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4 寒夜(二更)
夜半時分,慶功宴已經結束,眾人紛紛回營帳休息,而郭嘉隨意找了個借口便與荀彧同宿一帳了。
知己好友,本是有說不完的話,可是今日郭嘉卻總是有些心不在焉。
「奉孝,可是有心事?」
看到郭嘉的樣子,荀彧沒法不擔心,畢竟他前一陣子受了不輕的傷。
「文若,我覺得今夜會有大事發生?」
被荀彧握著肩膀連搖兩次,郭嘉才回過神來。
「大事?怎麼說?」
雖然覺得奇怪,但荀彧一向是相信郭嘉的,在他心裡,郭嘉的才能更勝自己。
「今夜慶功宴,有一人未到,不知文若發現了沒?」
「淳于瓊,我以為他是看到紀靈搶了頭功,心裡不快,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荀彧的心當真是細,怪不得日後可以成為曹操的內政第一臣,事無巨細,他都能考慮得妥妥噹噹,沒有絲毫遺漏。
「文若可知道,淳于瓊此人最喜歡喝酒,而且特別重視顏面,雖然輸給了紀靈,但絕對不會退讓。按他的性子,不大鬧慶功宴就是好事,但也絕對會給紀靈放些狠話,可是這一次卻沒有出現,當真怪哉。」
「當真如此,還真是奇怪了。可是奉孝為何如此關注這石林賊呢?」
郭嘉先是請求荀彧散布賊寇襲擊洛陽的消息,可以說這次剿匪與他有著解不開的關係,然後又請求加入荀彧的親兵,親自為剿匪出謀劃策,表現出了誓要滅賊的決心,這讓荀彧很是不解,郭嘉可是胸懷大志之人,何時這麼在乎如此小賊了。
「哼!那日夜襲,我最好的一位兄弟險些為救我而死,而我查清,罪魁禍首就在石林賊中,我豈能饒他?」
郭嘉說的罪魁禍首自然是劉備,這個卑鄙小人郭嘉已經不能容忍。
「原來如此!若是那日受傷的是我,不知道奉孝會如何?」
郭嘉沒想到,荀彧竟然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他仰著清秀的面龐直視郭嘉,兩隻大眼睛全是希翼的光彩,嘴唇輕輕地抿著,而雙頰還帶著一絲緋紅。
竟是一副小女子盯著自己愛人的模樣,郭嘉打了個冷顫,再也不敢看著荀彧。
「若是文若,我要殺他全家,屠他全寨,一個不留。」
「嘿嘿.……」
聽到郭嘉信誓旦旦的保證,荀彧詭異的一笑,臉上帶著勝利的目光,他忽然覺得自從幾個月前郭嘉死裡逃生之後越發可愛了。
可愛?
荀彧也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自己這是怎麼了,不會是有了龍陽之好吧。
龍陽之好!仔細看看郭嘉的面龐,荀彧發現相比數月之前的清秀瘦弱,郭嘉眉宇間多了些英勇之氣,劍眉星目,當真成了個翩翩美少年。
呃.……
又是一個冷顫,荀彧再不敢多想,這小小的軍帳中已然飄散著一股曖昧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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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此時,禁軍大營東五裡外的一處山谷里,黑壓壓的禁軍將士緊緊地擠在一起,所有人都武裝到了牙齒,持戈、佩劍、背弓、穿甲、銜枚,整裝待發。
山裡的夜很冷,但這些士兵沒有一個感到不適,反而都很興奮,因為他們的主帥告訴他們,此戰過後,他們將是這次剿匪的最大功臣,人人都會得到最豐厚的獎賞。
軍團前方,赫然是兩匹高頭大馬,仔細看去,正是車騎將軍何苗與淳于瓊。
「車騎將軍,本次襲營由本將親自帶兵,必定萬無一失。你又何必不放心,親自前來呢,要知道戰場刀槍可無眼啊。」
淳于瓊語氣頗為恭敬,但在何苗看不到的暗處,他眼裡卻冒出了一絲不耐煩。
自己領兵作戰,何苗卻偏偏要來參與,到時候派幾個人護著他倒是小事,可是如果他指手畫腳的,豈不是幫倒忙。
況且何苗這個車騎將軍純粹是靠著外戚的關係,在何皇后與大將軍何進的幫助下才當上的。論武藝,何苗都不如一個尋常壯漢,論謀略,他恐怕讀過的兵書比不上自己的十分之一。
這樣的人,還不如一個累贅。
然而淳于瓊不知道的是,何苗雖然不是一個合格的車騎將軍,卻是一個合格的政客,他的心機絕非常人能比,遠勝他的大哥何進,要不然今天也不會忍著袁術的越俎代庖。
淳于瓊剛剛說話,何苗就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他依然沒有表露出來。
「淳于將軍,你放心,我只會呆在後面看看,也正好見識一下你的英勇風範,到時候好在我大哥與陛下面前上表你的功績。」
「呃……原來如此,甚好甚好。」
淳于瓊為人,連腸子都沒有一個彎,輕而易舉地就被何苗的好話哄的找不著北了,再也沒有一點意見了。
當然,淳于瓊永遠也不會明白何苗的心意,作為車騎將軍的他,也需要一點臨戰的功績去超越自己的大哥,他也不想被自己那個愚蠢的大哥壓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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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林山寨,此時也在進行著默默的調動。
「軍師,你是否確定朝廷大軍今夜會有偷襲?」
「大王,白日的三百弟兄的性命和五位頭目的頭顱可不是白丟的,就是要讓朝廷大軍以為我們虛弱,不堪一擊。那麼今夜,他們必然偷襲,以圖速速解決戰鬥,賺取更大的功績。」
「很好,既然如此,就全靠軍師之計了,今夜之後,軍師就是我石林山的第一功臣。」
原來,白日的那場慘敗是楊奉與劉備商議好,故意輸給朝廷大軍的,然而三百多條性命在他們眼裡也只是個誘餌,說起來沒有一絲不忍,當真心狠手辣。
「大王,那人你可勸說好了,今日的戰鬥缺不得他,不然敵軍的紀靈可沒有人能夠對付。」
「嘿嘿,你放心!他就是個傻子,只要是我說的話,他都會照做,想利用就利用,想捨棄就捨棄。」
然而在楊奉看不到的地方,他們說的那人暗暗嘆息了一聲:今日之戰,我就報完了所有的恩情,他日再見,你我再無舊情。
他對楊奉已經完全寒了心,這不是一個值得自己用生命對待的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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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一座石林山,此刻卻是暗流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