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西行路上的白骨

  「誰規定的和尚就一定要念經。」


  「這還倒真的沒有人規定過，不過因為和尚總是在念經，所以在人們的記憶裡面，和尚總是在念經的。」


  「所以以後會有念經的和尚和不念經的和尚，我就是第二種。」


  「你倒不如說是以後有念經的和尚和你，這樣更好區分。」孫悟空嘲笑道。


  「我看不如叫和尚和你，這樣更好區分。」豬八戒補充。


  「我感覺……」


  「夠了。」唐僧打斷了沙僧的話，再這麼任憑他們說下去鬼知道他們會說出什麼來。


  「猴子，你給我們化的緣呢？」唐僧把目光放在了孫悟空身上。


  這下豬八戒和沙僧都把目光放在了孫悟空身上。


  孫悟空摸了摸腦袋，想起來那化得緣被自己丟在剛才打妖怪的地上呢，這麼一路走過來沒有人提醒他他居然忘了這檔子事兒。


  孫悟空悻悻的往回走去。


  「為什麼？」白骨精飄在空中，看著眼前的六耳問道。


  「你難道就這麼想死么？」六耳看向她的目光中滿是怒火。


  「活著實在是太痛苦了，在這個到處都是傷害和欺騙的世界上哪怕多活一秒，我的心裏面都感覺到萬分的煎熬。」


  「跟我在一起，你不開心嗎？」六耳伸出手去，從白骨精的身子裡面穿了過去。


  「我不想要那種開心，你知道嗎，我以為自己能夠改變你，卻沒想到是自己被你改變了。」


  「把你從積極向上改變成了消極厭世嗎，那我可真是一個罪人。」


  「我其實很不能理解你的所作所為，你把自己偽裝成他的樣子，但是卻從來不和他產生正面衝突，從來都是像老鼠一樣躲在他看不到的陰處，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六耳沒有回答，他只是直直的看著白骨精。


  「你不想說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白骨精嘆了口氣。


  「因為我對這個世界的理解比你對這個世界的理解要深刻，我知道什麼會破滅，什麼會被摧毀。」六耳緩緩說。


  「是啊，你什麼都知道，」白骨精低下了頭，「而我什麼都不知道，就算讓你解釋估計你也是無從下口吧，畢竟我們兩個也是完全存在在兩個世界的人，而且我感覺，我們兩個的世界，要比我和他的世界之間的距離還要遙遠。」


  「你就那麼相信自己？」


  「我的直覺還沒有錯過。」


  「切，既然你這麼想死在他手裡的話，他現在脫離了唐僧他們去剛才的地方取齋飯了，你現在去的話，說不定還能來得及。」


  白骨精驚訝的看著自己的身子重新化骨生肉，眼神裡面滿是不可思議。


  「這次死了，就算是我也沒有辦法了，第一次是用你的心臟，這一次是用你的原骨，下一次，下一次什麼都沒有了。」六耳嘆了口氣。


  「謝謝你。」白骨精朝六耳深深的鞠了一躬。


  「如果這麼說能讓你開心一些的話，我只愛過兩個人。」


  「我知道的。」六耳回答。


  白骨精朝剛才的地方飛去。


  「呵，沒想到我也會為這些瑣事勞神傷心，看來真的是被同化了啊。」六耳深深的看了眼白骨精離開的背影，朝著相反的方向跑去。


  「大聖。」白骨精在一棵大樹下面看到了孫悟空，驚訝之下直接叫出了孫悟空的稱謂。


  「又是你這妖怪。」孫悟空咧開嘴笑了笑，低下頭繼續找自己化來的緣。


  「你不想要殺了我嗎？」白骨精湊到了孫悟空跟前。


  孫悟空不耐煩的把白骨精扒拉到一邊，一雙眼睛繼續在地上找著。


  「你在找什麼？」


  「當然是俺丟掉的東西。」


  「你丟了什麼？」


  孫悟空直起身子來，手在腦袋上抓了抓。


  「可能是俺化來的齋飯吧。」


  「你為什麼不殺了我？」白骨精又問。


  「俺為什麼要殺了你？」孫悟空反問。


  「我可是妖怪啊。」白骨精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孫悟空說，「你不是見到妖精就是一棍子打死的嗎？」


  「天下妖精多了去了，要是讓俺全部殺完俺是做不到的。」孫悟空攤了攤手，「現在俺是不會殺你的，你要是不想活了可以選擇自殺。」


  「奇了怪了我的齋飯呢？」


  「原來你一直在裝傻。」白骨精說。


  孫悟空感覺自己腦袋上的金箍兒緊了緊，手扶住了頭。


  「你怎麼了？」白骨精連忙扶住了差點倒下的孫悟空。


  「沒什麼，這金箍兒剛才突然緊了一下，我還以為是師傅又念緊箍咒了呢，原來是我的錯覺。」


  「你一直跟在那和尚身邊，就是因為這東西的存在嗎？」


  「或許是吧。」孫悟空點了點頭。


  「那我這就去殺了那和尚，幫你去了這金箍兒……」


  以上省略七百字，因為在第零章已經做了描述。


  孫悟空發現原來他化的緣其實一直都在自己眼前，然後他就低頭拿起了那齋飯來。


  「呵，究竟我是裝瘋賣傻呢，還是真的瘋了呢，誰知道呢。」孫悟空嘲笑的說著，腳步輕浮的離開了這裡。


  而且，剛才跟白骨精講的只是他本來的初衷，孟婆說得對，曾經發生的事情不可能忘記，只是想不起來了而已，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聽到了這麼多自己的事迹，見到了這麼多以前曾經在一起的人之後，再塵封的記憶也會從塵封中被發現。


  但是在和唐僧一起經歷了這麼長時間之後，孫悟空有些驚恐的發現，如果真的有一天自己和唐僧站在了對立面上，他還真的不一定是唐僧的對手。


  倒不是說他打不過唐僧，因為唐僧那種貨色就算是頂著緊箍咒的壓力他也能輕輕鬆鬆的把唐僧殺掉。


  而是唐僧那永遠如清水般清澈的眼睛。


  講道理來說，原本身為凡人的他被突然牽扯到這西遊裡面，肯定是他們中間最慌亂，最無奈的人，但是唐僧展現出來的氣質卻是很從容，很淡然，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好像發生的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內。


  甚至於有段時間孫悟空感覺自己站在唐僧面前的時候是渾身赤裸的，連尾巴都遮蓋不住自己身上的秘密。


  唐僧就猶如一個隱藏在暗處的偷窺者，在心裏面記下所有人的秘密，而又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