什麼意思?」楊舜羽變了臉色。


  「我什麼意思?這大半年來,朝堂上上下下,里裡外外,你觸碰到的黑暗有多少?你妨礙的利益能算清嗎?你以為你是憑什麼安然無恙地活到現在,還能在這裡和我理直氣壯地爭辯?難道是靠著這幾扇破門和你那些一丁點兒用都沒有的鬼畫符嗎?」慕容凝不退反進,句句咄咄,逼迫的楊舜羽直直往後退。


  「你到底要幹嘛……」


  「楊舜羽,本宮今天就和你把帳算清楚,免得你說出什麼和我未央宮毫無恩怨的話來!從你當上左相的那一天開始,我未央宮便派出十餘名頂尖高手日夜護你周全!你可知,這半年來,我未央宮折了多少了人?又解決了多少來暗殺你的人?」


  「怎麼可能?」楊舜羽倍感吃驚地皺眉。


  「為保護你而死去的未央影衛一十八人,斬殺刺客八十七人!你這樣說,對得起為你默默流血的他們嗎?你個榆木腦袋,我多少以為你明白……」慕容凝越說越氣,只覺得心口陣陣發疼,一口氣血差點提不上來,眼前一黑。


  楊舜羽一把上前扶住了她,面色煞白,語氣卻已遲疑:「不可能啊,那她……」


  「是啊,她。」慕容凝好容易平復下來,撐著桌案喘氣:「你當她那日是單槍匹馬前來刺殺於你?那一日,他們一行十八人勢必要取你性命,未央宮十名高手奮力斬殺,全部陣亡。她是唯一的漏網之魚,僥倖落在了你的屋前。」


  「青青……」楊舜羽已經震驚的無法再言語。


  「我連夜收到消息,心急如焚,只道是此次你恐怕是凶多吉少,自責於未能護你周全。哪料你這傻小子福大命大,竟然在青青的刀尖下挺了過來,我便也就沒有再露面。」


  「怎麼會……」楊舜羽連連搖頭,語氣慌亂。


  「所以你當你和青青,是如何平安無虞地活了下來?」慕容凝步步緊逼,只要他卸下心中的最後一絲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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