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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流(一)

  我和凌瑞津馬不停蹄地往南越趕,無道派那個狗教宗,一路派人追殺我,好在凌瑞津本事大,來的人都被他不費吹灰之力打跑了。

  我們找了南越五嶺的四嶺,花了得有兩個半月時間,沒有找到郎希的任何蹤跡。我都快放棄了,我們終於在都龐嶺打聽到了關於郎希的消息。

  那裡的村民說,有個怪人,獨自一人住在都龐嶺頂峰上,偶爾下山,幫村民驅鬼捉妖,但是一分錢都不要,只要村民家裡頭中的酈腥草,那酈腥草又不值什麼錢,可是那人喜歡得很,每次一拿就拿許多走。聽那些村民描述,凌瑞津很肯定,這個怪人就是郎希。至於他要那些酈腥草做什麼,凌瑞津一時沒想明白。

  我們按照村民說的,一路往山上去找,這都龐嶺主峰險峻,一般人根本爬不上去,也就是郎希和凌瑞津這種,才能健步如飛。我跟在凌瑞津身後,手腳並用,還是跟不上他。他睥睨著我,就像看著一個傻子,但就是不幫忙,寧願杵在那兒等。

  我喘著粗氣,沖他喊道:「你就不能幫幫我?」

  他翻一個白眼,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順手從旁邊抄起一個棍子,伸給我。

  我被他牽著,總算得勁多了。

  可這個場景,總讓我想起來那個小道士。我們也曾經這樣過吧?所以這一幕如此之深地被記在我腦子裡。

  「發什麼呆?到了!」凌瑞津把棍子一扔,抱著雙臂看著我。

  眼前有一座茅草屋,屋前還種了些菜果,看來郎希果然住在這裡。

  我走上前去,屋子裡出來一個人,踩著一雙破爛草鞋,一看到我,眼睛就瞪得如銅鈴般大,漸漸地怒火燒上臉頰,沖我大吼道:「怎麼是你?!你怎麼這麼冤魂不散!還找到這裡來了!」

  說著不由分說,衝上來就打。凌瑞津站得遠,正四周望,來不及替我擋,郎希好像恨我入骨,我一掌就被他扇翻在地,接著又推來第二掌,再接一掌,我可能就直接見閻王了。我想起來之前對付無道派的人時的那股力量,我抬起右手,閉上眼,用力一揮,竟被我擋住了。

  郎希連連往後翻了幾個跟頭,因被我的掌風扇到。

  我抬起右手來,仔細看了看,這手也沒什麼特別,怎麼這麼厲害。

  郎希站穩了,眼睛放光,「無道派掌門命環怎麼會在你手上?!你不是被釘死在天門山了嗎?!為什麼又會出現在這裡?!傅思流經不起你禍害了!你怎麼就不能放過他?!」

  我爬起來,看著我右手中指處戴著的那個鐵環——這就是無道派掌門命環?是啊,為什麼在我手上?為什麼從我醒來,這個鐵環就在我手上?

  凌瑞津弔兒郎當地走過來,對郎希道:「你也別嚷嚷了,她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你嚷也是白嚷。她只記得傅家那小子,所以山長水遠地跑來找他。」

  郎希冷哼一聲:「你又是什麼東西,配和我說話?」他看向我,眼神凌厲:「你就算死而翻生,還是跟這麼些邪魔外道攪在一起!傅思流真是個蠢東西,當時就該下決心殺了你!免得你又出來禍害蒼生!」

  禍害蒼生?這麼大的鍋?

  我看向凌瑞津,他摸著下巴,故作思索,賤嗖嗖道:「他這話說得倒是沒錯,你可是槐嬰,我聽說當年天門山一戰,你借著地佛果和槐嬰之力,殺了不少人啊……」說著說著,他忽然眼神一暗,好像想起了什麼事情,又不做聲了。

  瘋里瘋氣的。

  我對郎希道:「我想見傅思流。」

  郎希狂笑起來:「我沒聽錯吧?你哪兒來的臉啊?」他踱到我身旁,我感覺他想將我撕碎吃了一般的恨我,「不愧是槐嬰啊……傅思流花了那麼大力氣搭上自己將你封印,不過區區十六年,你就脫開了封印好模好樣地站在這裡……真是厲害啊……那個蠢東西說你當時末那識已失,做的事情身不由己,雖然有罪,罪不至死,封祭已是重刑。他若不是以自身及他師父傳給他的所有修為護住你的心脈,又以玄彧劍保住你,你以為,你現在能好模好樣地站在這裡嗎?!他若肯聽我的,在漠北就將你糾回西洞庭正法,何來天門山上我無道派弟子血流成河?!在漠北他招招留情,你招招致命,回西洞庭我好不容易給他撿回一條命,你又在天門山惹下如此重禍,他還是不肯殺你!他要是動用無道派殺典,何至於今日——」

  他說著說著,涕淚都出來了。與先前要殺我的決斷樣子,殊不相同。

  從他口中聽到的事實,和我從秦艽口中聽到的事實,簡直背道而馳。可不知為何,我竟更傾向於郎希的說法,哪怕他剛剛想要殺了我。因為我的腦子裡殘留的,全是朦朦朧朧和傅思流一起闖蕩時的快樂。

  我篤定地對郎希道:「我想見傅思流。」

  郎希滿臉鄙夷,把眼淚擦乾,道:「你想見傅思流?可以啊。去陰曹地府見去,他死了。死了!」

  我的心跳瞬間加快,有一種恐慌瀰漫上來,我感覺我在發抖,我在害怕。可末了,我冷靜了下來。

  我對凌瑞津道:「你不是煉了個什麼鬼冢,讓我帶下陰府嗎?給我吧。既然傅思流不在陽間,那我就下陰曹找他。」

  凌瑞津怔愣在原地,郎希的眼神里充滿了不可置信,「你果然是個瘋婆子——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嗎?你下了陰曹又如何?你能救回他?」

  我點了點頭:「凌瑞津說了,鬼冢能收服原炙,自然能退避鬼兵,我便下去,將他的主魂帶上來,問我想問的話。」

  凌瑞津吞了一口口水:「可是你記憶未恢復,你懂得怎麼下去嗎?」

  我伸出右手:「這個鐵環,應該比我本身厲害多了吧。」

  郎希見到鐵環,很是一驚,想要過來奪,那鐵環將他彈開幾丈遠。

  郎希恨恨道:「掌門命環為什麼會在你手上?!思流明明將它留在了西洞庭湖底城,怎麼會在你手上?!傅思流這個蠢東西要不是將掌門命環留給了那個槐嬰,妄圖消除它的戾氣,有一天能放它歸生,在漠北的時候怎麼會被你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你憑什麼拿著這個掌門命環?!你從哪裡得來的?!」

  我看了看這個破鐵環,「從我醒來,它就在我手上。我也不知道它為什麼在我手上。我沒有去搶你們無道派的東西,這點你要清楚。」

  「從你醒來就在你手上……?」郎希忽然魔怔了一般,自言自語。他忽又蹦到我面前,又問了一遍:「從你醒來就在你手上?!」

  我點點頭。

  「不對……不對……」他埋頭疾走,轉著圈兒,嘴裡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凌瑞津抱臂望著他,皺眉道:「這傢伙不會是瘋了吧。」

  我看了他一眼:誰能比你更瘋。

  郎希忽然拉過我,「走!」

  「去哪兒?」

  他拉著我繞過茅草屋,屋後有一岩洞,黑漆漆的,我跟著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裡走,走到最深處,點著一豆燈,微弱的光亮照著一個……一個人?

  那人睡在草席上,年紀似乎很大了,皮膚皺褶很多,頭髮皆白,少說也得七八十歲了。

  我不明白郎希拉我來見這個人做什麼。

  可我右手中指的鐵環開始有反應。它微微晃動著,泛出一層淡光。我的頭忽然很疼,腦子裡滾過許多畫面。

  這一次,我終於看清了那個小道士的臉。

  「他是誰?」我心中一痛,看向地上躺著的那個人。

  郎希的表情很凝重:「你要找的傅思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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