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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詭計

  而這些饅頭在眼下的世界中,人們幾乎把它當成了一種通用的貨幣,家家戶戶基本上只認白面饅頭為奇珍異寶,而視金銀寶珠為雜交糞土,一分不值。就像寒秋中的一片落葉,無用之物。


  為什麼會導致他們的價值觀成為現在的狀況,在何維的再三追問下,終於從那女乞丐的口中得知了結果。


  據女乞丐說,冥界里的每一片土地都種不出任何莊稼,哪怕是一串稻子,一根果醬都無法在地里生長出來。沒有植物就養不活牲口,農場里連一隻會叫的公雞都沒有,人們都沒有辦法,只好去山上挖野生的苦麻和曲菜回來糊口。


  在這個世界里出生的孩子連草都沒見過長什麼樣,山林里的花草樹木早已經被砍伐得一乾二淨,裡面大大小小的岩石只要是能搬走的,都被取之一空。每一座山峰上都已經成了光禿禿的一片廢丘。


  何維一邊聽著女乞丐的講述,一邊吃著手裡的饅頭,感覺還挺甜的,就是幹了點,越吃越想喝水。


  女乞丐瞠目結舌的望著他,整張臉都僵住了,還不停的在搓手,看似極度緊張,她吞吐的立刻勸道:「主人!這饅頭吃不得……」


  何維的上下兩排牙齒突然一下定住了,小心臟彷彿被扔進了沸水中烹煮,喉嚨也沒敢再繼續往下咽。下一秒之後,他疑神疑鬼的看向女乞丐,惶恐不安的問道:「我會死嗎?」


  女乞丐緩了口氣,回道:「不會,不會,這饅頭又沒毒,怎麼會死呢。」


  「切~我還以為有毒呢,看你把我給嚇得。」


  何維頓時間鬆了一口氣,又繼續講手裡的饅頭塞到嘴裡,狼吞虎咽的開始吃了起來。


  女乞丐見後面孔上的表情瞬間又有了很大的轉變,她捏緊了小拳頭,咬著顫抖的牙齒驚道:「主人,但這饅頭真不能吃!」


  何維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嘴裡含著即將在舌尖上融化掉的饅頭渣,含糊不清的叨咕著:「為……為什麼……不能吃啊?」


  女乞丐:「這……這是無價之寶!!!」


  何維一聽,整個人都傻住了,僵硬得跟塊石頭一樣。卡在喉嚨里還未融化掉的饅頭渣,上上不去,下下不來,面色都快發青了,那兩片發乾的嘴唇隱約挪動的微聲道:「水……水……水!」


  女乞丐眉頭一蹩拉開嗓門尖叫了一聲,迅速沖了上去不停的用手拍打著他的後背,可除了聽見他在咳嗽之外,臉色也越來越紅,感覺在下一刻便要一命嗚呼了。


  女乞丐急的在原地不停的跺腳,幾乎都快要哭出聲來了,心裡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目光不停的掃向四周的每一個角落裡。


  草廬旁邊剛好有一口水井,這口水井是之前何維先發現的,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人使用過了,她立刻跑到了井邊,用木桶打了一口水井上岸。


  女乞丐打了一碗水,回到了何維的身邊,發現他已經躺在地面上快奄奄一息了,嘴角邊緣不停的滲透出白色的泡沫。


  她立即用嘴使勁往他的嘴裡灌,但灌下去沒多久他又吐出來了,接二連三都是如此,嗓門裡也不停的發出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何維突然面色發黃,嘴唇變黑,額頭浮青。整張臉龐越來越難看,腦門心湧現出了幾根脹鼓鼓的經脈,幾乎都快要裂開了。


  這時候大堂裡外都沒有任何人,除了門口栓住的一條黃狗之外,四面沒有觀察到任何的人影。女乞丐不敢大聲的吼叫,擔心驚動了鬼差們,便將何維給背進了草廬里。


  但她剛進入草廬的時候,就已經發現身後一陣涼颼颼的感覺,就像背著一具屍體一樣。女乞丐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這才驚訝的發現,何維鼻子里早已經斷氣了。


  女乞丐突然表現得很冷靜,將他的身體平放到木床上之後,便走出了草廬,把大門給關上了。


  這時候,一個角落裡鬼鬼祟祟的冒出了一個鬼差,他那副嘴臉極為獨特,手裡還端著一碗野菜湯,急匆匆的往草廬方向走去。


  剛走出來的女乞丐見到后,立刻攔截住了他,並且詢問道:「你鬼鬼祟祟的來這幹什麼?」


  那鬼差笑嘻嘻的說:「嘿嘿,我來給頭送午飯呢,他吃了沒?」


  女乞丐伸手將那碗野菜湯給搶了過來,一臉鎮定的回道:「交給我吧,他身體不太好,需要休息。」


  「不會吧,剛剛我還看見頭在外面活蹦亂跳的呢,怎麼說病就病了?」那鬼差有些不相信,疑惑不解的反問道。


  女乞丐突然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面孔,氣勢洶洶的對他大吼道:「你什麼意思?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頭?」


  那鬼差笑了笑說:「嘿!我都相信,我只是關心關係,那我這就走了。」


  女乞丐叫住了他說:「你叫什麼名字?」


  「嘿!我叫二狼。」


  女乞丐又說:「恩,知道了,以後不用來送午飯了,我會幫他送的。」


  二狼微微點了點頭,便走回了大堂里。


  女乞丐為了不讓所有人都發現這裡的情況,便又跑回了草廬里,將何維的屍體埋藏在了床底,並且用磚頭把它給堵得死死的,看起來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她跑到外面把那裝滿了饅頭的木箱給抬回了屋裡,將裡面的饅頭都給一個一個取了出來,裝進了自己的包袱里,留下了一個空蕩蕩的木箱,帶上了饅頭獨自一人離開了這座草廬。


  女乞丐並沒有直接從大門走出去,而是從草廬外面的水井裡跳了下去,動作非常老道,像是對眼前這水井了如指掌一般。


  她跳進去之後,裡面的水並不深,水位只到膝蓋處,裡面比外面顯得更加寬敞。四周都有一個通道,像是一個秘密機關似的。女乞丐立刻鑽進了其中一個小洞里,大約十幾分鐘之後她就鑽了出來,但身上少了一樣東西,那就是包袱里的饅頭。


  女乞丐用著很熟練的動作爬出了這口水井,跳到了外面,她即可將目光掃向四周,發現安全了之後,才走回了之前那草廬里。


  當她再一次走進草廬的時候,突然發現客廳正中央的椅子上坐著一個活人,這人就是剛剛被她埋進床底的何維。


  何維的臉色非常白,白得可怕,兩隻紅色的眼睛瞪著那女乞丐,重重的拍了拍桌子,怪裡怪氣的怒道:「我的身體怎麼被藏起來啦,是不是你乾的?是不是你乾的……」


  女乞丐瞬間被嚇得魂飛魄散,兩條修長的雙腿都有些站立不穩了。她搖搖晃晃的急忙往後縮了兩步,身體側扶在門框上,四肢僵硬得彷彿凝固成了冰柱。


  何維突然顫動的從椅子上躥了起來,雙目紅得就好像一雙豺狼的眼睛,用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姿勢俯視著門框上的女乞丐,一瘸一拐的拖動著生硬的雙腿迎了上去。


  他一邊移動著身體,一邊怪聲怪氣的嘶吼著:「是你……是你把我咽死的對不對?」


  女乞丐見其不斷向自己靠近,雙腿死死的扎在地面上,臨危不亂,悄悄從衣袖裡滑落出了一把匕首,將刀把緊緊握在了手心裡。


  可就在她準備用刀往何維的頭部扎過去的一瞬間,驚奇的一幕忽然間發生了。


  何維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條線,整個身體也放鬆了下來,笑嘻嘻的對她說:「哈,看把你給嚇得,我剛剛是不是很可怕呀?」


  女乞丐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情況。但她遲疑了一會,又屏住了呼吸,將手裡的匕首直接掏了出來,面向著何維怒氣沖沖的叫道:「去死吧你!」


  何維兩眼一瞪,舌頭都快從嘴裡滑出來了,下意識的全身往後退了一步,慌慌張張的解釋道:「喂!別別別,我剛剛是跟你開玩笑的。」


  女乞丐聽后不以為然,態度比之前更加嚴肅了,她咬著牙往前沖了一步,繼續怒道:「可我沒跟你開玩笑,今天我就讓你去死!」


  何維見情況不妙,眉毛一翹,手忙腳亂的急忙轉身衝進了一個角落裡,同時回頭又勸說道:「哎,你等等,別衝動,衝動是魔鬼,姑娘我待你不薄啊。」


  桌子上那顆紅色的蠟燭此時已經燃燒殆盡,只剩一點黃豆般大小的燭火在空氣中隱約燃燒著,房間里的光線也越來越暗。忽然一陣陰風吹開了那道大門,將木桌上的蠟燭直接吹滅了。


  緊接著,屋內一片漆黑,完全看不清任何一個人影,只聽到那女乞丐在不遠處發出一串毛骨悚然的聲音:「我要把你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這聲音不斷面朝著何維緩緩逼近,令他的心跳越來越快,又一次大聲呼喊道:「你忘記之前是誰救了你,要不是我,你現在還流浪在街頭呢。你這是恩將仇報,卸磨殺驢,不仁不義!」


  此刻,女乞丐突然發出了一陣凄慘的笑聲,聲音拖得好長一串,且響聲一直不斷的逼近,桌上的茶杯都快被震碎了。


  「啊!!!」


  屋內發出了一陣慘叫聲,一片火紅的血花濺射到了窗戶上。外面那道腐朽的木門也被一陣狂風給吹得「咯吱咯吱」響,整座草廬里濃烈的散發出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何維全身癱軟,忽然一下捂著肚子倒在了地面上,屋內的地板已經被血水給染得鮮紅一片。死前的執念讓他的眼睛依然睜著。


  屋內的燈光忽然一亮,只見那女乞丐雙手染滿了紅紅的鮮血,臉上也浮現出一絲血跡,手裡緊握著一具血跡斑斑的屍體。


  何維躺在地面上,紋絲不動,像一具木乃伊似的,一雙冰冷的目光直視著正前方。


  女乞丐往前走了兩步,抬腿踹了踹他的身體,道:「快起來吧,隔牆無耳了。」


  何維聽到從耳旁傳來的聲音,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龐,感覺有些濕淋淋的,他鬆了口氣,驚道:「我還沒死嗎?」


  女乞丐將手裡的那隻血淋淋的兔子扔到了他眼前,低頭看著他說:「主人你沒死,只不過它死了。」


  何維看到眼前那隻兔子后,立刻從地面猛的一下站了起來,左右到處看了看,又說:「哪來的兔子?這裡不是連一隻公雞都沒有嗎?」


  女乞丐面色鎮定的站在原地,拿出一張手絹擦了擦臉上的血跡,低聲道:「這隻兔子是我留下來的,今天總算是派上用場了。」


  何維嘆了口氣,道:「你剛剛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真的要殺我呢。」


  女乞丐跑到門前,把大門給緊緊的關上,又回頭告訴他:「主人,饅頭我已經給你藏起來了,您就放心吧。」


  「哎,沒想到這幾個饅頭居然能引來殺身之禍,這還真是個危險的地方。」


  何維一搖一晃的走到了椅子上,拍了拍上面的灰塵坐了下來,又抬頭看向門前那女乞丐,笑道:「今晚你就別睡地上了吧,若不介意就與我同床共枕吧?」


  女乞丐把手裡的匕首收進了衣袖中,慢慢走到他身前,面無表情的回道:「我身為一奴僕豈敢僭越?地上涼快。」


  何維目不轉睛的望著她,道:「要不我睡地上,你睡床上?」


  女乞丐話一向很少,這一次也不例外,她轉身就走出了草廬,沒有在回來。


  何維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上,眼睛里望著她離去的身影,心裡感覺壓了一塊沉重的大石頭,遲遲喘不上氣來。


  很快,何維就回到了卧室里,一直睡到了第二天。


  當他還在迷迷糊糊的時候,門外就已經有人敲門了,他疲憊的爬下了床,眯著眼睛走到了門前,打開了大門。


  門外出現了一個熟悉的面孔,他鬼頭鬼腦的看著何維,笑盈盈的問道:「呀,頭您還在呢?」


  「什麼我還在啊?我本來就在啊?怎麼了?二狼你有什麼事嗎?」何維擦了擦眼角邊的眼屎,細聲細語的喃喃道。


  二狼一副驚訝的面孔,急聲又問:「您昨天不是已經……」


  二狼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就吞了回去,立刻換了一副表情,笑著又道:「哦,沒事,沒事,您沒事就好。」


  何維頓時覺得有些奇怪,邊繼續追問道:「怎麼啦?能把話說清楚一點嗎?叼人胃口呢?」


  二狼這次笑得更歡了,摸了摸後腦勺,又道:「嘿!您沒事就好,那要我給你去打一碗野菜湯來嗎?」


  何維道:「哦,不用了,不用了,一會我自己去吧。」


  二狼應了一聲之後,便笑著轉身離開了。


  何維見他走了,便一個人來到了大堂,途中又遇見了那胖哥。


  胖哥見后,先是驚恐了一番,隨後才擺出一副笑臉迎了上來,含糊不清的問道:「頭……您,還在呢?」


  「我在呀?怎麼了?有什麼事嗎?」何維好奇的反問道。


  胖哥神色慌張的看了他一眼,遲疑了好一會才繼續說道:「哦,嘿嘿,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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