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入骨相思知不知
第356章:入骨相思知不知
左凜一怔,眉心皺的更緊「你想說什麼?」
「其實,本宮這兩天一直在想,想當初三皇姐對你這麼喜歡,左將軍卻做出了那麼讓人心寒的事情,當真是活該。」撐著下顎微微一笑,凝兮瞧著左凜的臉色又道「不過轉念一想,誰還沒有個犯錯的時候啊,本宮方才問了三皇姐,她沒有說完全對你心死,左將軍可知,這代表著什麼意思?」
眸光微閃,左凜快速的抬頭看向對面的人「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還有機會。」凝兮偏過頭朝著他笑「左將軍,興許我皇姐會原諒你也說不定,若是你真的能痛改前非,本宮願意幫你們一把。」
心中微動,左凜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忽而又改口道「我憑什麼相信你,五公主之前不是還告訴皇上讓蘇月心同微臣和離么?怎麼現在說變卦就變卦了?」
他不懂什麼感情的事情,更不懂如何哄女人,平日裡頭雖然舞蹈弄棒的,但是在感情上也不是個傻子,更知道蘇灧歌一來定然沒有什麼好事兒。
說她會幫他,他不信。
「左將軍這就是誤會本宮了。」凝兮有些可惜的說「本宮是希望你們兩個人能和離,可是就算是和離了,對三皇姐又有什麼好處,況且本宮知道,三皇姐喜愛你許久,感情這種事情,能說斷就斷么?而且本宮今天說要幫你,也是察覺到了五皇姐的心意。」
蘇月心的心意?那也就意味著,蘇月心對他尚且還有情?
左凜一驚,陰沉的眸子頓顯亮光。凝兮嘆了口氣,幽幽道:「既然左將軍無心複合,那本宮就不做這種何事佬的事了,本宮先走一步。」
說罷,她起身而去,多一句話也不說。左凜沉默的坐在椅子上一句話也不說,等凝兮一隻腳踏出門檻了,他才抬頭喚了一句「公主留步。」
凝兮挑眉,扭頭對上左凜的眼睛微微一笑。
當晚,名常殿。
蘇瑾灝沉默的站在名常殿門口負手而立,至清緊張地走上來叩拜「皇上,方才五公主身邊的人過來傳,說五公主不回來用晚膳了。」
「又要在將軍府待著?」眉頭擰著,蘇瑾灝不悅得道:「你們這些個做奴才的就不知道勸一勸么?」
至清駭然,忙磕頭道「奴婢該死。只是五公主說今日用了晚膳之後就會回來。」
「罷了罷了。」沉著氣,蘇瑾灝抬頭看向氣派的匾額「等五公主回來,告訴朕一聲。」
將軍府許久不曾有這種豐盛的菜了,凝兮坐在主位上,看著滿桌子的佳肴,手裡頭捏著一把筷子,場面有些尷尬。
左凜身為駙馬爺兒,蘇月心身為她的皇姐,怎麼說也不應該她坐主位的。可是偏生她就坐在上頭,左邊蘇月心,右邊左凜,兩個人冰著臉一言不發,搞得她一點兒食慾都沒有。只好乾笑兩聲看向蘇月心道「五皇姐,你的身子不好,多吃點兒東西補一補吧?」
說著,她眼睛忙對著對面的一個肘子使眼色,左凜眉心擰著,看了看對面的蘇月心,下了決心似得伸手給她夾了個肘子放在了碗裡頭:「多吃肉。」
蘇月心冷笑,一動不動。
倒是左凜鬆了一口氣,他還以為這女人會把他夾得東西丟出去。只是這場面又再度冰凍,他暗地裡頭看了看靳凝兮,有種想求救的意思。看得凝兮眼角一抽,清了清嗓道「今日就作尋常家宴,沒有公主,只有姐姐和姐夫,也別拘束,該說什麼說什麼。」
吭。万俟笙笑了一聲。
凝兮瞪他一眼,見場面依舊這般冷漠,只好昧著良心道「其實姐姐,我覺著,姐夫挺好的。」
「別說了。」許是放過,許是蘇月心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冷漠的望向靳凝兮「你下去吧,我自己同他說。」
凝兮一怔,嘴角的笑也有點兒掛不住了,拍拍手便讓身旁的万俟笙給兩個人倒酒,勉勉強強的道「那妹妹就不打擾你們兩個人了,妹妹回宮了。」
她雖然不算是巧嘴如簧,可是也沒經歷過這麼尷尬的場面,對她倒是有點受打擊。領著万俟笙氣勢十足的出了將軍府,沒多走疾步,便茫然的靠在牆頭吹冷風。
好半刻后,她緩緩的看向身邊幸災樂禍的男人「下進去了么?」
万俟笙眼睛晶亮亮的,忍不住扯過她的手道:「公主請放心,咱家放了十足十的量。」
兩杯清酒相對,滿桌佳肴作陪,蘇月心與左凜沉默的坐在桌邊,空氣裡頭都是美酒的香氣,蘇月心微微抬眸「為何不願和離?」
不知為何,就這麼一句話,左凜感覺心口像是挨了一棒子似得,沉聲道「你既然已經成為了我的妻子,就沒有同我分開的道理。」
「妻子?」蘇月心一怔,險些失笑「從我嫁給你的那天開始,左凜,你哪一日把我當成你的妻?」
倒吸一口涼氣,左凜捏緊了手中的酒杯「我是對不住你,可是現在,我是想好好的跟你過日子的。」
「哦?是嗎?」
朱唇勾起,蘇月心從袖口裡掏出個物什丟到桌子上「你可還記得這個?」
是一個骰子。
左凜皺眉,把心裡頭得記憶反覆的琢磨了個遍也想不透是什麼,最後只好沉著臉道「我不知。」
輕輕一笑,蘇月心道「我知道你不知。這是我第一次送給你禮物之時,你丟到地上的。說是不喜歡。但是你知道,這裡頭,裝著什麼嗎?」
連記憶都沒有的東西,他又怎麼能知道裝著什麼?左凜沉著臉,伸手拿過骰子在手裡頭晃了晃,能聽見細碎的聲音,卻還是沒有什麼頭緒。蘇月心略帶嘲諷的彎彎嘴角,伸手又給拿了回來。
「是紅豆。」
左凜一怔,聽她輕聲道「我從小喜歡你的心思,很久以前,就已經告訴你了。」
雖然不知道這紅豆是什麼意思,但莫名的愧疚感人泉水般湧出,左凜此時也有些嫌棄自己的笨嘴,只道「現在我知道了,以前我不知道。」
他現在明白了,可以對她好了。
「是嗎?以前你不知道?」蘇月心可笑的看著他「你是怎麼說出這句話來的?你不聽著彆扭么?」
「我彆扭什麼?」左凜皺眉,逞強道「我從來就沒有說過喜歡你,是你故意設計嫁給我,你今天走的路,難不成不都是你自己找的么?」
此話一出,左凜就後悔了,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氣悶的一口酒悶下,想解釋點什麼,最後頹然的嘆了口氣。
不過月心也沒吭聲,餘光盯著他空蕩蕩的酒杯,抿唇笑了笑。
「是啊,是我,今日走到這個地步,也是我自己找的。」噙著笑,蘇月心看著手裡頭的骰子,伸手就將他丟進了炭盆里。左凜一愣,欲起身去拿回來,呼吸忽地一滯,僵硬在椅子上不動了。
蘇月心坐在對面悠閑的看著,看左凜的臉色一點點湧上痛苦,看著自己的眸子裡頭皆是錯愕,她嘴角雖然勾著,卻是一點都不高興的。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後悔葯能吃的。」抿了口酒,蘇月心神色淡淡「若是重來一次,我寧願削髮為尼,也不願意同你再牽扯到一點兒糾葛。」
左凜一震,張了張嘴,卻被全身一陣陣的疼給壓了回去,如撕裂般的痛楚貫穿全身,他腦中一片片的空白,卻不至於昏迷了過去。
「你……下毒……」
「很疼,是嗎?」蘇月心起身坐到了他身邊,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你應該好好體驗體驗,當初我的心有多疼,就跟你現在的痛感一樣。可還受得住?」
他額角滲出冷汗,身子僵直了不能動,他能嗅到她身上的香味,那種屬於她特別的異香,可能感覺到她靠在自己肩膀的重量。可是稍微一動,疼痛就如潮水上涌撲遍他的全身,叫他只能喘著粗氣強忍,半分都不敢動。
毒藥,他已經將蘇月心所有的蠱毒都丟掉了,她卻還是有辦法想要殺了自己。
勉強扯了扯嘴角,左凜咬牙道「你要殺了我么?」
心中一痛,蘇月心從袖口裡掏出兩張紙來,又去一側取出了印泥,左凜呼吸一滯,腦中一片空白。等他緩過來的時候,自己的手已經被蘇月心捏在手裡頭,準備取手印了。
「不行!」卯足了力氣,他大喝一聲要往出抽回手,蘇月心冷靜地看著他:「為何?」
「你已經是我的妻……」
「妻?呵,太可笑了。」蘇月心搖搖頭,紅著眼眶看著左凜「我此生最後悔的一件事情,就是成了你的妻子。你還要我頂著這個頭銜么?你不噁心,我都覺著噁心!」
左凜皺眉,鬢邊的汗滑過臉頰「我會……對你好。」
蘇月心一愣,譏誚的問他「誰稀罕你的好?」
疼痛蔓延到四肢,左凜皺著眉頭好生緩了緩,才看清眼前人的臉。
蘇月心眸子對上他的,從鄙夷化成清冽,淡淡道「只要你在這上頭蓋上手印,就結束了。」
左凜大震,反手將蘇月心的手腕抓住,眼裡情緒翻湧:「不可能!」
他不可能放手,他又怎麼能放手?
「那也由不得你了。」展顏一笑,她露出了近半月來的笑顏,一根根的掰開他的的手指,摸上印泥,左凜卯足了勁想反抗,卻被這痛楚弄得半分力氣都使不上。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一滴水砸在工整的柳體上,染開了一小塊墨色。
左凜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手被白凈的手捏在手裡頭,他恍惚的想起來,這是他與蘇月心,第一次牽手。等一抹紅色印在上頭,他眼前一黑,險些沒有暈厥過去,蘇月心在一旁抹著眼淚笑,將其中一張摺疊好放在他的衣襟里。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就此別過吧,左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