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露天承接無根水
李默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紅菱,索性低頭不語。
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過去,揭開傷疤,鮮血淋漓。
紅菱用帕子在臉上揉了幾下,故作輕鬆道,「好在那些都已經成了過去。暖香閣挺好的,要是我們都從了良,閣子只怕是要關門咯。」
比起紅菱強作出的笑容,李默倒寧願看她掉幾滴淚。
「紅菱,若是你肯,知府還是有放你落籍的許可權的。」李默出聲說道。
官妓亦是可以從良的,只是需要高官肯出面放她落籍。而蘇州知府不大不小,正好可以促成此事,是以方才陳倫才說要助紅菱從良。
紅菱嘲諷地笑了下,「縱然從良又怎樣?給大戶人家做妾為婢?還不如在暖香閣內來的逍遙。」
「或許,哪天就會有翩然公子對你一見傾心,許下盟約呢?」李默給紅菱打氣。
女人最憧憬的,不就是嫁給愛情么。
戲文里不也經常這樣傳唱,多情公子矢志不渝,歷經艱難萬險,終成功抱得美人歸。然後雙宿雙飛,佳偶天成。
紅菱聞言掩唇咯咯笑了起來,「小掌柜,戲文里的摺子你也肯信?從來書生多薄情,當不得真的。遠的不說,落秋若不是信了那黑心腸書生的蜜語甜言,又怎會落得個香消玉殞?」
李默被說的答不上話來,確實,那些才子佳人、神仙眷侶之所以被傳唱不衰,皆因為實在是太過稀少。【】
「而且,我不愛那些個文弱書生。他們手無縛雞之力,只會酸腐的吟詩作畫。」紅菱說著,眼神變得明亮起來,「若真有那麼一天,我只盼替我贖身的是名武將,跟著他沙場縱橫,快意戮敵,該是何等的豪爽。」
李默拍手稱快,沒想到紅菱看起來嬌嬌弱弱,竟有著不讓鬚眉的豪氣。
「都怪那個陳大人,好好的幹嘛要說助我從良的話。害得我在這裡胡謅了半天。」紅菱之前有些低落的心緒已然煙消雲散,加快了步子往前趕,「小掌柜咱們快些,免得等下跟他們走散了。這林子太大了,我好怕會突然蹦出個妖怪。」
李默低笑點頭,心道,呵呵,妖怪才不會突然蹦出來,正好好地在走在後面呢。
這麼想著,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見白果正抱著鳳三娘不緊不慢的走著,怎麼看怎麼覺得有些不妥。
李默皺眉細想了片刻,終於慢三拍的意識到,白果竟然不再是稚童的模樣,而是恢復了初見他時的成人身量。
只除了略有些發青的臉龐還稍顯稚嫩,完全就是一副初初成人的少年模樣。
這是喝了什麼營養液,怎麼個頭兒一下就躥出了這麼高?
難道,這兩日白果始終悶在房間未出去,就在攢勁的長個子?
李默悄悄跟紅菱拉開些距離,悄聲問向白果,「怎得你突然就恢復了身量?」
白果腳步不停的繼續走著,對李默的問題十分不感興趣,「我原身高約數十丈,突然現身恐怕並不好吧?」
「不是,我是說,你化成的人形。明明前天你還是一副稚童的模樣,怎得現在突然就高了這麼多?」李默滿腦袋都是黑人問號,百思不得其解。
白果淡然應了句,「估計是吃了阿魏的緣故吧,近來我亦感覺自己恢復的很快。不過是打坐了兩日,法力竟然就恢復了兩成。」
看來阿魏真的堪比肉靈芝啊,李默有點惋惜,當時自己怎麼就沒跟著咬一口呢?
不過很快他便釋然了,再金貴也是從死人枯骨里生出來的,心裡膈應,不吃也罷。
「小掌柜,停下幹嗎?快些走啊!」紅菱催促了聲。
李默應聲加快了腳步,「嗯,來了。」
下山的路很快到了盡頭,陳倫和李半金站在岔道口靜等他們。
「磨磨唧唧的,就不能走快些?」李半金心急地催促,「我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趕緊步子放麻利點。」
「這不來了么?」李默小聲嘀咕了句,順便邀請紅菱道,「紅菱,我跟老爹再去吃點午飯,你也一起來吧?」
紅菱搖頭拒絕,「不用了,小掌柜去忙就好,我還得回暖香閣照看呢。」
說完,就快步朝暖香閣的方向走去。
「我也不去。」白果輕飄飄丟下四個字,就抱著鳳三娘大步離開了。
想來他是急著回去靜坐修鍊,吃不吃飯的,根本就沒什麼所謂。
李半金見紅菱和白果都不去,就伸手拍了下李默的肩頭,「既然就剩咱們三個,那就別耽擱了,走吧。」
三人重返樓外樓,陳倫另尋了個雅間,吩咐店小二重新上菜。
李半金應該是真的餓了,打從菜一上來,就埋頭吃個不停,風捲殘雲般轉瞬就幹掉了三碗粳米飯。
且邊吃邊讚許道,「嗯,這些菜著實可口,好吃。」
陳倫替李半金斟了杯酒,「恩師,且嘗嘗這樓外樓獨家釀製的清酒。」
李半金欣然點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讚歎一聲,「好酒!」
陳倫亦跟著飲了一杯,將空酒杯放在桌上緩緩道,「恩師,此乃我家嫂嫂用露天承接的無根水釀製而成,口味獨特,清香甘冽。」
無根水?李默唇角微揚,什麼無根水,不就是天上落下來的水么。
雨、雪、霜、露皆可稱作無根水,偏偏起了個這麼文雅的名頭。這讀書人就是不一樣,動不動就掉書袋。
,「恩師,多年未見,不知這些年你和師娘居住在何處?師娘如今可好?」
李默「啪」的一下撂下了筷子,暗地裡埋怨陳倫凈揀不該問的問,這麼沒有眼力勁兒,究竟是怎麼混到知府當的?
果然,陳倫的話剛說完,李半金已經沒了食慾。
他飽經風霜的臉上再無嬉笑神色,將筷子擱在飯碗旁,幽幽說道,「你師娘她,已經仙去半年有餘了。」
陳倫沒想到未曾見過面的師娘竟然已經過世,頓時懊惱不已,覺得自己很沒有眼色,哪壺不開就專提哪壺。
可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了,只好悻悻道,「恩師節哀,想來師娘定然捨不得你黯然神傷的。」
李半金沒有反駁,是啊,梅兒向來是捨不得他傷懷鬱郁的。
他長舒口氣,正想派遣下心中的憂思,就聽到樓下傳來陣吵雜的打鬧聲。
「打死他!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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