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黑暗森林
晨曦落座，他覺得自己接下來需要徹底習慣這種奇怪的食物才行。碩大的木碗、粘稠的發著草藥味道的綠色渾濁液體。他有些不太明白德魯伊對草藥和食物的界定。但大師出品，功效還是不差的，一碗濃湯下肚，整個身體都煥發出活力，精神也好了許多。
老德魯伊收拾出了一小堆生活用品，瓶瓶罐罐居多，大多數晨曦都叫不出名字。一個愣頭愣腦的牛皮帳篷走過來把東西都吞到肚子里然後就地打成了一個卷。洛林走上前，把碩大的帳篷直接裝到腰間的一個鹿皮小兜里，見晨曦一臉吃驚的看著自己，不由打趣道：「稀有的空間裝備哦，是我的老師送給我的。考慮一下，如果你加入德魯伊德的話，我也可以給你申請一個。這東西現在可稀少的緊。」
晨曦很是羨慕，白澤的畫卷只能吸收元素生命進入，或許比只能裝死物的小鹿皮兜要高級很多。但晨曦還是很希望有一個這樣的道具，可以讓旅行什麼的輕鬆許多。所以對老德魯伊的誘惑性招攬只能報以無奈的苦笑。
「什麼玩意兒啊，袖裡乾坤的小把戲而已。等回了九州，我給你弄一個更好的！」白澤大言不慚的說，晨曦沒有搭理他。
洛林揮了揮手，發揮完自己作用的大鍋在晨曦已經有些麻木的表情里睜開惺忪的睡眼，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然後挺著碩大的肚子，一搖一擺的飄回樹屋。晨曦這下確定了，看來德魯伊熬藥和做飯的傢伙事兒確實是同一個。想到這其中還煮過老鼠、蟾蜍、貓頭鷹什麼的東西，他就有些想吐。
老洛林沒有給他吐的機會，從他那個類似機器貓空間袋的小包里拿出一簇綠色的粉末，投進余火未熄的柴堆上。一大股綠色的火焰蒸騰，膨脹到一人多高的，卻沒有什麼灼熱的溫度，反而帶著絲絲寒意。
「行路粉的儲量也不多了，再這樣下去，以後出趟遠門就要坐那個叫什麼飛機的東西才行。想起那個類似地精玩具的東西我就煩躁不安！」洛林絮絮叨叨的，抓住晨曦的一隻胳膊，在他驚愕的眼神還沒收起來之前便消失在綠色的火焰當中。兩人走後，火焰燃燒了片刻便變回常態，慢慢熄滅。樹屋前的籬笆開始瘋狂的生長，伴隨著樹屋扭動的吱呀聲。不多久便一同消失在了薄薄的霧氣當中。
晨曦有些暈頭轉向的停了下來，他不知道這算是什麼，應該是類似暈車之類的狀況吧。「沒關係，只是血肉之軀對於元素旅行的排斥，隨著你身體元素化的進度，這種不適就會逐漸減輕。」恍惚中傳來老洛林的聲音，晨曦雖然還有些難受，但也安定下來。
入眼是一片飛揚的灰塵和老德魯伊嚴肅的臉，他扭頭打量了一下，發現這是一處廢棄已久的木屋，身後是一個石質的壁爐，這點倒是和晨曦記憶中對巫師的認知相同。腳下的木板發出吱呀聲響，顯得有些不堪重負。頭頂上的天花板甚至破了一個大洞，晨曦可以從中看到屋外聳立的樹冠和從樹葉間隙里灑下的點點陽光。
「這裡是？」晨曦嘗試著問道，嗓子里還是有一種嘔吐的感覺。
「老友利昂一家的房子，我上次來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洛林從口袋裡取出一抹晶瑩的粉末，輕輕揚在空氣中。粉末變成一張女性的面孔，從她的口中吹出一股無形的氣流，蕩滌四方卻沒有揚起任何塵埃。
「恩雅的呼吸，一個算是很不錯的探知法術。不過要真正的德魯伊才可以學習使用。」晨曦對洛林這種動輒通過炫耀招攬自己的行為有些無語。「四周沒有什麼魔法的痕迹，看來這裡已經荒廢了足夠久遠的時間。」
「您的朋友是一個巫師？」晨曦打量著這樁老宅子。
「德魯伊德是上古時代凱爾特民族的傳承，曾經也隨著民族擴張的腳步遍及歐洲大陸諸國。但隨著羅馬的擴張，尤其是凱撒主導的一系列戰爭。民族的統治範圍不斷縮減，德魯伊德的範圍也被壓縮到了極致。黑森林地區是當年德魯伊信仰的大本營，但隨著高盧人的覆滅，傳承也變得難以為繼。」洛林在屋裡慢慢的踱步，似乎想搜尋一些老友留下的痕迹。
「有一些渡海去到了英倫諸島，但更多人卻選擇了留下，期待著民族再次的復興。羅馬時期還好，他們喜歡土地和稅金多過信徒，來自奧林匹斯的神系包容性很強，對外也算是寬容。但新興的基督教可謂是對所有異己信仰都是趕盡殺絕，那些留下的族人在黑暗中慢慢維繫，因為教廷的重重封鎖，逐漸衍化成了一種更具攻擊性和生存性的特殊法師群體，這就是巫師和女巫的來歷！」
「和德魯伊也算是同源了！」晨曦感嘆道，他一直挺好奇這個被基督教教廷視為眼中釘的群體，原來背後還有這段淵源。
「雖然同源，但差異卻很大。」洛林感慨道。「為了生存，其中很大一部分巫師拋卻了自然的約束，變得強大而肆無忌憚。術法也往往血腥而殘忍，在這些被稱作黑巫師的人眼裡，恐怕可不在乎什麼同源之義。只有生存和變強才是他們的目的。」
「一部分？」晨曦撲捉到了話中的關鍵。
「是一部分，還有極少的一群人恪守著自然的教導。在那種恐怖的環境下，他們對教義的理解和踐行甚至比我們這些正統德魯伊還要偏激和苛刻。對教廷有著深度的恐懼和排斥，往往居住在最荒蕪人跡的地方。他們的術法體系也和我們變得截然不同，只在一些細節上還有些形跡可循。因此，這些被教會劃分為白巫師的也同樣不被承認為德魯伊了。但至少還可以交流和合作，利昂一家就是他們其中的一份子。」
「可是黑暗時代已經過去了，他們應該不會遇到什麼危險吧！距離您上次來這裡有多久了？」晨曦看著斑駁的牆面，因為處在叢林深處，自然環境對這種人造建築破壞的更為強烈，很多地方甚至都能看到植物的根須。
「白巫師算是一個沒有依靠的流浪群體，他們的敵人可謂到處都是，而且教廷也沒有表面上那麼和善。」洛林的表情一直很凝重，可見他一早就抱著比較悲觀的心態。
「我上次來的時候，利昂家的小傢伙剛剛出生，估計也就是二十多年吧！那時候，德魯伊德教借著自然主義的盛行重新開始發展。在壓抑了數個世紀后，終於可以在陽光下生存，我便想能否請他們一家跟我一起外出生活！」
「他們回絕了？」
「是的，幾個世紀以來，人類社會對他們造成的傷害太大了。他們對大多數群體都不太信任！」洛林嘆息道。
晨曦也在房屋內尋找，既然生活過一家人，總會留下什麼印記。對於巫師這個群體，他不好評價什麼，人群在面臨絕境時的選擇，不是善的極端便是惡的極端。這是一群在中古諸神信仰掠奪的戰爭中，被逼到角落裡的可憐人，但他們的偏激行為卻讓人生不起同情之心。
森林潮濕的空氣讓一切都腐爛的極快，而末法時代的空氣讓普通的魔法痕迹也無法保留太久。在度過了不知多少個歲月後，兩個沒有偵查經驗的人廢了老大功夫才在牆上發現一些刻痕。
「這是孩子的塗鴉，家裡應該有四口人，看來你離開之後他們又添了一個孩子……嗯，似乎是個小姑娘！」晨曦看著那些零散的圖案分析道。
「什麼也沒有留下才更加可疑，我們需要在這裡留一段時間了，就把這裡作為你學習之旅的開始吧！」洛林語氣深沉，兩人的友誼還是很深厚的那種，這件事情他要查個清楚。
「看來我們要先從打掃衛生開始了，這可是個大工程呢！」晨曦看著眼前的一片破敗，不免有些為難，他對這個工作可真不怎麼擅長。
「橡樹的智慧不會讓他的使者困羈在地板上。」洛林洒然一笑，從口袋中取出一捧深綠色的粉末，放在地板上慢慢點燃，一股奇怪的香味兒隨之散發出來。沒過一會兒，門外傳來嘰嘰喳喳的喧鬧聲，一群穿著破爛的綠色小怪物隨之涌了進來。模樣有些像是妖精，但看起來更為高大，皮膚更為粗糙。
「這是什麼……」晨曦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洛林給捂住了嘴。
「噓……」洛林的老臉一臉神秘。「這可是一種自尊心極強的小生命！哥布林，是凱爾特原農業和植物之神布雷斯的侍從，同德魯伊有著很深的淵源。」
「哥布林？」晨曦不由一愣，這可是在現代網路作品中被用爛的一個物種了，充當著一些很不光彩的角色，好像缺了哥布林和史萊姆就不是西方神話一樣。實際上，「哥布林」是正統精靈的異化，在上古有著龐大的數量，尤其是布雷斯就任神王的階段。但隨著神王的廢黜，整個種族也被流放，從那時候開始，他們就生存在一些濃密的森林中，順便做些打家劫舍的勾當，形象和能力同正統精靈變得大相徑庭，名聲也不太好聽。現在大多數時候，直接被人們認為是兩個物種，甚至一度和妖精進行混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