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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誰能跳出三界

  再說丁犍目睹著趙明珠傷心的關上了大門,孤苦的身影隱沒在了那寺觀的飄渺鐘聲中,不由自主的從胸腔里發出一聲悲鳴,懷著悲痛欲絕的心情,邁著沉重的腳步,一步步拖沓著,踉踉蹌蹌的走回了清水街信忠建材鋪。


  此時參加婚禮的人都已經散去,丁忠看到丁犍回來的生氣的罵道:「兔崽子,有你這麼乾的嗎,大喜的日子把新娘子丟下,自己跑去出,說!幹什麼去了?」


  丁犍也不說話,直奔自己的新房而去,推開門「噗嗵」一聲摔在床上,閉上眼睛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胡鴿頭上蒙著紅蓋頭,正坐在桌子邊的椅子上胡思亂想,聽到聲音探索的走到床邊,羞澀的問道:「相公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見丁犍沒有反映,又伸手摸向丁犍的額頭關切的道:「是不是天氣涼感冒了。」


  胡鴿溫暖的手掌在丁犍的額頭上摩娑著,給人一麻癢的感覺,丁犍猛然睜開眼睛,兩眼迷離的看著蒙著紅蓋頭的胡鴿,伸手一把掀去她頭上的蓋頭,把她按倒在床上,三下五除二的剝光了胡鴿的衣服,瘋狂的壓了上去,胡鴿被這突如其來的瘋狂嚇了一跳,丁犍繼續在她身上撕咬著,兩個人終於糾纏到一起……


  男人是性感的動物,高興的時候發泄,痛苦的時候更加瘋狂。胡鴿就在丁犍的瘋狂中結束了自己的姑娘時光,女人的第一次,並沒有她夢中憧憬的那般美妙,一陣疼痛之後,還沒等她品嘗出個中的滋味時,丁犍就像一隻泄的氣的皮球般,翻身倒在床上,兩眼望著屋脊發起呆來,有哪斑駁的星光順著磚瓦的縫隙,灑進屋子裡來,顯得有些光怪陸離。


  胡鴿兩手撫摸了一個自己光滑的身體,歪過頭悄悄的看了丁犍一眼,朦朧的燭光中只看到丁犍兩眼空洞無物的望著屋脊,好像身邊根本沒有她胡鴿這個人似的,胡鴿在心裡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慢慢的淚水不爭氣的順著眼角流了下來,很快將枕頭開濕了一大片,滿心都是凄涼。她不明白這是否就是她想要的,為什麼明明盼望著、得到了,可是他抱著自己,心裡卻想著另外一個人,她的心從來沒有比這一刻更痛過。


  原來失望竟是這個樣子——將一顆真心捧上,然後任由別人踐踏,刀割那樣疼。


  胡鴿一度以為自己在丁犍的身找到了溫暖,找到了歸宿,美好的憧憬與對愛情的嚮往曾經不止一次酣暢淋漓的將她對未來的感知覆蓋,可是如今……


  她不敢想下去,只能透過窗紙,望著那天上繁星,閃著冷冷的寒光,思緒著自己心事。


  悲戚秋風貼著窗紙,輕輕刮過,捲起一陣陣沙沙的響聲,又給胡鴿的心上增添了絲絲的愁緒,明天,不,從現在起自己已經是他人之婦了,再也不是那任性的姑娘,唉!青春,終都逃脫不了這麼樣的結局,以後這裡就是她胡鴿生命小舟棲息的港灣了,可是此時,為什麼心中卻是空落落的,彷彿丟了什麼?

  夜色深沉,洞房內的龍鳳蠟燭上結出了兩個燈花,突兀跳躍的火焰在這個空間里,像誰突然萌動的心思,一跳而過……


  一生有時就是個瞬間,命運總是在不早也不晚,恰恰那個當口的時候,忽然跳出來捉弄你一下,而你一定還渾然不覺,就像今天踏上花轎時的她一樣,完全沉浸在喜悅中。


  胡鴿臉上的表情慢慢恢復,原來,生活就是這個樣子,假如沒有了形形色色,這世界那還有什麼讓人存活下去的魅力,有人在痛苦中沉淪,有人卻能在痛苦逆揚而上。


  她的心中有許多洶湧的熱潮,好像不知該怎樣形容,只覺得自己那冰涼的心,竟然有了熱度,好像有誰為她打開了一扇心窗,她默默拿起枕巾擦了擦流出的淚,彷彿一時間成熟了許多……


  許多男女的結合,往往一開始就是同床異夢,許多看似幸福的婚姻背後,從初始就隱藏著許多痛苦。


  此時,丁犍兩眼望著屋脊,腦海中卻浮現出趙明珠如花的笑容,心思不知跑得有多遠。


  時光若能暫留,永遠也僅是虛無,繾綣的年華是不會老去的,如是,他願意活在永恆的夢中,或者說,人的一生就是夢幻的化身。


  清晨,胡鴿早早就從床上爬了起來,昨夜丁犍的瘋狂,使她的身體仍然處在一種疼痛之中,心靈仍然纏繞著一種難以釋去的困惑,她來到院子里,看到那在秋風下顫抖的木槿樹,木槿花漫天飛舞,因不知已經離開枝頭,不知未來的命運,仍然隨風一圈圈圍著樹榦在泣如訴的展示著自己的生命。


  昨日的種種迷離成了一片狼藉的淚痕,撫今追昔,陡然湧起了追懷舊事的滄桑感,陡然湧起舊夢是哀歌的蒼涼感。


  現在的一切只能依靠自己,嫁出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自己已然不可能回頭,想到這裡,胡鴿猛然感覺到自己彷彿一時間長大許多,成熟了起來,內心也變得了堅強,命運,什麼是命運,雖然命運很殘酷,可是自己不能被命運打倒,誰知道有沒有來生,自己能看到了只有今生而已。既然沒有能力改變命運的,但她可以去改變自己的。


  丁犍呀,謝謝你,你讓我胡鴿認識到,這個世界上感情不可靠,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想到這裡,胡鴿的嘴角露出一種凄然的笑……


  丁犍從床上爬了起來,洗了一把臉,飯也沒吃,走到院子里,看了胡鴿一眼道:「胡鴿,昨晚對不起了!」


  胡鴿驚訝的抬走頭道:「丁犍,你說什麼?」


  丁犍嚅吁道:「昨晚我沒在顧及到你的感受。」


  聽了丁犍這番話,胡鴿真恨不得給他來上兩記大耳光,可是想想了還是咬了咬嘴唇道:「沒什麼,也許每個女人都是這樣過來的!」


  丁犍看了看胡鴿,欲言又止,不知道說什麼是好,只是漠然的點了點頭向門外走去。


  胡鴿看著丁犍的背影,想說什麼,卻又閉上了嘴,搖了搖頭。


  丁犍出了家門,本想去冰櫃街的工地上看看,卻不知不覺的來到臨河街的街角,站在遠處向青磚紅瓦門樓高聳的玄妙觀望去,雖然他內心裡知道趙明珠已經不可能出現在他的視線里,但卻仍然懷著一絲希望看著玄妙觀那兒。


  玄妙觀依然如故,台階上間或撒落著幾枚秋風掃下的落葉,大門敞開著,透過長長的通道,觀中傳出了一片頌經之聲與杳杳悠揚的鐘磬之音,一切如故,一切如常。


  只是對臨著玄妙觀的幾家街坊已經連夜搬遷了,住進去的是化裝成尋常百姓的禁軍,那是奉命來保護升國大長公主安全的人。


  丁犍正將身子依靠在一處牆腳向玄妙觀凝望的時,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他急忙側身閃在旁邊,只見兩名禁軍騎著高頭大馬,引領著一輛敞篷的馬車走了過來,馬車拉著兩隻大箱子,上面還坐著兩個人。


  馬車經過丁犍身邊時,丁犍匆匆一眼瞥見小李子與一名太監坐在車上,急忙將頭扭向一旁,誰知卻還是被眼尖的小李子看見了,小李子狠狠的向丁犍唾了一口道:「呸,不要臉的東西,還腆著臉到這裡來。」丁犍伸手抹去臉上的口水,嘆息的走了開。


  馬車擦著丁犍的身邊跑了過去,來到玄妙觀前,太監從車上跳下來高聲喊道:「聖旨到!玄妙觀道眾速來接旨!」站在大門裡的道姑聽了急忙向寺觀里跑了去,來到大殿對正在那裡打坐的妙音師太道:「師太,萬歲聖旨到!」


  妙音師太聽了急忙從蒲團上站起身來,臉上得意洋洋的一笑,整整了道袍向大殿兩側的道姑們喊道:「諸位,隨貧道前去迎接萬歲的聖旨。」


  妙音師太率領著百十名道姑來到了大門外,撩起道袍跪拜在地道:「玄妙觀妙音率領一眾弟子前來聆聽聖上旨意。」


  那名太監跨前一步展開手裡捧著的一塊黃緞子高聲誦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為弘揚道教之道義,使天下能秉承厚德載物,自強不息之精神,著使戶部撥付白銀二萬五千兩,用於玄妙觀的修葺,以使光耀門庭,澤惠天下。」


  妙音師太急忙高聲道:「貧道等謝陛下隆恩。」雙手接過聖旨,率領著百十名道眾齊聲高呼道:「萬歲,萬歲萬萬歲!」


  呼聲完畢,太監又高聲道:「皇帝口諭!」


  眾位道姑又急忙跪拜在地。


  太監道:「現有宮中使女小李子,自願帶發出家,隨侍靈照道姑修道,望玄妙觀一幹道眾要加以善待。欽此!」


  妙音師太等道姑又急忙謝謝主隆恩,高呼萬歲。


  太監對小李子道:「小李子,雜家迴轉了,你就安心留在這裡吧!那個要敢欺負你,看雜家來了怎麼收拾她的。」說著冷冷的掃了妙音師太一眼。


  小李子苦笑了一下道:「公公,你就放心好了。請你回去轉告萬歲和劉娘娘,小李子一定不負聖上的信任,會盡心陪伴靈照安心修道的。」


  妙音師太急忙上前滿面堆笑道:「小李子,快快隨貧道進觀里安歇吧!」說著親熱的拉起小李子的手,兩人並肩向玄妙觀里走去。


  小李子隨著妙音師太來到了道觀後院的一座小院子里,妙音師太指著小院道:「小李子姑娘,這裡就是靈照的修道之處,貧道就不進去了。」


  小李子看了看這座籬笆圍起了小院,裡面有三間青磚黃瓦房屋,院門處有碎石鋪的小路,在小路的兩側還種有秋海棠、菊花,整個小院乾淨整潔,便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哼,不錯,看來師太還能體察聖心的。」


  妙音師太急忙道:「姑娘過獎了。靈照能在這小小的道觀里出家,是玄妙觀一幹道眾的無尚榮光,大家恭敬還來不及呢,那裡敢怠慢的!」


  小李子撇了撇嘴嘲諷道:「師太,這下可好了,玄妙觀以後銀子那可就是海海的,大家盡可好吃好喝,潛心修道了。」


  玄妙師太老臉一紅「嘿嘿」乾笑了兩聲道:「嘿嘿,姑娘,你這話說到那裡去了,雖然這玄妙觀大門是敞開著,可是也不是誰想來出家都可以的,這出家修道講得是個緣分。」


  聽了妙音師太這般一說,小李子一想自己與公主還不知道要在玄妙觀住多久呢,強龍不壓地頭蛇,也不好在計較下去,只好點點頭道:「對對,是得講緣分的。」


  妙音師太也懶得再搭里小李子,便道:「你自己進去好了,貧道還有許多事情要忙。」說著也不等小李子回話,轉身就向大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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