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被私設公堂調查
宋青書演講后又看了一眼馬院長，只見他面帶笑容，沖自己微不可查地點點頭。這事多半成了，宋青書欣喜若狂。
他猜測得沒錯。聽完宋青書的演講，馬院長已經開始為他吹風了。「這個小宋不錯，調研能力很強，《人民法制報》和法學會年會一等獎，都不容易。我看可以鍛煉一下。」馬院長歪頭對政治部主任任大勇說道。
任大勇點點頭附和道，「小宋確實不錯，這次年會法學會的領導，還專門誇了我們院人才濟濟。其中就有小宋的功勞。馬院您說得不錯，他確實值得培養。」
有院長點頭，分管人事的政治部主任推薦，宋青書的正科級副處長職位，在院領導中獲得一致通過。經過審批、公示等流程后，宋副處長開始在研究室走馬上任。
宋青書上任后並沒有燒什麼三把火，而是首先替韓東申請獎金。法學會年會一等獎三千元，按照本院政策，四倍追加獎勵，也就是12000元。宋青書的獎勵申請剛報上去，濱海中院財務處負責人後腳就趕到了院長室。這筆錢沒有院長簽字，肯定是沒辦法落實的。
財務處負責人姓顏，是個40多歲的女同志，做事一絲不苟。她接到宋青書的獎勵申請，本能地覺得荒唐。自馬院長出台追加獎勵的文件以來，也有一些法官來領取獎勵。但金額都不高，也就是個千兒八百的。
這一下子上了萬，是不是有點問題？照這麼下去，這宋青書要是得了高院法官論壇一等獎，院里就一下子要獎勵4萬？得了全國一等獎，院里就要獎勵二十萬？這個文件存在明顯的漏洞，顏處長覺得有必要跟院長彙報。
「你覺得我制定的文件有問題？」馬院長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顏處長壓力山大。
「我不是這個意思，馬院，我的意思是金額是不是再調整下，畢竟這麼一大筆錢，不明不白地付出去了，我心裡不安。」顏處長小聲地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馬院長對謹小慎微的顏處長有點好笑，「文件是院領導集體出台的，付款是我簽的字，你心裡有什麼不安的？」
「馬院，我的意思是…」顏處長還想辯解幾句。馬院長卻不聽了，大手一揮，「照文件執行。」見院長沒工夫跟自己廢話，顏處長只好唯唯諾諾地退了出去。
宋青書很快就在財務那裡，領到了這筆獎金。他最近升了官，心情舒暢，這點錢也不看在眼裡，直接給韓東轉賬了過去。韓東收到錢，還以為誰轉錯了賬。
幸福來得太突然，韓東有點蒙。他想了想，給家裡寄回去2000，只說自己做家教賺的，讓家裡別再給自己打生活費了。他也沒敢寄太多，多了不好解釋。父母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智商不低。來路不明的巨款，白白惹來父母擔心不說，還得被教育一通，韓東才不幹這蠢事。
韓東爸媽收到錢，並沒有韓東想象的那麼高興。他們反覆盤問了好幾遍。得虧韓東編故事的能力強，細節面面俱到，這才將錢的來源糊弄過去。
這是一個好的開始。只要父母相信了韓東錢來自正道，他就有辦法源源不斷地將錢打回去。思想被麻痹了之後，韓東才能將幾十萬巨款，一點點地掏出來給母親治病。
「姚哥，聽說韓東那小子新買了個三星p858手機啊。」劉賓陰險地對姚大亞彙報。這手機他垂涎了好久，但是太他媽貴了，一直沒錢買，一個窮小子怎麼用得起？
韓東換了新手機的事，瞞不住他人。起碼他回宿舍以後，室友們就把玩了好一陣。他們把手機的功能全用了個遍，才戀戀不捨地還給韓東。
「能別在我面前提那個傻逼的名字嗎？聽到就煩。」白花花的小蘿莉，已經到了嘴邊，都被他攪黃了。逮到機會，非得弄死他不可。姚大亞現在對韓東恨之入骨。他找人盯了韓東好幾天，發現這廝出去有專車接送，在校園裡從不落單，倒是沒什麼機會幹他。
「姚哥，你聽我說完啊，p858不便宜，3000多塊，一個窮b，哪裡來的錢買這麼貴的手機？」
姚大亞彷彿抓住了什麼，「你是說？」
「對，姚哥，我猜這小子就是一土鱉，有錢就瞎嘚瑟。還記得他的助學貸款嗎？肯定被他用來擺闊了。咱們跟老師舉報吧，就說他揮霍助學貸款怎麼樣？」
姚大亞肥手狠狠一拍劉賓的肩膀，「有你的，小子。這下這傻逼不死也得脫層皮了。」
「不過揮霍貸款，這屁大的事太便宜他了，我看他多半是騙貸。」姚大亞一條毒計湧上心頭。老子真是個天才，要是坐實了韓東騙貸，就不是開除這麼簡單了，很可能要牢底坐穿。
姚大亞的刑法課沒白上，刑法里就有一條罪名叫騙取貸款罪。可惜他光記住了這個罪名，卻不知道犯罪金額要求很高，韓東這點錢根本就夠不上犯罪的邊。
兩人傻逼兮兮地跑到派出所報案，警察詢問了幾句，就把他們趕了出去。哪來的小屁孩，跑派出所來消遣我們了。接待的警察一口痰吐在地上，狠狠地罵了一句。
兩人尷尬地從派出所出來，姚大亞臉上也有點掛不住，一不小心就暴露了學渣的本色。「姚哥，派出所不管，學校肯定會管，要不咱們去學校告去？」姚大亞一聽，對啊，把這小子整不進監獄，趕出學校也成。
他們二人又急匆匆地向學校學生資助中心趕去。到了半路，姚大亞一拍大腿，老子傻逼了，自己舉報有領導下令徹查那麼牛逼嗎？他打通了姚書旗的電話，『』爸，我找到打我那小子的把柄了。」
姚書旗倒是有些奇怪，自己這不成器的兒子，解決問題的方式簡單粗暴、純靠武力。他抓住別人什麼把柄了？聽完姚大亞的報告，他倒是有些欣慰，兒子總算是長大了。所謂上兵伐謀，光靠拳頭，能有什麼出息。殺人於無形，才是最好的計謀。
既然兒子長進了，當爹的也得表示表示。他給校資助大學生辦公室打了個電話，要求他們徹查韓東詐騙助學貸款的事情，一經查實，嚴懲不貸。資助辦是姚書旗分管，領導一聲令下，整個辦公室雞飛狗跳，五名老師全部出動，當即傳喚韓東接受調查。
本來沒有騙貸的事，韓東也不害怕調查。當看到資助辦的幾位老師，一副興師動眾、捉賊捉贓的模樣，韓東再傻也知道被人陰了。校資助辦屬於後勤系統，姚胖子他爸分管。誰陰自己已經呼之欲出了。
五名老師輪流上陣，審訊了韓東半個小時，然並卵。韓東幾年法官記憶，訊問過的當事人不計其數。他對這種低強度、低水平調查，一點壓力都沒有。只見他舌戰群儒，將幾位老師駁斥得啞口無言。
資助辦周主任，大概五十多歲年紀。他帶著一副老學究的眼鏡，臉上的表情很陰沉。這個新生比他們想象的難纏。調查大學生揮霍貸款的事情，他們每年都要處理幾起。新生沒被他們訓斥幾句，就眼淚花花、一五一十地交代。
哪裡像這個新生，面色平靜、據理力爭，有時候還會反問幾句，弄得老師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訊問了半個小時，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
「幾位老師，能不能讓我上個廁所？」韓東見幾人不肯善罷甘休，準備趁尿遁時間，尋求場外觀眾支援。
「不交代清楚你的問題，你哪兒也別想去！」一名年輕女教師拍著桌子，色厲內荏地尖聲叫道。
韓東也不理會這種小嘍啰，只目光灼灼地直視周主任，「領導，學校對我進行調查，我儘力配合。不准我上廁所，這是哪門子說法。就算是公安訊問犯人還要保障人權，難道學校可以私設公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