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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毫不遮掩報喪信

  許嬌容臉上隱約有些發燙,才發現自己竟然在馬登上跑了神兒,趕緊矮身鑽進了馬車裡。


  車內的人伸出的手被晾在了當場,絲毫沒覺得尷尬,反而溫和的沖許嬌容笑了下,頓時整個車廂都跟著明亮了起來。


  李默和許仙也跟著鑽了進來,再加上鳳三娘和白果,車內便顯得有些擁擠。


  「因天色已晚,我們趕著去句容縣歇宿,便硬攔了兄台的馬車。叨擾之處,還請兄台見諒。」李默文縐縐的沖馬車主人拱手道謝。


  車主黑色長發鬆松披在身後,入鬢劍眉下鳳目慵懶,倒是相貌不俗。尤其是他眼角下那顆淺紅淚痣,更為他平添了少許邪魅。


  見李默致謝,車主微微頜首,「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不妨事的。再走個約莫盞茶的功夫,就到句容了。」


  李默瞭然點頭,「哦,兄台如此熟悉路況,定是走慣了南北的。敢問兄台貴姓?」


  車主輕揚唇角,眼裡有几絲笑意,「敝姓胡,古月胡,全名胡冶。原本就是句容縣人士,家裡是販賣瓷器的商賈,自然熟悉路況些。」


  李默正發愁到了句容縣,該如何打聽那對販茶的胡姓主僕的訊息。正瞌睡呢,枕頭就自個兒送上門來了。就順勢問道,「哦,不知胡兄可有相熟的夥伴往返鎮江、句容兩地?」


  「此去鎮江不過小半天光景,自然很多人去,我也是剛從那裡歸返的。【零↑九△小↓說△網】不知道你想找的是哪一位?」胡冶問了句。


  李默撓了下後腦勺,是啊,他不知道死去的主僕倆姓甚名誰,也不知道他倆家住何方。


  甚至都不敢確定他們究竟是真住在這裡,還是那個蝶妖胡謅的。只能試探著打聽下,真找不到就算了,反正他也盡心了。


  「呃,我也不知他姓甚名誰,只曉得他是打句容縣來的,隨身帶了名書童。」李默努力想了半天,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那名慘死的胡姓男子。


  他正打算將尋人之事就此揭過,腦海里閃現出那天上樓時看到的血淋淋的一幕,「哦,對了,他左側耳廓好像有重耳。」


  「重耳?」胡冶的手輕顫了下,臉上慵懶的神色褪去,很是嚴肅的問道,「可是枚深紅如豆大的重耳?」


  李默細想了下,點了點頭,「正是。」


  胡冶輕嘆口氣,「雖說天下人相似者甚多,不過我敢肯定,像犬兒這般耳廓生有深紅重耳的,只怕不多。」


  李默暗呼有門,真是踏破鐵靴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原以為是那蝶妖胡謅的,沒成想那胡姓主僕倆竟然真的是住在句容縣的瓷器商。【零↑九△小↓說△網】


  等等,剛才胡冶說什麼?犬子?


  雖說車裡的胡冶看上去比他稍大了些,可也絕不超過三十,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大的兒子?


  李默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就又問了一遍,「胡兄,方才你說的,是犬子?」


  胡冶的眼神有些黯然,勉強擠出了絲笑容,「是的,兄台嘴裡說的那位,只怕正是犬子。前日他攜了書童去鎮江收賬,到現在還沒回來,定然是又惹出了什麼禍端。唉,都是我管教無方啊!」


  李默只覺得天雷滾滾,早聽說古人早婚早育,可沒想到竟然這麼誇張!


  明明眼前的胡冶比他大不了多少,竟然就有那麼大的兒子了。


  而他還是光桿司令一個,真是人比人氣死個人兒啊!


  「兄台?兄台?」胡冶的喚聲在耳邊響起。


  李默這才收回跑神的心思,「啊?什麼?」


  胡冶臉上有些不自在,「兄台刻意尋來,想來定是我那忤逆子又闖了禍!不知他這次又犯了什麼錯?」


  看著對面胡冶有些焦躁的表情,李默實在不忍心說出他兒子早已身首異處的事實。


  正左右為難間,車子顛簸了下,打馬車外傳來車夫的請示聲,「主子,咱們已經回到句容了。」


  「繼續走吧,將這幾位客人請到咱們府上去。」胡冶沉穩的吩咐了聲,沖李默客氣著,「還不知道兄台高姓大名呢。」


  「胡兄客氣了,敝姓李,木子李。」李默只說了下自己的姓,沒敢說全名,生怕說的不對屆時再露了餡。


  「李兄,你們一行五人,可是專程來句容尋找犬子的?」胡冶臉上擔心的神色愈發重了起來,「我那小兒,成日里遛馬斗狗的,遊手好閒,實在是太不成器了!」


  見胡冶這麼擔心,李默更是不知該怎麼開口,他斟酌了下,「呃,我們並不是刻意來這裡的,只是途經此處,就順便打聽下。」


  胡冶臉上緊張的神色這才稍稍鬆懈了下來,「敢問李兄,究竟是如何識得小兒的?」


  早說是說,晚說也是說,李默心一橫,「實不相瞞,李某是鎮江縣衙的一名衙役。此次來句容,是來報信的,喪信。令公子與他的書童皆已雙雙殞命,還望胡兄節哀。」


  這話宛如春日驚雷,震得胡冶當場定在了那裡,再不復初見時的慵懶閑散。


  李默也不知道該如何規勸,尷尬的將頭扭到一旁,看向對面的許嬌容。


  許嬌容正正襟危坐著,見李默看了過來,睜大眼睛回看回去,以為李默有什麼話要跟她講。


  李默無聲的搖了下頭,將目光移向別處。


  只見鳳三娘趴在許嬌容的膝蓋上,自打一上馬車,她就一副昏昏沉沉的樣子,應該是適應不了馬車的顛簸,有些眩暈吧。


  白果則在許仙懷裡半靠著,早就進入了夢鄉,時不時能聽到几絲輕酣。


  許仙也被晃得有些乏倦,閉著眼睛昏昏欲睡。


  李默將他們逐個打量個遍,這才將目光轉向胡冶,尋思著該怎麼規勸他才好。


  這世間總悲痛的事,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


  雖說胡冶看上去並無半點老邁跡象,可那顆痛失親人的心,應該早已經碎裂了吧!


  胡冶始終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僵在那兒,宛若被定格了似得。他那平靜無波的面容下,掩藏著怎樣的寸斷肝腸啊!


  「主子,到了。」


  馬車緩緩停下,到胡府了。


  「老爺回來了,老爺回來了。」


  馬車外,響起欣喜若狂的呼喚聲,「快去知會三姨娘、五姨娘,七姨娘和八姨娘,就說老爺的馬車已經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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