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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皇帝的家事(二)

  這時寇準發話道:「陛下,微臣有話要說。」


  真宗皇帝看了看寇準點點頭道:「寇愛卿有話請講。」


  寇準身為宰相大人,在前幾天過生日時,剛剛收了丁謂奉送上的十萬白花花銀子,並且還笑納了那位十份討人喜愛的歌舞姬迎霞,能不替丁謂說話嗎,便道:「陛下,臣覺得李復古所說有些牽強附會。」


  李迪一看寇準跳了出來,本想退避一下,但此時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便沒好氣的道:「宰相大人,李復古那裡牽強附會了。」


  寇準一聽李迪說話的口氣還很硬,鬍子翹了兩翹也不客氣的道:「豈有此理,如果我寇準走到開封府大街上,姓寇的人都喊我叔叔,我的侄兒可就多得數不過來。」


  王欽若因為寇準兩次當面真宗皇帝面駁斥了自己,弄得自己很沒面子,也來湊熱鬧道:「寇大人,你這話可說得就不對了,叔侄那可是血脈至親,是能隨便喊著玩的嗎!就如同萬歲之稱,只有當今陛下才能承受得起的,其他什麼貓三狗四的人豈能僭越,不然的話腦袋都沒了,拿什麼來欣賞美姬的輕歌曼舞。」


  一句話觸到了寇準的要害,寇準道:「這……這……這怎麼扯到我身上來了呢」說著苦笑了兩聲,退到了旁邊,尷尬在那兒。


  在封建王朝時代,對於一個並非皇帝的人,如果別人朝你喊萬歲,那絕對不是在為你歌功頌德,而是把你往火坑裡推,往斷頭台上送。


  宗太宗淳化四年六月的一天,當時任知樞院事的寇準與溫仲舒一同騎馬從皇宮裡出來,在半路上突然躥出一個人來攔在兩人的馬前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朝庭的人心險惡遠勝於江湖,隨即就有人將這事報告給的太宗皇帝,說寇準在馬上接受他人的歡呼,居心叵測。好在經過了一番調查,那個攔住馬頭高呼萬歲的人是個精神病患者,寇準被從輕處罰,免去了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知樞密院事職務。


  從此大臣們都相互提醒:上街有危險,出門要謹慎。


  歷史雖然不會重複,但可以重演。


  二十一世紀的情景也是大同小異的,假如你是副局長的時候,別人喊你局座,這可不是件什麼好事的,一是,同事之間的妒忌,二是容易引起自己直接上司的猜疑,你小子是不是有取而代之的野心,就會處處排擠打壓你的,所以每個當官的人都應該時刻在腦子裡崩緊一根弦:當官要謹慎,小心有地雷。


  聽鑼聽聲,聽話聽音,寇準被王欽若含沙射影的罵了一頓,同時也聽出來了王欽若話里的警告成分,那就是說你以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別人不知道嗎,只是還沒到撕破臉皮的時候,看在同殿稱臣的情意上給你留點面子,別得瑟了。


  事情到這種地步,老謀深算的寇準又怎能不知道進退,那裡還敢再多嘴,引火燒身。


  真宗皇帝一看,怎麼說著公主的婚事,你們這些個人倒相互掐了起來,這也不利於精誠團結,更不利權力的均衡,於是就和稀泥道:「算了吧,算了吧,諸位愛卿,都是朕倚重的肱股之臣,因為朕的家事,弄得面紅耳赤不太好吧。」說著又看著丁謂道:「丁愛卿,朕不管你與那丁犍有沒有血緣的關係,但他肯叫你叔叔,說明你們之間來往還是很密切的,你回去問問那個丁犍,對待大長公主到底是什麼意思?」


  丁謂只好道:「臣遵旨!」


  李迪一看真宗皇帝並沒有治丁謂的罪,便心有不甘的道:「陛下,丁參政分明是對自己的家事有所隱瞞,不知其目的何在?」


  真宗皇帝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散了吧,散了吧!大臣就要有大量,何必因些小事斤斤計較。」


  李迪鬧得了大紅臉,只好嘿嘿尷尬的笑了兩聲退在一邊。


  既然皇帝已經發了話,當臣子的豈敢怠慢。


  丁犍回到家裡,當天晚間就讓僕從將丁犍找了過來。


  丁犍跟著僕從來到丁府,然後自己徑直來到丁謂的書房,丁謂看到丁犍來了,也不讓座,也不說話,而是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注視了丁犍許久,丁犍被盯得很不自然的道:「叔叔,你這般的看著我幹什麼,難道我做錯的什麼事情!」


  丁謂這才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背著手在書房中踱了幾步轉到丁犍面前笑道:「丁犍,你小子有兩下了呀,公主都被你弄得神魂顛倒的。」


  丁犍不知所措的道:「叔叔,這話從何說起。」


  丁謂臉一沉道:「你少在這裡跟我裝糊塗,皇帝已經知道你與公主之間的事情了。說吧,這事你打算怎麼辦?」接著將養心殿上的經過,有選擇的向丁犍說了一遍,之所以是有選擇的說了一遍,這是丁謂的聰明之處,自己身為朝庭的大臣,是不能什麼事情都往外說的,因此,他只對丁犍說了丁犍應該知道的事情。


  聽了丁謂的講述,丁犍將自己與公主交往過程說了一遍后,哭笑不得的道:「叔叔,這是公主一廂情願的事情,也怨不得侄兒的。」


  丁謂點點頭道:「的確是怨不得你的,可是,皇帝能這麼想嗎!」


  丁犍一聽著急的道:「叔叔,那麼我去向皇帝當面講清楚!」


  丁謂哈哈大笑道:「哈哈,丁犍,你小子你想得也太簡單了,皇宮大內是誰想進就進的嗎,皇帝是每個人想見就到見到的嗎!就連我這個參政知事也不能說想見皇帝就能見到的。」


  丁犍兩手相互搓著道:「叔叔,那你說怎麼辦是好?」


  丁謂伸手一指椅子道:「坐吧!有什麼話慢慢說。」


  丁犍只好坐了下來,看著丁謂道:「叔叔,你幫侄兒拿個主意呀!」


  丁謂嘆氣道:「唉,我能拿出什麼好主意,依我之意,當然願意你能夠成為駙馬的,這樣我在皇帝身邊也有個說話的人。可是話又說回來了,駙馬爺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再說這男女之間感情的事情,別人又怎麼能品味出個中的苦衷呢。還是你自己拿主意好了。」


  丁謂不愧是以曹操為自己學習榜樣的,就連在處理晚輩婚姻問題也是開明的,就如曹丕看上了袁尚的妻子甄氏,身為丞相的曹操也沒因為自己家的顯貴,嫌棄那甄氏是喪偶之婦。


  聽丁謂這樣一說,丁犍果斷的道:「那好,叔叔,你明天就去回復皇帝,就說我馬上就要結婚的。」


  丁謂讚歎道:「好小子,我果然沒有看錯你,還真有一副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的氣概。」


  丁犍道:「叔叔過獎了,我只覺得自己是一介平民,高攀不起大長公主的。」


  丁犍嘴上雖然這麼說,可是心裡卻道:「叔叔呀,你那裡知道,我是怕自己當了駙馬後,弄不好要落個陳世美或者是歐陽倫的下場,哪個皇帝一翻臉的時候不都要是六親不認的。」


  丁謂道:「那好,明天我就去與皇帝說你馬上就要與胡鴿結婚。」


  丁犍不無擔心的道:「叔叔,那麼皇帝能善干罷休嗎!」


  丁謂淡然一笑道:「你放心,咱們這位皇帝是自古以來少有的開明君王,是不會強人所難的。」


  丁犍道:「那好,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


  丁謂擺擺手道:「你只管放心,安心的將開發項目搞好,其他的事情都有我頂著。」


  丁犍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辭了。」


  丁謂又囑咐道:「丁犍,你回去后,馬上與你的父母及胡海商量商量,趕快將自己與胡鴿的婚事辦了,免得夜長夢多,再節外生枝。」


  丁犍走後,丁謂在書房裡轉了兩圈長嘆一聲道:「唉,情為何物,弄得皇帝都愁眉不展,公主卧病在床,我等大臣也牽腸掛肚。」


  說著走到書案前,抓起一隻大毛筆,龍飛鳳舞了寫下了一個大大的情字。自言自語道:「心青為情!一個情字怎麼有那麼多的糾結。」


  儘管如此,在養心殿里丁謂還是如實的向真宗皇帝稟報了丁犍的話。


  真宗皇帝聽了沉吟了片刻道:「唉,既然如此朕也沒什麼好說的,怕就怕公主不能慧劍斬情絲呀。」


  王欽若道:「陛下,微臣倒有一計,不知該講不該講?」


  真宗皇帝道:「有話就說嘛,咱們這是在議論家常,就是說出點過格話也沒什麼的。」


  王欽若道:「陛下,臣以為,要徹底斷了公主的念頭,唯一的辦法就是來個斬草除根,派人將那丁犍暗中除掉,這樣也就一了百了的。」


  李迪急忙擺擺手道:「陛下,不可,千萬不可,咱們大宋國是以禮義治天下的,如果因為這事去殺人,那豈不讓天下人恥笑。」


  真宗沉吟了片刻「啪「一拍桌子讚賞道:「李愛卿說的對,我們帝王之家,怎麼能幹那些屑小之事呢,這豈不是令人貽笑大方。」


  冠准與丁謂聽了急忙跪拜道:「陛下真是自古少有的明君,實乃我大宋之幸,天下之幸也。」


  不錯,真宗皇帝的確是一代開明的君主,治國有方,經過了咸平之治,大宋朝才逐步邁進了繁榮昌盛,套用一句廣告詞:不是所有的牛奶都叫特侖蘇,不是所有的皇帝都能被尊稱真宗,中國歷史上八百多名皇帝只有趙恆獲得如此殊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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