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第162章 過去讓它過去
「回來吧，戎奚，這個家需要你。」電話那頭，哥哥的聲音帶著一絲陌生的柔和與滄桑，「讓過去的都過去，好嗎？」
戎奚撫摸著火漆上熟悉的圖騰，心中有一千個一萬個疑問，卻不知道怎樣開口才能聽到真實的答案。
戎鈞，他的哥哥，從他記事起就是那樣一個心思沉重，萬事不行於色的男人。作為戎氏家族唯一的繼承人，即使當年親手幹掉試圖上位的叔伯兄弟，他的眉梢也從沒動過一分。
他是天生的王者，像食物鏈頂端的猛獸一樣蟄伏在自己領地的最中心，任何覬覦他領土的入侵者都會被他毫不留情地撕碎，扔在污穢的沼澤中化為膿血。
只有在面對自己這個唯一的弟弟時，他才會偶爾顯出一點溫情，一點脆弱。
但戎奚非常清楚，這溫情和脆弱都只是假象，是想要軟化自己的工具，只要自己生出哪怕一絲猶豫，就能被他敏銳的嗅覺捕獲，繼而被他重新拉回那個充斥著殺戮與欺騙的帝國，成為他最為信任的傀儡，最為犀利的武器。
然而他不想變得像他一樣，即使他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脈。
短暫的沉默之後，戎鈞再次開口：「這個家只有我們兩個人了，想想父母去世前的叮囑，你真的能心安理得地逃避嗎？我知道你不贊同我的一些作為，但那是我的責任，我必須背負的命運……是，我從前有些時候太強硬，太極端，但我從沒想過要傷害你，傷害我們之間的感情。」
也許他最後一句是真的吧，戎奚鬱郁地想，終於還是說：「都過去了。」
戎鈞的語氣微微一松，溫語道：「戎奚，人總要慢慢成熟起來的，玩夠了，就回家吧。」
戎奚幾乎能想象出他此刻坐在燈下疲憊地揉著眉心的樣子，內心柔軟的部分恍然間動了那麼一下，然而很快，腦海中又浮現出那些被刺客槍殺的叔伯，被關進瘋人院的姑母，像鵪鶉一樣戰戰兢兢的隔房兄弟們……
「再說吧，再給我一點時間。」戎奚深吸了一口氣，盡量平靜地說，「有件事想問問你。」
「唔？」
「你記得我大學時的一個師姐嗎？叫阿芙拉的。」
戎鈞頓了頓，似乎在思考，片刻后淡淡道：「不記得了，只記得你喜歡的那個女孩子，叫琴還是別的什麼……」
「你還是習慣用火漆封信封嗎？」戎奚打斷了他的話，「爸爸的戒指，你還習慣用它來鈐印火漆嗎？」
「什麼意思？」
「為什麼阿芙拉會有你的信封？」戎奚直截了當地問，「她是你的人？」
戎鈞在電話那頭笑了：「你怎麼會這麼想？哦，也對，我以前確實對你管得太多了，難怪你懷疑我滲透你身邊的人。不過請你相信我，戎奚，自從你上次離開家以後我就沒有再插手過你的生活。答應過給你時間，我說到做到。」
戎奚將信將疑，戎鈞又道：「阿芙拉，你現在和她在一起嗎？換女朋友了？不然你怎麼會這麼緊張她？」
「……並沒有，只是一些商業上的來往。」戎奚總覺得哪裡不對，但又說不清楚在哪裡，繼續問道，「你和BOW集團有生意往來嗎？阿芙拉為什麼會有你的信封？」
「BOW？是有一些。」戎鈞說，「他們旗下有一個明星攢起來的慈善基金，曾經和我談過合作的事。我和他們的高層來往過一些信件，傳到下面去也是有可能的。怎麼，你女朋友在BOW集團？」
「說了不是女朋友。」戎奚覺得事情已經清楚了，不知為何又隱隱覺得心情煩郁，「就這樣吧，朋友等我聚餐，再見。」
戎鈞無奈地道：「你打給我只是為了問這個嗎？好吧，無論如何你總算肯主動聯繫我了，我很高興。」頓了一下，悵然道，「去吃聚餐吧，再見。」
手機里傳來忙音，戎奚摩挲著那枚小小的火漆，總覺得心裡堵著一團亂麻。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反覆勸他再信戎鈞一次，又有個聲音鬼魅般地反駁：別信他，他滿嘴謊言，從來沒有一句實話……
良久，戎奚終於下定決心，丟下信封往樓下走去。
無論戎鈞說的是不是真話，只要有他在，FLINT就是安全的。他是戎鈞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他的生命是戎鈞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忌憚的事物。他或許無法阻止戎鈞來自生物鏈最頂端的捕獵，但他起碼可以用自己為FLINT擋住對方銳利的爪牙。
樓下餐廳，火鍋已經開了，大家正坐在餐桌邊等他，傅焓給他倒上啤酒：「都吩咐好了？來吃吧，李諾都餓瘋了。」
「算你們有良心，沒提前開吃。」戎奚調整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坐到桌邊舉杯，「來來來，慶祝我們順利晉級決賽！」
「乾杯！」
四人一飲而盡，大快朵頤。李諾吃了半盤牛肉才緩過一口氣來，贊道：「這家火鍋太好吃了，如果能每天都吃就好了。」
傅焓失笑道：「你是不是對自己的人設太沉迷了？真變吃貨了啊？」
李諾大笑。姜騰逸也笑了，隨即談起正事來：「早上接到老顧的消息，BOW派了新的總代表來，今晚要邀請進入決賽的兩個團隊舉行酒會，你們有什麼看法？」
「能有什麼看法？」傅焓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還有最後一個副本，我想無論如何那個站在幕後的人都會讓我們拿到最後一把『鑰匙』。」
「沒錯。」李諾吞了一大塊午餐肉，說道，「我記得最初的賽程安排，決賽之前還是兩周的準備時間，就是不知道他們這次會以什麼樣的方式把『素材』交到我們手上。」
姜騰逸想了半天，搖頭：「想不出來，他們的花樣總是特別多。」忽然覺得今天好像有點太安靜了，用胳膊肘捅了捅戎奚，「你發什麼愣呢？怎麼一句話都不說？」
「哦。」戎奚如夢初醒，夾了一片毛肚塞進嘴裡，冷不防燙得一哆嗦，吸氣道，「作為日理萬機的霸道總裁難道我就不能偶爾思考一下賺錢大計嗎？」
「真的假的？」李諾將冰水遞給他，「你這樣一本正經怪嚇人的。」
「那也沒見你害怕啊。」戎奚搖頭，端起杯子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