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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槐嬰(二)

  「你怎麼知道漠北槐嬰之事?」我喘著粗氣,問道。

  凌瑞津妖媚地笑,笑聲颳得我一陣難受。傅小六蹲下來,眼神畏縮地望著我,道:「小觀花,是……是我告訴他的……你們回金陵后,我……我一直跟著你們……」

  「是你?!」怎麼可能……我道,「為什麼解風鈴沒有響?!」

  「因為我壓住了心旌,解風鈴是不會感應到我的……」

  ……這個破鈴鐺……!

  「還有你九識漸失之事……我也知道……」傅小六說著,低下了頭。

  他聽到了……傅小六默默地聽到了多少事情?!我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小觀花——」他忽然急切地看著我,「凌瑞津——不——師叔祖,他有辦法可以破你的九識盡失城隍道法,你不如聽聽看他怎麼說好嗎?還有槐嬰之事,師叔祖也是可以幫你的!」

  「所以你拜入他的門下?」我反問道。

  傅小六悶頭不做聲,就像做錯了事一樣。

  可他越是如此,我心中越是難受。傅小六啊傅小六,我不需要你再為我做什麼了!你這個傻子!往後餘生,都是我欠你的、我該還你的!你這樣不計後果地幫我,我要還到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

  凌瑞津走上前來,不由分說,替我運功療傷,他功法了得,不一會兒,我已經恢復大半。

  凌瑞津道:「小觀花,我對你從未有敵意,你又何必如此固執呢?說起來,我與傅思流,只怕他於你才是更大的威脅。我只有一個目的——復活任紛紛,除此之外,別無他求。而這件事,除了你,沒有人能幫我。」

  因他提到傅老二,我極快地閃了傅小六一眼,還好,他沒太聽明白。我不想讓傅小六知道,他最親的二哥,教命是要殺我。我不想他夾在我們之間為難。他這一生,托我的福,已經夠難了。

  我冷笑道:「笑話,你這麼大的本事,還需要我幫?你都辦不到,我能幫你什麼?你要是還想利用我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做你的夢去吧!」

  「那如果不做傷天害理的事,就能復活紛紛,你願意幫忙嗎?」凌瑞津道,語氣忽軟了下來,「如果循此道能復活紛紛,自然也能復活小六。你想想,這個買賣,一點兒不虧。而且,你若幫我這個忙,無道派於你所下禁制之事,我也能幫你破了。」

  我不言語,凌瑞津的話,很打動我,沒錯,我是想要復活傅小六,可是這個魔頭的話,我怎知能信多少。

  凌瑞津見我狐疑,正色道:「我不妨實話告訴你吧,從前逆天煉魂,是為了煉齣子午鼎。這子午鼎有囊天闊地之效,可收冥界凶獸諦聽的兄弟原炙。這原炙肚中吞納了千萬因逆天條而亡的魂靈,要在它肚中修滿百年功德才可放出,進入輪藏。原炙肚中日日夜夜燃燒鍛魂三火,紛紛……紛紛的魂靈就在他肚中……我無法看著他,受如此大難而冷眼旁觀……我原本的打算是,以生人伏矢魄祭煉子午鼎,而後抓一個觀花婆,用地佛果凝成陰陽橋,助她下陰曹,讓她馴服原炙,帶出紛紛的主魂,讓他主魂歸體,再召回其他魂魄。所以當我知道你是觀花婆的時候,我是覺得老天在助我——可是,你和傅老二生生打破了我的計劃——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們嗎?!我尋死體復活之法,尋了六年,上山下海尋子午鼎,花了六年,找到煉魂之法,花了四年,十六年了,復活紛紛是我唯一的念頭……在尹家溪,一切準備就緒,眼看我馬上就要大功告成,馬上就要再見到活生生的紛紛了——可你們——」

  他說著激動起來,眼神如冒火一般望著我。他自知失態,暫停下來,閉眼鎮定了一下心神,繼續道:「原本殺了你們也不足平我胸中怒氣。可你卻誤打誤撞收伏了天門盞之匙,我那時就覺得你不一般……沒想到,你竟也是——槐嬰——那我的把握就更大了。上次被你和傅老二傷了之後,我回了一趟陰陽棋派總堂無旭峰療傷,趁我師父閉關,拿到了《上古器書》,那裡頭記載了許多仙器兵刀的用法禁忌,被我找到了不用伏矢魄就能煉成子午鼎的辦法——子午鼎和天門盞,是天生相剋,我派禁法有載,若將相剋兩器以制蠱之法置於同一煉化陣中,兩器相殺,可得出一新器,此新器吸兩者精華,功法將大在原器之上。這法子百年前我派仙人曾經用過,也成功過,所以我想,我亦可不經生魂煉化催動子午鼎,而以子午鼎和天門盞煉出新器,而後你持此新器下陰曹,憑藉槐嬰之力,收伏原炙,帶回紛紛——」

  凌瑞津的話,在我聽來幾近瘋狂。什麼原炙肚中鍛烤魂靈,任紛紛就在其中……什麼抓個觀花婆用地佛果下陰曹……還有什麼煉化子午鼎和天門盞……?這個人到底說的是什麼瘋話?

  「你不信?!」凌瑞津看出我的不信,忽然提高聲調。他在屋內走來走去,十分急躁,忽又湊到我面前來,喊道:「你不信?!」

  傅小六趕忙攔在我跟前,凌瑞津瞥了他一眼,很是不屑:「你攔什麼攔?我要殺他你攔得住?!」

  我把傅小六拉開,「你沖小六發什麼火?你這些瘋話隨便拉個人來問問,看誰能信?」

  「好好好——」凌瑞津撩開袍子,單腳踩在椅子上,又痞又媚,「你說得對,跟傻子打交道就該用傻子的辦法——」

  我看向傅小六:他說誰傻子?傅小六尷尬地聳聳肩。

  凌瑞津道:「這樣吧,做生意講誠意,我不妨告訴你,若想知道你的身世,你得往漠北部落去尋線索。若能知道你的出身,方才有可能破掉寧淼給你種的槐花藏,擺脫無道派的禁制。」

  我無語地看著他——這話說了不跟沒說一樣嗎?

  凌瑞津又惱了,換了個站姿:「你還不信?!我跟你師父寧淼也是認識的!雖則我是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收了你這麼個槐嬰徒弟,但以你的年齡推算,她抱走你那年,漠北休屠王部落慘遭滅族,鎮族之寶祭天金人不翼而飛,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我敢肯定,你的身世定與此相關,休屠王部落滅族之時,你師父定然在漠北——你也知道無道派天天念念叨叨的都是什麼因果報應、果報循環,我認識寧淼的時候,她還沒有這種槐花藏的本事,怎麼抱回你之後,此法就成了呢?她一定是悟到了什麼——」

  如此聽來,凌瑞津並不像是在胡說。

  漠北槐嬰……我師父信上的確清楚寫明了我出自漠北,可有一點我仍是不明——既然我師父有了種槐花藏與起上古大陣兩重禁制的方法來鎮槐嬰,傅老二的師父為何不用?為何要耗盡修為封印莫家女嬰,自身也祭道,搞這種兩敗俱傷之法?

  看來答案只能我自己去找了。

  我要趕在我九識盡失與傅老二發現之前,破掉槐花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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