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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五章 此人非彼

  第四百四十五章 此人非彼 

  冗長的一席話入得耳里,擊起的波瀾自然算是起伏萬丈。她與容傾無怨無仇,往日更不曾見過面,何來那容傾便仇視上了她? 

  再論那顏墨白,倘若容傾當真敵對顏墨白,又為何願意受顏墨白所雇,替顏墨白給她送信送禮物? 

  鳳瑤瞳孔皺縮,心口嘈雜,一時之間,未再言話。 

  柳襄蒼白的面色露出了幾許無奈,薄唇一啟,繼續道:「柳襄卑微鄙陋,死不足惜,但柳襄終是想活著罷了。縱是此番背叛容傾極是不仁不義,但容傾,仍還是有棄暗投明之意。與長公主接觸這麼久,柳襄自知,長公主是好人,且柳襄此生並無大志,僅是想安生立命,不願害人,是以此番將一切告知長公主,也僅是不想害長公主,更不想害大旭罷了。」 

  他嗓音極是緩慢,然而語氣中夾雜的認真與誠懇極是分明。 

  他鮮少如此與她說過話。 

  印象中的柳襄,歷來都是妖異柔媚,無論是眼神還是語氣都是可媚死人的,但如今這廝的模樣與態度,無疑是誠懇之至,突然間,也令人深感陌生。 

  鳳瑤眼角微挑,待再度將他凝了片刻,隨即便緩緩將目光從他面上挪開,凝在了牆角那縷縷升騰的香爐上。 

  待沉默片刻后,她才低沉無波的問:「容傾為何對本宮與攝政王仇視?」 

  這話一出,柳襄未出聲。 

  鳳瑤候了片刻,深邃複雜的目光極是威儀清冷的朝他落來。他眉頭一皺,面上有些為難,瞳色稍有躲閃,但待片刻后,他終是嘆息一聲,似如逼著自己放下一切的徑直抬眸迎上鳳瑤的眼,薄唇一啟,低啞無波的道:「我雖為柳襄,但卻又並非柳襄。」 

  鳳瑤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思緒乍然沸騰,落在他面上的目光陡然一變。 

  柳襄靜靜凝她,神色渾然不避,繼續道:「我為孤兒,並無名諱,以前老乞丐總是喚我豆子,后入了平樂坊后,容傾賜了我名,喚了我柳襄。起初我並不知此名有何特殊,但待得即將被瑞侯引入宮中,才知柳襄此名背後的家勢與冤恨,也是在那時,我才知,柳襄柳襄,即是容傾往日之名罷了,我本以為他一直培植於我,不過是要我為他殺盡得罪過他的人,卻在那時才知,我想得終歸太過簡單,容傾不僅要讓我成為他手中之棋,還要讓我,頂著柳襄之名而活,成為……他的影子。」 

  鳳瑤瞳色一顫,思緒沸騰,一股股愕然之意層層漫遍全身。 

  她並未回話,只因這些消息來得太過突然,是以震得她有些難以回神,卻也正這時,柳襄再度極是直白的道:「長公主,我不是柳襄,我僅是用了柳襄之名罷了。真正的柳襄,真正被滿門抄斬的柳襄,是,容傾。他在京都城蟄伏這麼久,便是為了培植勢力,一點一點扳倒攝政王與大旭皇族,只可惜,他心有鴻鵠仇怨,但又無能耐在攝政王眼皮下舉手遮天,是以,他只得與攝政王虛以逶迤,強行壓下仇恨,隨即再將柳襄拋給長公主,企圖藉助柳襄之手來委婉除掉他,只可惜,他未料長公主並非好色之人,不僅對我毫無憐惜,更也不曾中得我的媚招,甚至如今,他也覺得我最是無用,便也有心讓長公主逐我出宮,換他親自來對付長公主。」 

  說著,嗓音稍稍一沉,繼續道:「畢竟,此際攝政王已不在大旭,縱是有心維護大旭與長公主,也是鞭長莫及,容傾如今之意,便是要趁攝政王不在之際,先行解決長公主與大旭,從而再繼續與大英之人合作,雙面夾擊的,除掉攝政王與大周。容傾之志,不僅在於仇恨,還在於,大旭肥沃疆土,在意,人中之龍,他曾說過,他不僅要為柳家平反,還要光大柳家門楣。」 

  鳳瑤兀自靜坐,瞳孔發沉發緊,一股股幽遠冷冽之意,已是全數傾瀉在了臉上。 

  與柳襄接觸了這麼久,竟不知此柳襄非彼柳襄,若不是這柳襄極擅作戲,她又如何不能發覺半點破綻。 

  且那容傾也著實是城府極深之人,算計滔天。想來,能在顏墨白眼皮下如此淡定活著的人,不僅是心態寬廣極好,手段也該極是高明,再者,顏墨白那廝竟還讓容傾替他傳信與傳禮物給她,就憑這些,難不成顏墨白對容傾竟無半點的懷疑? 

  思緒層層的上涌,突然之間,只覺柳襄強大得令人心頭髮緊。 

  她瞳孔越發一縮,不待柳襄反應便喚來暗衛,差其領數十名暗衛親自去宗人府鎮守,切莫要容傾跑了。 

  暗衛們不敢耽擱,應聲便全數離去。 

  柳襄再度皺眉,目光朝鳳瑤落來,猶豫片刻,終是低聲道:「長公主,最好是莫要對容傾動用大刑,容傾目前,還不可傷,更不可亡。」 

  鳳瑤眼角一挑,滿目深邃複雜的朝他凝來,「容傾與你也算是數年的主僕之交,你這般背叛於他,全然將他的底兒泄了出來,此際可是有些憐憫他,亦或是不人於心的?」 

  柳襄搖搖頭,「容傾對我的確有恩,但我這些年為他殺的人或辦的事也數不勝數,是以救命與栽培之恩,該還的早已還完了。方才我之言,並非是對容傾憐憫,而是他此際的確不能死。」 

  說著,再度抬眸穩穩迎上鳳瑤的眼,嘶啞的嗓音越發一沉,繼續道:「容傾知異族之人的主子的真正身份,更也知這京中京外究竟還殘留埋伏著多少大英兵衛。再者,皇上蠱毒未解,靠著喝我的血來緩解蠱毒也並非治根治本,是以,若要徹底清除大英留在大旭的兵衛,甚至全然找到解開皇上身上蠱毒的解藥,還需得從容傾身上下手。我僅是擔憂,一旦宗人府的人對容傾大肆動用刑法,萬一惹容傾情緒波盪拚命逃了,亦或是令他傷重而亡了,大旭京都與皇上,都岌岌可危。」 

  這話入耳,鳳瑤未言話。 

  柳襄這番話,她自是不是未有考慮過,只是,容傾此人太過圓滑,巧舌如簧,用軟的自然不會對他有用,是以便也想著來硬的。 

  她也不曾想過真要容傾性命,心有考量與權衡,是以也不能在此際就殺了容傾,只奈何,這般像是被人捏住把柄暗中威脅的感覺,著實是磨人之至,令人心底不暢,想要全然的挖掘,甚至,爆發。 

  「本宮知曉。」 

  待沉默半晌,鳳瑤陰沉幽遠的回了話。 

  柳襄深眼凝她,點點頭,面色稍顯複雜搖曳,待得按捺心神一番,繼續問:「如此,長公主欲如何對待容傾?」 

  鳳瑤淡道:「這便不是你需要關心的了。而今你好生養好你的手便是。你既是舉報容傾有功,且對皇上鮮血有恩,本宮,自不會虧待你。」 

  嗓音一出,不願再與他多言,僅是神色微動,低沉道:「出去吧,回你的寢殿去好生養著。」 

  柳襄神色微動,欲言又止,待得目光在鳳瑤面上流轉幾圈后,終是全然壓下了后話,隨即朝鳳瑤稍稍彎身一拜,而後由御林軍扶著出了殿門。 

  鳳瑤抬手揉了揉略微腫脹的太陽穴,思緒嘈雜翻湧,並非太平。 

  入夜時,她再度去幼帝寢殿探望了一番,國師正守在殿中,再度為幼帝極是細緻的把了脈,待鳳瑤與幼帝敘完后,便邀了國師出殿,低沉幽遠的問:「皇上身上的蠱毒解藥……」 

  話剛到這兒,她緩緩頓住。 

  國師皺了眉,歷來仙風道骨的氣質,竟也略微被無奈之氣折了幾許。 

  「解藥之事,還需研究。」他僅是回了這句話。 

  鳳瑤眼角一挑,心底除了失落之外,倒也並無太大詫異。畢竟,大英之人皆是擅蠱,既是如此,若大英之人所下的蠱能如此容易解開,便也是不太可能的。 

  是以,幼帝身上的蠱毒,仍得拖著,且也只能等,等國師研製出解藥,亦或是,容傾那裡,能鬆口提及一些有關蠱毒解藥之事了。 

  鳳瑤靜立在原地,沉默了片刻,隨即滿目幽遠的凝在前方夜色盡頭,「皇上蠱毒未解,終是兇險,即便有柳襄的血撐著,但也說不準何時會出岔子。是以蠱毒解藥之事,望國師多加費心。」 

  說著,嗓音稍稍一沉,「當初大旭危在旦夕之際,本宮那般跪在國師面前求你,但你終是不曾下山主持大局,但如今,本宮再度求你一次,也望國師定要將此事記掛在心,好心研製解藥。本宮鮮少求人,這也會是最後一次求國師,倘若國師能解得皇上的蠱毒,我姑蘇鳳瑤,定感激不盡。」 

  冗長的一席話,厚重幽遠,卻又無奈悲涼。 

  國師神色略微動容,面色也複雜厚重開來,待將鳳瑤凝了片刻,才低沉緩道:「皇上之毒,便是你不說,我也會上心。」 

  「多謝。」說著,也不打算多言,僅是抬眸掃了一眼天色,幽遠而道:「天色不早,皇上這裡,便勞煩國師多費心了,本宮,告辭了。」 

  嗓音一落,不待國師反應,極是自然的轉身而行。 

  卻是足下還未行得多遠,身後再度揚來國師低沉關切的嗓音,「國事雖重,皇上雖憂,但鳳瑤還是得體恤自己,顧好自己。家仇國恨全數加在你身上,無疑是難為你了,自打你隨我上山,我便一直期望著你安然長大,此生無憂,但命運弄人,將大旭沉重的枷鎖附在了你身上,我心有擔憂與心疼,也並非是不願為你分擔,而是我能耐有限,雖能稍稍預測將來,但我也終歸不是神人,不能將後事全然預測極准,亦或是知曉前世今生,為大旭國力出謀劃策。」 

  這話入耳,聽得出來話語中夾雜的無奈,甚至於,那一道道心憂之意,也起伏濃烈,似是染著重重的嘆息與無力。 

  鳳瑤下意識停了步,瞳孔驟顫。 

  縱是心底還殘存著對國師的埋怨與抵觸,此際,竟是莫名的因為國師這句話,陡然間有些龜裂搖晃。 

  最初下山時,國師不曾應她之求下山護國,她的確是心有恨意,甚至抱怨。遙想當初,她姑蘇鳳瑤自行策馬下山,孤獨凄涼,她是用了全身的堅強與毅力,才讓自己堅韌不拔的挺住,若說當初不埋怨國師,自是不可能的,但如今,時過境遷,生死而歷,是以此番突然驀然回首,倒也莫名發覺,心底的怒意,竟也隨著時間而消散了不少,且此際再聞國師這話,便是心底殘存的怒,也已搖搖欲墜,轟然而倒。 

  她心口悵惘之至,莫名之中,也卷著幾許抑制不住的複雜與嘆息。待得沉默片刻后,才挺直了脊背,頭也不回的道:「往事已經過了,便也不必再提。再者,命運如此,本宮掙脫不得,國師自然也無可奈何,是以,往日之事暫且不提,我們,僅看前路便成了。本宮雖不喜大旭重擔,但如今之願,也是想費盡一切的讓大旭安然屹立在諸國之中,和平盛世,是以,未有什麼為難不為難之意,本宮不過是在做自己該做之事罷了,但若得國師心疼與關心,本宮,自也是……欣慰的。」 

  她嗓音極低極緩,語氣中夾雜的嘆息與悵惘之意並未有意壓制。 

  卻是這席話落得國師耳里,竟令他心涌澎湃,著實是寬慰之至,卻又對眼前這女子越發的心疼關切。 

  是了,往事過了便過了,自然也無再提的必要。終歸是不好的記憶罷了,既是她能放下,他心底一直壓著的石頭,自然也能扳開推遠,從而讓他能好好的釋然一番了。 

  「萬事萬物皆有因果,你心懷家國,往日,能等得償所願。」 

  待得沉默片刻后,國師幽遠厚重的出了聲。 

  是嗎? 

  鳳瑤瞳孔越發一縮,眼中有沉色滑過,則對國師這話並非相信。倘若她心懷家國,滿身仁義能得命運優待的話,那她姑蘇鳳瑤便也不是如今這滿身狼狽的姑蘇鳳瑤了。 

  是以,命運不會善待她的,她也只能用盡全力的去與命運周,旋,甚至博斗。 

  多說無用,鳳瑤僅是按捺心神的朝國師隨意點了頭,足下也開始緩緩挪動,繼續踏步往前。 

  身後沉寂,夜風幽涼,國師的嗓音再未揚來。 

  待抵達鳳棲宮時,微微的宮燈里,那滿身頎長修條的許儒亦仍舊是立在偏殿門外,正揚臉朝她這邊觀望著。 

  眼見她越發走近,他急忙自闌珊的光影里走出,待站定在鳳瑤面前時,他面露幾許擔憂,低聲問:「長公主怎此際才歸來?」 

  鳳瑤目光凝於前方,漫不經心的道:「去了皇上寢殿一趟。」 

  許儒亦點點頭,緩問:「皇上如何了?身子骨可有異常?」 

  「一切如常。如今有國師照料,又有柳襄的血養著,他目前算是安然,並無異樣。」鳳瑤低沉無波的回了話,語氣淡漠平緩,並未夾雜任何情緒。則待這話道出后,她神色微動,正要隨意勸許儒亦早些休息后便自行入殿,不料話還未說,許儒亦則再度出聲,「上一刻,三皇子曾來這裡尋過長公主,不見長公主在殿後便自行離開了,不知,長公主在皇上寢殿,可見到尋來的三皇子?」 

  鳳瑤眼角微挑,眉頭微皺,稍稍搖頭。 

  許儒亦微微一怔,繼續道:「這倒是奇怪了,三皇子今日來時,面色著急,似有要事要稟報長公主。微臣還以為,他未在鳳棲宮尋著長公主,便去皇上那裡尋你了。」 

  這大半夜的,贏易能有什麼要事要急切的過來與她說?再者,許儒亦這般一說,她倒也是突然想起,似是這幾日內,贏易皆極少去探望幼帝了,且也不曾在她面前出現過了。 

  是以,這幾日內,贏易是怎麼了?是身子突然不適,還是,另有它由? 

  鳳瑤兀自沉默著,各種揣度層層而起,則是不久,許儒亦靜靜凝她,低聲問:「此際,可要差人去喚三皇子過來?」 

  鳳瑤應聲回神,目光在許儒亦面上流轉幾圈,低沉道:「不必了。此際夜色已晚,贏易若當真有急事,明日自會與本宮說。」 

  說著,極是自然平緩的將目光從他面上挪開,話鋒一轉,「皇傅且回偏殿去吧,本宮也乏了,便不與皇傅多敘了。」 

  這話一落,不待許儒亦反應,徑直踏步繞開了他。 

  許儒亦仍是欲言又止,眸色黯然,卻待猶豫片刻,到嘴的話終還是未能道出。待得目送鳳瑤入得主殿併合上了殿門,他這才回神過來,攏了攏衣袍,轉身朝偏殿行去。 

  翌日,早朝過後,鳳瑤依舊在御書房內批閱奏摺,許儒亦極為難得的不曾跟隨而來,說是許家出了些事,便急急出宮去了。 

  鳳瑤略生詫異,但也並未插手,僅是放任許儒亦出宮,並無其餘囑咐。 

  待在御書房獨自將奏摺批閱完畢,時辰已接近正午,鳳瑤再度去了幼帝寢殿探望,直至與幼帝在殿中用完午膳,也仍舊不見贏易身影。 

  她終還是有些坐不住了,待出得幼帝寢殿後,便朝贏易寢殿行去。 

  天色尚好,周遭微風縷縷,柔和細微,略微淺淡的陽光也稍稍打落在身,略顯溫和,然而即便如此,心底卻終歸是起伏著一層層的複雜,是以縱是清風迎面而來,也不覺複雜厚重的思緒鬆懈半許。 

  抵達贏易寢殿時,贏易已在午休,因著不曾料到鳳瑤會突然過來,待得打開殿門迎接時,他面上還略微卷著幾許愕然,身上的外袍也是隨著披著,連袍子的系帶都來不及繫上。 

  「皇姐怎過來了?」 

  他目光朝鳳瑤掃了一圈,訝然恭敬的出了聲。 

  鳳瑤稍稍放緩了嗓音,低道:「聽說昨夜你來鳳棲宮尋過本宮,今日又久久不見你出現,是以便親自過來了。」 

  贏易神色微動,忙道:「昨夜去鳳棲宮,僅是因許久不曾見過皇姐了,再加之前日出宮去稍稍散心了一回,帶了一壺京中最是好喝的薄酒,本打算親自為皇姐送去,不料皇姐不在殿中,是以臣弟便未等待,自行回來了。本以為皇姐不知此事,竟不料皇姐突然過來了,臣弟還琢磨著待得下午皇姐無事時再專程過來為皇姐送酒呢。」 

  他語氣極是恭敬平緩,略微稚嫩的嗓音,也隱約夾雜幾許乖巧與認真。 

  這般的贏易,無疑是面色從容淡定,乖巧恭敬,並無半點異樣與不妥。 

  鳳瑤深眼朝他凝了幾眼,緩道:「皇弟倒是有心了。」說完,眼見贏易不言,鳳瑤話鋒一轉,「不讓本宮入內坐坐?」 

  贏易似是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側身朝鳳瑤道:「倒是臣弟疏忽了,皇姐裡面請。」 

  這話一落,待得鳳瑤應著他的話踏步入內,他則轉眸朝殿外宮奴一掃,吩咐宮奴速速備茶。 

  宮奴不敢耽擱,急忙小跑入殿沏茶,待得一切完畢后,便極是識趣的告辭出殿。 

  殿內氣氛沉寂,幽然無聲。 

  鳳瑤與贏易雙雙坐定在圓桌旁,一時之間,二人都未主動出聲。 

  贏易沉默片刻,略微小心的端著杯盞飲了一口茶,隨即低聲道:「皇姐此番過來,除了因臣弟昨夜去鳳棲宮尋你之事,可是,還有其餘是要與臣弟說?」 

  他問得略微小心翼翼,似是生怕鳳瑤會生氣,語氣也放得極是平緩,毫無半點的鋒芒之意。 

  鳳瑤修長的指尖慢騰騰的摩挲著杯盞,並未出聲。 

  待得贏易越發尷尬愕然時,她才神色微動,低沉無波的道:「不過是幾日都不曾見過皇弟了,是以便也想專程過來看看。」 

  說著,目光徑直朝他那隻空蕩的袖子落去,嗓音稍稍一挑,繼續道:「這兩日,皇弟身子骨如何了?」 

  贏易面上露出了幾縷寬慰,緩道:「身子骨已無大礙了,斷臂的傷口也已結了厚厚的疤,身上的其餘傷,也已好的差不多了,多謝皇姐挂念。」 

  鳳瑤點點頭,「如此便好。只是,傷勢雖已結疤,但仍是要好生調養,莫要懈怠。」 

  「嗯,臣弟知曉了,謝皇姐。」 

  說著,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忙道:「皇姐等等,我去將前日帶回的薄酒給你拿來。」 

  這話一落,也不待鳳瑤反應,便已急忙起身跑至不遠處的長案上,提了案上的一隻酒瓶便朝鳳瑤小跑過來,隨即將酒瓶朝鳳瑤面前一推,「皇姐,就是這酒了。聽說是桃花釀,臣弟當時也嘗過幾口,的確覺得味道醇美柔和,才特意買了想送給皇姐。」 

  鳳瑤垂眸朝面前的酒瓶掃了一眼,「本宮雖不常飲酒,但皇弟送的酒,本宮自然是要品的。」 

  贏易靜靜朝鳳瑤凝著,恭敬道:「若皇姐要嘗,臣弟這便為皇姐打開,皇姐可……」 

  不待他后話道完,鳳瑤瞳孔微縮,低沉道:「不著急。」 

  贏易下意識噎了后話,略微怔愣的凝她。 

  鳳瑤徑直朝他的瞳孔凝來,「薄酒之事,本宮回鳳棲宮后自然會品。」說著,話鋒再度一轉,「近來這些日子,京都並非太平,皇弟身子又未痊癒,是以還是莫要常往宮外去。」 

  贏易乖巧點頭,「臣弟知曉了,多謝皇姐提醒。前日臣弟出宮,也是因著實在宮中呆得煩悶,是以便想出去隨意走走,散散心。畢竟,臣弟也已許久不曾在京都城內轉悠了,前日那些臣弟以前經常光顧的小店裡,店主一見臣弟便驚了一跳,還說臣弟許久都不曾去過了,他們還以為臣弟搬離京都城了呢。」 

  說著,朝鳳瑤咧嘴一笑,整個人乖巧美好,縱是十五年紀,竟也如孩童般稚嫩純透,給人一種極是溫順之感。 

  鳳瑤朝他點點頭,並未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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