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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章 執意離開

  葬月低啞平緩的回道:「穆公子之意,莫不是懷疑葬月會對長公主與東臨公子不利?」 

  他這話仍舊問得直白,穆風眼角一挑,只道是要與這葬月委婉的說話著實是成問題,這葬月說話無疑是極為直白,每道一句,都會將他噎住。如此,既然這葬月都毫無心思委婉,那他穆風自然也無委婉的必要。 

  心思至此,穆風稍稍斂神一番,淡道:「葬月公子倒是聰明,本公子的確是此意呢。」 

  葬月面色分毫不變,似是對他這話早已料到,他僅是抬眸靜靜的將穆風凝著,低啞道:「要讓葬月離開這話,糾結是長公主之意,還是穆公子之意?」 

  穆風淡道:「是誰之意有何重要?你留在此處,本為不當。長公主與東臨公子好心救你,雖不求你知恩圖報,但你自然也該有自知之明才是,莫要太過影響長公主與東臨公子。你既然是太上皇的人,畢生最大之事自然是要將太上皇伺候好。」 

  「本以為如穆公子這般明達毅然之人,該是深明大義,卻不料,穆公子竟也有這等以貌取人的心思,倒是著實讓葬月失望了。葬月雖為太上皇後宮之人,但卻無心害任何人。葬月也的確是該伺候好太上皇,只可惜,太上皇斷了葬月的手,在葬月的手不曾恢復之前,葬月自然無法伺候太上皇,更無法為他撫琴,更談不上要將太上皇伺候好。穆公子之意,葬月大致明白,只是也望穆公子莫要將人心想得太過陰毒,葬月雖為卑微鄙陋之人,但葬月,卻終歸不是狼心狗肺之人。孰是孰非,善人與惡人,葬月還是分得清楚的,不勞穆公子提醒。」 

  冗長的一席話,被他以一種不卑不亢甚至淡定至極的態度言道而出,入得穆風耳里,終像是莫名的被這葬月拐著玩兒的教訓了一番。 

  穆風面色微變,正要言話,卻是后話未出,葬月繼續道:「另外,還有一事,想請穆公子明白。這秋月殿中,乃長公主與東臨公子做主,連長公主與東臨公子都為出口趕葬月,便也不勞穆公子越俎代庖的效勞了。」 

  穆風再度被他這話噎住,倒也不曾料到這般清清淡淡甚至靜如深潭之人,竟也會口角如此鋒利,言道的話也如此的刀鋒陣陣。 

  心頭本也是抑制不住的卷出了幾分抵觸與不喜,只是又待思緒翻轉幾圈,才覺自己似是著實沒那權利將這葬月趕走。更何況,如今並非是與太上皇撕破臉的時機,而這葬月又終歸是太上皇的人,是以此際,即便心頭對這葬月極不看好,但仍是不得逼著自己妥協。 

  「人要有自知之明,且不得恩將仇報。望葬月公子你,當真能如你方才所說,無害人之心。」 

  嗓音一落,不再言話,也無心再觀葬月的反應。穆風足下已然朝前而動,徑直往前,待下了廊檐階梯之後,便緩步走遠。 

  整個過程,風聲浮動,涼薄發寒。葬月依舊一身單薄,靜立原地,目光一直將穆風的背影凝著,待得穆風出得院門,他目光仍在院門處幽遠失神的停留許久,久到身後不遠有人喚他,他才當即應聲回神,轉頭一望,便見身後不遠的那道本是緊閉的雕窗,不知何時已被打開,那面色沉寂淡漠的女子,正稍稍倚窗而立,淡然觀他。 

  「葬月公子在想什麼想得這般出神?本宮都喚了你兩聲,也不見你回神。」鳳瑤徑直迎上他的眼,漫不經心的問了句。 

  葬月斂神一番,緩步往前,稍稍踏步朝鳳瑤所在的雕窗靠來。待站定在鳳瑤窗邊,他迎風而立,面上也略微漫出了幾分凄涼之色,隨即極為認真的朝鳳瑤望著,薄唇一啟,又極為認真的朝鳳瑤問:「長公主,葬月住在秋月殿中,可否會成長公主的累贅?又或者,長公主與東臨公子本就不願將葬月留在秋月殿,不過是看在月悠祈求的份上,才將葬月留下?」 

  他開口便是這話。 

  鳳瑤緩道:「未有什麼累贅不累贅一說,不過是心無太狠,對你也是能幫則幫罷了。你莫要多想。」 

  葬月嘆息一聲,面色越發的暗沉悲涼,「長公主能如此言道,葬月委實欣慰。只是,人還是不能太過自私,葬月在穆公子面前雖態度強硬,雖據理力爭,但葬月心中終究是知曉的,即便長公主與東臨公子心善,但終究還是對葬月有所防範才是。這點,其實葬月也能理解,畢竟,人心本就是這世上最難猜的東西,再者,長公主與東臨公子都不是我,自然也難以將我的所有心思全數知曉透徹,是以,葬月的確該有自知之明,的確,不該再待在這裡了。」 

  冗長的一席話,他說得無疑是極為悲涼,彷彿滿心的志氣與力氣,都被抽空了似的。 

  方才殿外穆風與這葬月的談話,鳳瑤並未聽得清楚,但不必多猜便也知曉,方才穆風對這葬月的態度,自然也非大好。若不然,這葬月此際,又如何會說出這些話來。只不過,本與這葬月並無太大交情,將他放於身邊,其一是因月悠,其二,自然是要對太上皇將計就計,如今,葬月這枚棋子啊,自己想著要離開了,如此,她該如何,是順其自然,還是,虛意挽留? 

  思緒至此,心境也極為難得的稍有起伏,則是片刻,鳳瑤低沉平緩而道:「穆風性子本是直,他若與你說了什麼,你大可不必放於心上。你如今本被公子逸敵對,若離開秋月殿,說不準公子逸見你兩手接好,便又要為難於你,如此,你許是繼續呆在這秋月殿內,才是最好。再者,穆風之言,僅是穆風一人心思罷了,本宮與東臨蒼未發話,自然無人可趕走你。」 

  葬月面色依舊凝重,神情壓抑悲涼,似是並未亮鳳瑤的話聽入耳里。他也並未立即言話,僅是靜立原地,滿目深沉,心事重重。???? 

  ?鳳瑤也不打算再言話,這葬月是聰明人,有些事,他自然可好生權衡,是以,若他當真聰明,自然不會真正離開,畢竟,無論他是否是太上皇有意安排至此的眼線,還是贏易有心對付他,也僅是基於這兩種緣由,這葬月啊,都不可離開此地。而著葬月也非傻子,是以,自然也不會有心離開,許是待得沉默之後,他便會順著她的話找台階下了。??????? 

  ??思緒懶散搖晃,鳳瑤心頭也一切通明。?????? 

  她在等,等這葬月自動妥協,心境本也是一派清冷平靜,冷諷微起,卻不料,片刻之際,葬月的目光突然迎上她的,面色也突然變得執拗剛毅,薄唇一啟,低啞厚重的道:「多謝長公主好意了。長公主與東臨公子都是好人,葬月,不願再連累長公主與東臨公子了。長公主與東臨公子已幫了葬月很多,葬月不可在貪心得留在此地,本就該離去了。」??????? 

  是嗎?????????? 

  鳳瑤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倒是未料這葬月並未改口,且態度還越發堅決了些。她落在他面上的目光也越發複雜,則是片刻,葬月垂頭下來,繼續低啞著嗓子道:「生死有命,看得通透些便成了。這兩日多謝長公主與東臨公子,這等恩情,只要長公主與東臨公子日後有用得著葬月的地方,盡可來尋在下,在下責無旁貸,定會幫忙。」說著,渾然不待鳳瑤反應,彎身一拜,脫口的嗓音也越發變得恭敬,「葬月告辭了。」 

  一切的一切,無疑是來得有些突然。 

  也不知這葬月究竟是受了穆風的刺激,還是心思本是深沉無底,有意如此言行,是以,各種思緒浮動在心,仔細揣度思量,卻又全然不得解。 

  而葬月待出言告辭之後,則也渾然無耽擱,轉身便開始要踏步而走,卻待他行了幾步后,鳳瑤神色微動,再度道:「葬月公子當真要離去?全然想好了?」 

  葬月足下稍稍頓住,卻未回頭,僅是極為認真的點頭,整個人也僅在原地停留片刻,隨即便已再度踏步往前,下了廊檐,而後越行越遠,身形單薄脆弱,彷彿要被風吹倒一般。直至他徹底消失在遠處,鳳瑤才稍稍回神過來,心思嘈雜,起伏不定。 

  葬月一走,倒也不知那月悠會作何感想。畢竟是要求她讓葬月留在這秋月殿的,如今倒好,她未趕人,葬月倒是走了,這般一來,倘若月悠當真擔憂葬月安危,許是仍還得過來對她祈求一番,若月悠不來,便也證明,不是葬月性子執拗,執拗得連月悠都難以招架,那便是……策略而變,他與葬月都雙雙不提此事,僅是改變計劃而行事罷了,如此二者之中,無論是哪種原因,月悠,都不會來。 

  思緒翻轉,越想越遠,本是在揣度葬月,此際,便也下意識的將疑慮落在了月悠身上。 

  待得沉默半晌后,鳳瑤的臉頰被冷風吹得稍稍有些發僵,她眉頭一皺,終是回神過來,隨即也無心再耽擱,僅是緩緩抬手合窗,回身至軟塌坐定,卻是正這時,殿外已有腳步聲由遠及近。那腳步聲略微單一,且行得懶散自若,慢悠悠的猶如賞花一般,悠閑從容。 

  這腳步聲乍然入耳,無疑是極為熟悉,鳳瑤也僅是稍稍挑了挑眉,片刻之際,所有表情全數恢復如常。 

  待得不久,那殿外的腳步聲已全然停歇在了殿門外,隨即,一道懶散的嗓音揚賴,「瑤兒可在?」 

  嗓音依舊如常的緩慢,但脫口的語氣則夾雜幾分疲倦一般。 

  鳳瑤並無耽擱,應聲回話,「進來。」 

  短促的二字一落,不遠處的殿門便被緩緩推開了,瞬時,冷風順著殿門驟然灌入,擾了滿殿的清寂。鳳瑤下意識抬眸朝殿門掃去,意料之中掃到東臨蒼那張俊美的面容,只是他的俊臉上染著几絲倦色,瞳中也卷著幾許複雜,卻又待目光迎上鳳瑤視線的剎那,他瞳孔中的所有複雜之色全數壓下,便是臉上的倦色也陡然消散,整個人,再度恢復了往日的風清雲朗,隨即視線上下而挪,肆意將鳳瑤從上到下迅速打量。 

  「今日一探拜月殿,瑤兒可有受傷?」人還未至,他開口便是這話。待得這話徹底落下,他的雙腳才稍稍站定在鳳瑤身邊,隨即也毫不避諱的屈身在鳳瑤身邊的軟塌坐下,略是舒適的嘆了口氣,慢騰騰的又道:「今兒倒是將在下累著了。」 

  這廝脫口之言,本是在關心她,但他這般懶散自若的態度,倒著實不是在緊張她是否受傷。大抵是這廝一入殿門之際,目光便將她大肆掃了一遍,眼見她並無大礙,是以才會客套一句。 

  鳳瑤也並未將他這話放於耳里,更也不打算回話,她僅是神色微動,便唇瓣一啟,自然而然的轉移話題,「太上皇寢殿的火,可是你差人放的?」 

  東臨蒼眼角微挑,極為難得的正了正臉色,朝鳳瑤搖頭。 

  鳳瑤落在他面上的目光陡然一深,「不是你?但這大英宮闈之中,誰人敢燒大英太上皇的寢殿?若不是你為了讓本宮脫困而燒了朝霞殿,難不成還另有其人?」 

  東臨蒼略是認真的點點頭,「的確是另有其人的。瑤兒身陷拜月殿,在下卻無法在眾目睽睽之下跟隨進去,自是著急,在下也想了法子要營救瑤兒你,只是未待使出,太上皇的朝霞殿便著火了。」 

  是嗎? 

  這話入耳,鳳瑤心思沉浮,複雜縷縷。 

  朝霞殿的火,不是東臨蒼放的,又是誰放的? 

  思緒翻騰,正待思量,則是這時,沉寂無波的氣氛里,東臨蒼那略是發深發沉的嗓音再度響起,「瑤兒無需對此耿耿於懷。這禁宮之中,想對太上皇不利之人自是大有人在,無論誰放的那把火,都是恰到好處的助瑤兒你脫了困。是以,此事多想無益,而今最為重要的,則是瑤兒你今日在拜月殿中看到了什麼,又發生了什麼?怎太上皇本是入了拜月殿,拜月殿的院內卻無你二人打鬥的響動?難不成,大英太上皇入得拜月殿後,並未發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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