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殺人啦!
這諸侯繞著大鼎反覆做了幾次一樣的動作之後,才是站了起來,舒了一口長氣,然後看了一眼眾人。有了一絲神氣,這應該是胸有成竹了,看來這把握不小啊。
動了。
這諸侯做出了和剛才那力士一樣的姿態,後背頂著鼎腹,膝蓋稍稍彎曲,腰部下沉。力從哪裡來,從大地而來,人要搬起比自個兒都重的東西,首先就要站得穩當一些,不然頭重了,腳下依舊輕飄飄的,不跌倒才怪呢,要是扛著大鼎倒在地上,後果還真是不堪設想。只不過看到一對粗壯的大毛腿,眾人倒是一點也不擔心,唯一的就是能不能夠起來了。
手臂照例是纏繞在大鼎上面,雙手又是往胸前收攏收攏,看這架勢,是要將這大鼎給背起來了。那諸侯一切都是準備妥當了,正運著氣,平復自己的呼吸,這種事情需得一鼓作氣才行,如果說第一次都搬不動,那以後就難了。
洛邑國人沒想到啊,沒想到剛才那麼刺激的場面僅僅只是一道正席來臨前的小菜,一盤的腌臢隔夜菜而已,而這肉,在後頭呢。所有人在這時候是摒住了呼吸,這麼多人站在這裡,自己身邊人的呼吸聲竟然是清晰可聞,還真是行動一致。
「哈!」
一個「哈」字出口,那諸侯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哎!」
一個「哎」字出口,那諸侯長長的吸了一口氣。
一吸一呼。那諸侯好像是蘇銘打小見過的大蛇一樣,盤起身子突然出擊。果不其然,那諸侯猛然站立起來,地上的青磚咯吱響了一下,大鼎居然是應聲而起。
啊,不可思議!
在洛邑國人的驚叫聲中,大鼎居然是起來了一尺之高,神了。
所有人怔住了,大鼎一起,地上的青磚咯吱咯吱的叫喚,被壓了這麼久,這會兒自由了。
那諸侯就這樣站著,因為背對著蘇銘,面上的表情是看不到了,唯一能夠感受到的就是身形一直在顫抖,對,不停的顫抖,太重了。好安靜啊,就連洛邑國人也都是忘了歡呼,忘了一切。
斯斯!
有人吸了一口冷氣,這麼熱的天哪來的冷氣,看來是有的,時間好像凝固了。蘇銘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的聲音,此刻心跳的頻率好像和那諸侯抖動的頻率一樣,心神都被他牽動著。
「寡人……」
那諸侯這話未出口就斷掉了。
當!
心地善良的人本能的閉了一下眼睛,因為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過於殘忍。只見那諸侯一個趔趄,向前倒去,身邊的人想幫忙是來不及了,這麼重的大鼎要是一下子壓在身上,那就只有一種情況了,變成肉餅,骨頭都是唏碎。
不!
蘇銘驚惶之下還是看的清楚,這諸侯不愧是有著勇武之稱,關鍵是了雙手放開了繩子,在身子沒有倒下的時候,攢足了氣力向前奔走了一步,就多了這一步,讓那諸侯活了下來。不幸中的萬幸。
哐堂一聲,宮殿好像跟著動了一下。最後,這大鼎壓在了諸侯雙腿之上,兩條大腿看不到了,都是埋在了那大鼎下面,腿廢了吧!
痛!
那諸侯一聲嘶聲裂肺的慘叫,響徹了整個洛邑城。剛才是安靜,現在還是一樣,時間凝固住了,很多人的意識都沒反映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邊的年輕將軍率先是反應過來。
「速救我王!」
這一聲,炸開了,洛邑國人議論紛紛,烏央烏央的一片。
只見那年輕將軍使喚十幾個軍士急忙搬起那大鼎,接著又對著另外一軍士一陣吩咐,那軍士立刻跨長大馬,飛奔出了宮門。洛邑國人亂了神,不知道什麼才是應該做的,走又不敢走,站在這裡更是恐怖。
「子玦,怎麼辦啊!」
瘦猴少年搖著蘇銘的肩膀,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蘇銘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還是別的的原因,將視線放在了年輕的天子那邊。那天子兩股顫顫,本來的慘白的臉色此刻更是發青,渾身都是冷汗,如遇鬼神,抖個不停。再看那些天子的臣子已經是跪在地上,臉快要貼在了青磚上,寬大華麗的衣服下面,可以看到顫動的身形。
「不要說話,先看看!」
蘇銘給出了他的答案,那年輕的將軍吩咐完了之後,直接朝著洛邑國人這邊走了過來,蘇銘頭有些亂,昏昏沉沉的只記下了那一雙眼睛,一雙看了讓人就瘮得慌的眼神,蘇銘以後會知道,這叫做殺意。
「來人,將這些人關押起來。」
這一下子眾人懵了,關押起來,關我們什麼事情,洛邑國人心生不滿。
「我王但有不妥,這些人都脫不了干係。」
頓了一下,年輕將軍又說了一句讓眾人直覺的無辜的話。
話音剛落、立刻有長戈對著洛邑眾人過來,這下子,慌神了。生活在洛邑中的國人,在這個戰火連天的歲月中,如同在桃花源里,與世隔絕,心思簡單,以禮為教。今日來王宮本就是為了看看熱鬧,可怎麼也想不到,這事情搞砸了,弄不好還得抵罪。
「將軍大人,我要回去。」
當下有人大喊起來,一時之間所有人鬧起來,我要回家。
「大人,饒命啊!」
更是有一男子跪著,一步一步爬到了年輕將軍腳下,看到這眼淚水比死了親人還難過,不行,千萬不能被關起來。蘇銘認得,這人叫做鄭謹,城頭打造青銅器物的,見識多,平時神氣慣了的人,今日卻成了這幅模樣。
當下,其他人紛紛效仿,跪在地上,爬向了那年輕將軍。人就是這麼奇怪,在危機的時刻,只要有第一個人去做,剩下的都會覺得有道理,一時之間蜂湧而至。瘦猴少年剛要上去,被蘇銘一把又拉了回來,兩人還沒來及說什麼呢,只聽得噌的一聲。
拔劍了!
一道紅色濺出,是飛舞的鮮血。一顆人頭落在了遠處,咚咚咚,在地上滾了幾圈,停了下來。是那年輕將軍動的手,死的是鄭謹。
鄭謹的身體沒了頭顱,趴在了地上,脖頸處空蕩蕩的,看著好不習慣,更要命的是還在不停地往外面噴著鮮血,一抽一抽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疼。蘇銘見了,像極了以前被自己拔了腦袋的蟲子一樣。鄭謹的腦袋就在腳下,面朝蘇銘,眼球突出,這是死不瞑目啊,可臉面上竟然沒有一點血跡,一劍而斷才是這樣的吧。
鄭謹的屍體抽搐了一下便不動了,死絕了。
「押下去!」
劍上的血跡未乾,直接入了劍鞘,那將軍走了,沒人亂動了,排著整齊的隊伍,向前走去,不對,是大獄。
「子……玦玦,咱們會死嗎?」
瘦猴少年走在蘇銘前面,肩膀止不住的打顫。
死,瘦猴少年沒有概念,以前的洛邑老者死的時候,見過一次,和睡著一樣,而鄭謹也死了,卻是睜著眼,瘦猴少年怕得要命。
或許是一開始的緣故,蘇銘將然有些許的清醒,最後看了一眼九鼎八遍亂糟糟的人群。
「應該不會,要殺早就殺了。」
這句話現在聽起來,非常有道理,是啊,要殺早殺了。瘦猴少年不敢轉身,低著頭向前走去,蘇銘只覺得他比剛才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