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紅塵道場12
吃完飯，溫茗收拾了一下餐盒，披上大衣，把垃圾扔到了樓道的大垃圾桶里。她回來的時候，秦延正站在窗口，低頭翻看著手機里的信息。
「去洗澡吧。」溫茗她說著，走到床邊，想要伸手去拿秦延帶來的包，「你帶換洗的衣服了吧？」
「別動！」秦延厲聲制止。
溫茗愣在那裡。
來不及了，她已經碰到了，包里那類似槍支的東西。
秦延快步走到溫茗的面前，把包奪過去。
「我自己拿。」他說。
「哦。」溫茗轉了一下臉，儘管強作鎮定，但表情還是有點不自然。
秦延被這抹難掩的慌亂觸動，心瞬時就像被蜂蟄了一口，有點麻有點痛。
「我還是再去要個房間吧。」他往門口走。
溫茗沉默著，似乎是在猶豫要不要挽留他。
過了會兒，她叫住了他：「秦延。」
秦延握著門把的手一頓，他背對著她，靜靜地站著。
「你解釋一下。」她走到他邊上，看著他的側臉，語氣低的不能再低，「只要你解釋，你說什麼我都聽。」
秦延神色很冷，但是，他的心其實已經化了，只是，這個時候，他不能隨便暴露自己的身份，哪怕，是對她。
隔著包的夾層，秦延緊緊握著那把槍，沉默了很久之後，他說：「早點休息。」
說完，他走出了房間。 ——
秦延又去前台要了一間房，這個房間正好在溫茗的對面。
他進門的時候，掃了一眼溫茗緊鎖的房門，身上每一個細胞都想衝進去告訴她，他不是個壞人。
可是，理智不允許。
秦延推門進了房間，這個房間沒有了溫茗製造的香氣，迎面而來的是一種床單洗滌劑的味道，帶點潮氣，並不好聞。
他坐在椅子上，把包里的槍拿出來，放在書桌上，定定地看著。
兩年前的思想掙扎，再一次困擾住他。
是一樣的選擇，選擇推開她？
還是帶著她一起，賭一把？
屋裡安安靜靜的，燈光勾勒著他的身影，他像雕塑一樣一動不動，但是，他的腦海里卻有兩個小人在撕扯、打架，血肉模糊。
秦延坐到半夜，直到腦袋發沉，他才沖了個澡準備睡覺，但躺下，又清醒無比。
整夜渾噩，天很快就亮了。
一大早，老龜就給秦延打了電話，說是查到了木強的下落。
秦延立馬收拾了一下，準備出發。
他一打開房門，發現溫茗就站在他的門口。
溫茗穿得很整齊，面上妝容雅緻，頭髮也梳理的很乾凈，看起來很早就起了，她應該也一夜沒有睡好吧。
「要出門嗎？」她問。
「嗯。」
「先吃早飯吧。包子，我剛下樓去買的。」她亮了亮手裡的袋子，神態自若，與往日無異，好像，她已經忘了昨晚發生的一切。
可是，他忘不了。
「不吃了，我得馬上就走。」
「去哪兒？我也去。」
「不行，你在酒店等我。」
秦延說完，繞開了她，大步往前走。
溫茗一言不發，但轉身跟了上去，他步子大，走得又急，她得小跑才能跟上他。
「別跟著我。」秦延側頭看著她。
「我不。不是說好了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嗎？我可不想跟昨天一樣，一個人像傻子似的待在酒店等著你。」
秦延蹙眉。
溫茗假裝沒看見，只是說：「你放心，我不吵你，也不會耽誤你辦正事。」
秦延知道，這條小尾巴他既是把她帶到了威林，就很難再甩掉。雖然她跟著他會很不方便，但是，好在他接下來要去的地方並不危險。
見秦延不出聲，溫茗只當他是默認了。
「我們現在去哪兒啊？」她自然的把自己和他歸為了「我們」。
「醫院。」
「醫院？去醫院幹嘛？」
「找人。」
「找那對情侶嗎？」
「對。」
溫茗點點頭，怕他不耐煩，便不再多問了。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樓。
溫茗下樓的時候，啃完了一個包子，等到車邊的時候，她搶過了秦延手裡的車鑰匙。
「我來開。」她說。
秦延有點意外。
「你吃點東西。」她把手裡的早餐袋子塞給秦延，拉開車門上了駕駛座，一邊發動車子，一邊指著副駕駛座催促秦延：「愣著幹什麼，快上車啊！」
早餐的袋子在手心裡發熱，秦延勾了下唇，快速地跳上了車。 ——
溫茗跟著導航一路往前，她車技還行，沒有一般女司機的小心翼翼，更多的是果敢的決斷。秦延很放心她。
他吃了早飯，胃裡是滿的，心也是滿的，人就更有了力氣。
這種感覺，是秦延前所未有的。來北疆兩年，他習慣了強大，習慣了什麼都自己上，再小的事情也不假手於人，而對於其他幾個隊員來說，他更是主心骨，是頭兒，是理所應當走在最前面的那一個，也是他們無所不能的支撐。
可溫茗不一樣，她沒把他放在那麼高的位置。所以，她在他面前是自由的，叛逆的，而這種奇妙的溫情，就來自於她的忤逆。
只有她能給他這種踏實的依賴感，儘管短暫，卻彌足珍貴。
越野車停在醫院門口的露天停車場上，溫茗跟著秦延一起下車。
「我幫你一起找吧。」她說，「反正，這兩個人我也見過。」
秦延沒理由拒絕她。
兩人一起進了醫院大廳。
其實，老龜的人只打探到木強今天早上可能來了這所醫院，但並不能確定他是否真的在這裡。儘管如此，秦延也不願意放棄任何一絲可能。
「他們來醫院幹什麼呢？誰病了嗎？」溫茗自問著，又自答道：「應該是那個女人。」
秦延看了她一眼：「怎麼說？」
「我記得，上次碰到那個女人的時候，她的精神狀態不怎麼好。」
精神狀態不好？
秦延沉思了片刻，走到了大廳的指示牌前，指示牌上，清晰地羅列著各個科室的位置。
他的目光一點點往上找過去……
溫茗一邊原地等著秦延，一邊四下張望著。
忽然，她看到側門裡湧進來幾個男人，他們雖然著裝不一，但手背上都有著一樣的紋身。那些人似乎有著明確的目的地，沒有猶豫與張望，直接拐進了電梯間。
出於對他們手上紋身的好奇，溫茗悄悄跟了過去。
等電梯的人很多，那五六個男人往電梯口一站，身旁的人都自動地避開了。
這個社會，依然有無數人戴著有色眼鏡看待紋身和有紋身的人，這是國人根深蒂固的封閉思想之一，不能說錯，但也實在找不出對的地方。
溫茗站在不遠處，仔細地辨別著他們手上的圖案。
那是一個咆哮的熊頭。
很快，電梯降到了底樓，那些男人一個接一個走進電梯，站定之後，凶神惡煞地瞪著電梯外的人，好像是在用眼神無聲地警告他們都別進去。
電梯外的人面面相覷之後，沒人敢進，只能等著下一班電梯的到來。
溫茗想，有時候，人們對紋身的偏見，或許並不來自紋身本身，而是來自那些有紋身的人，是這些人品行不正，所以，讓跟在他們身上的這門藝術，也被弄臭了名聲。
那些人按下了3樓。
「3樓。」身後傳來秦延的聲音。
溫茗回頭，看著秦延。
「我看過了，精神科在3樓。」秦延解釋道，「我們先去3樓看看。」
溫茗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
「等一下。」她拉住了秦延的手。
「怎麼了？」
「是不是不止你在找那兩個人？」
秦延皺起眉頭，沉聲問：「你怎麼知道？」
溫茗把看到那幾個紋身男的事情告訴了秦延。
「紋身？什麼樣的紋身？」秦延問。
「好像是個熊頭。」
秦延的臉色頓時難看了，他飛快地往樓梯口跑去。溫茗想跟著他，卻被他厲聲喝止住了：「不準跟著！去車上等我！」
不給溫茗說話的機會，他就跑遠了。
溫茗猶豫了一下，決定聽話，她乖乖地往醫院門口的停車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