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紅塵道場19
女人一雙妖媚的眼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溫茗,彷彿是要把她外套針腳的走向都看清楚。溫茗被她看得很不自在,但仍然故作鎮定。
四周安安靜靜的,冷風習習。
「霍公子的朋友是吧?」女人開口。
「是。」溫茗拍了拍手上的包,「錢我帶來了,人呢?」
女人笑起來,「別著急,進來坐。」
她說著,比了個「請」的手勢。
溫茗站在原地,隔著大門的縫隙,望向裡面,裡面暗乎乎的,什麼都看不清。她內心十分抗拒進屋,但是,她也早就料到,事情不可能只是一手交錢一手交人這麼痛快。
「不用害怕,來者是客,我們不會傷害你的。」女人寬慰道。
溫茗邁步,跨上台階,走進了大門。
「咿呀」一聲,女人關上了門。
溫茗腳步一沉,聞聲下意識地轉頭。
女人跟了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又說了一句:「別害怕。」
若不是知道她並非什麼好人,溫茗真要被她表面這種溫情洋溢地關懷給蠱惑了。
女人走到了前頭,從衣兜里拿出一條絲巾。
「不好意思,需要你把眼睛蒙起來。」
她說著,就動起手來。
溫茗的視線很快就被遮住了,眼前一片漆黑,她的手心不停地冒著汗。女人抓住了她的胳膊,為她引路。
這段路很長,根據腳下的觸感分辨,前四分之一是鵝軟石鋪成的小路,之後的四分之三,都是水泥路。
大約走了十多分鐘,女人鬆開了她的手,溫茗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進去吧。」女人推了她一下。
溫茗走進了屋裡,聞到一股木頭的味道。
耳邊又一陣關門的聲音,緊接著,她眼前的絲巾就被抽走了。
房間里只有一盞圓形的吊燈,投射出一個圓形的光弧。光弧之內,很亮,光弧之外,一片黯淡。
溫茗使勁眨了下眼,才看清房間的構造,不,其實這房間也沒有什麼構造,只是左右兩邊堆滿了劈好的木頭,木頭中央放著一張椅子,椅子上坐著的是一個光頭男人,他穿著一身黑色的大衣,手裡把玩著一頂黑色的爵士帽,他的目光盯著溫茗,眼神里充斥著三分陰鷙,七分玩兒味。
「喲,不僅聲音漂亮,人也很漂亮嘛。」話落,停頓了幾秒,他又蹙起眉頭,「妹妹,我覺得你很眼熟啊,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賈哥!」帶溫茗進來的女人醋意十足地喚了一聲。
光頭捏了一下女人的臉頰,以示安撫。
「我沒有見過你。」溫茗說。
光頭聳了聳肩,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溫茗的視線挪向一旁的霍一北。霍一北也坐在椅子上,但是,相較於男人的閑適,他就顯得沒那麼自在了,因為他手腳都被綁著。
「霍一北!」溫茗叫了聲。
霍一北垂著頭,並未應聲,好像此時正處於神志昏迷的狀態。
「他怎麼了?」溫茗看向光頭。
「沒事,睡著了而已。」光頭把帽子遞給帶溫茗進來的女人,起身走向溫茗:「錢呢?」
溫茗抱緊了懷裡的包,昂頭迎向光頭的目光:「我給了錢,你什麼時候放我們走?」
「點清楚了就讓你們走。」光頭摸著下巴微微一笑,「放心,我出來混,講的就是信用。我保證,能讓你們安安心心地看到早上的太陽升起來。」
溫茗將信將疑的把懷裡的包遞出去。
光頭接過包,扔給他身後的女人,交代道:「去點一下。」
「是。」
女人拎著包正要走出去,外面匆匆跑進來個獨眼的小男生。
「賈……賈哥,外面有條子。」獨眼小男生氣喘吁吁地說。 ——
被稱為「賈哥」的光頭男神色登時就變冷了,他大步走向溫茗,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緊緊地扼著溫茗的咽喉。
「你他媽敢報警?」
「我沒有!」溫茗艱難地搖著頭,「我沒有報警!」
她沒有報警,董凌凌他們也不會那麼快報警的。
那麼,是誰報的警?
「老子信你個鬼,你沒有報警,警察這個點過來?夢遊啊!」光頭男說罷,猛地一把將溫茗推出去。
溫茗重心不穩,倒下去的時候撞在霍一北的椅子上,疼得眼睛直冒金星。
「賈哥,現在怎麼辦?」獨眼小男生問。
「讓老梁去應付一下吧。」女人替光頭男回答。
「是。」獨眼小男生得令,又匆匆離開。
屋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很緊繃。
溫茗趴在地上,被光頭男踩住了肩膀。
「卧槽,不就是二十萬塊錢嗎?」光頭男擼起袖子,指了指從霍一北那裡搶來的手錶,「我看這位少爺手上戴的手錶都值好幾萬吧?」
「你說得對,二十萬對於他來說真的算不上什麼,所以,我根本不可能為了這點錢冒險報警。真的不是我報的警,我發誓!」
「閉嘴,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光頭男居高臨下瞪著溫茗,「我這裡的規矩就是這樣,你客客氣氣送錢過來,我客客氣氣送你走。你背地裡耍花招,我就只能讓你橫著走了。」
溫茗的心裡升起一陣恐懼。她看向霍一北,霍一北依然垂著頭閉著眼,毫無生氣的樣子,他給不了她支撐,也給不了了她力量,在這個屋子裡,她是孤立無援的。
「別……只要你繞我們一命,錢還可以再給你,你要多少你說,只要不是太誇張的數字,我們都可以想辦法。」
「我呸。」光頭男不為所動,似乎,溫茗在他心裡已經徹底失去了信用。
就在這時,光頭男的手機響了。
光頭男看了一眼屏幕,把手機扔給他身旁的女人,女人一手提著錢袋子,一手接電話。
「老梁……打發了嗎?好的……我知道了。」
房間里靜悄悄的,只聽到女人說話的聲音。
光頭男又坐到了椅子上,有點煩躁地摸著自己的光頭。
女人掛了電話,走到光頭男的身旁,把手機遞還給他。
「賈哥,警察已經用錢打發走了。」女人說著,掃了一眼溫茗,「老梁打聽了一下,的確不是她報的警,是一個開計程車的老頭,瞎仗義。」
溫茗蹙眉,原來是剛才那個送她過來的司機師傅報的警啊。
這次,可真是好心辦了壞事。
「我就說不是我吧。」溫茗表示無辜。
「不是你報的警,那也你招來的警察。」女人勾唇一笑,「原本可以簡單解決的事情,既然已經複雜化了,那就讓我們複雜到底吧。」
溫茗和光頭男同時看向女人。
「賈哥。」女人走向光頭男,一對柔軟的胳膊環住光頭男的脖子,嬌聲道,「既然這位小姐讓我們開價,那我們就開個價吧。別十萬二十萬的那麼小家子氣了。不如這樣,一個人一百萬,你看怎麼樣?」 ——
秦延一早就從威林出發,往沁源趕。
任玥坐在副駕駛座上打著哈欠,一副還未睡醒的樣子。
「翰哥,我們幹嘛這麼早出發啊?」她不解。
「我回去有點事情要處理。」
任玥點點頭,心裡是想問什麼事情的,可是,嘴巴很知趣的替她把著門。
前兩天因為大雪封道的高速今天正好通了,他們的車往高速走,能節省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剛出沁源的高速口子,秦延的手機響了。
任玥替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來電顯示。
「是大魏,要幫你接嗎?」
「不用。」
秦延靠邊停下車,自己拿起了電話,接起來。
任玥撇了下嘴,表面裝作不在意的樣子,餘光卻在悄悄觀察著秦延的表情。那頭的大魏不知道說了什麼,秦延很快就蹙起了眉。
「我知道了。」秦延的聲音還是鎮定的,但任玥看到,他的神色已經完全變了。
那是一種從未在秦延臉上出現過的慌亂神情。
任玥還未來得及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見秦延轉過臉來,對她說:「你在這裡下車,自己打車回去,我有點急事,必須馬上走。」
「翰哥……」
「下車!」他提高了聲調。
任玥嚇了一跳。
在她印象里,來北疆兩年,秦延對她雖然沒有真夫妻那樣的親昵,但他從來都是溫和親善的,這是他第一次用這樣的厲聲的語調和她說話。看來,這事情對秦延真的很重要。
任玥不敢耽擱,趕緊下了車,關上了車門。
秦延快速轉了個彎,車子就疾馳而去,留下一團白白的尾氣,慢慢消散在空氣里。
溫茗也不見了。
大魏在電話里的這句話徹底碰到了秦延心頭的那根倒刺,讓他猛的一陣顫慄。儘管車裡開著暖氣,但他卻覺得自己在那一瞬間好像被丟進了冰窖,渾身發冷,再也無法回暖。
去酒店這一路,他的腦海里做了無數的設想,好的壞的,都想了一遍。可無論他怎麼引導自己往好的方面想,他都止不住的害怕。
溫茗絕對不能有事。
如果她有事,他和她之間的結局將永遠停在那決絕的一瞬間,這樣多殘忍。
秦延的車在酒店門口停下,他把車鑰匙丟給酒店泊車的服務生,匆匆上了樓。
大魏正和董凌凌陳昊飛一起站在走廊里,三人說著什麼,董凌凌情緒很激動,陳昊飛攬著她的肩膀,時不時將她摟到懷裡安慰一下。
秦延快步走向他們。
「大魏。」
「翰哥!你來啦!」大魏眸子一亮,轉身對董凌凌和陳昊飛說,「好了,先別急,我翰哥來了,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陳昊飛和董凌凌一起看向秦延。
「你……你不是……」董凌凌指著秦延,滿臉驚訝。
秦延對董凌凌點了一下頭,算是默認了她沒有說出口的那個名字。
「怎麼了?認識啊?」陳昊飛好奇。
「先說正事吧。」秦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