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零章 田文
齊國臨淄,揮汗成雨,張袂成陰。
蘇銘見之,不由得感慨萬千,與臨淄一比,就連當年風華一時的大梁,也是稍微有些不足。當年離開洛邑,就是為了奔著齊國稷下學宮而去。誰又能夠想到,這時隔快一年之久,這齊國自己是來了,可自己早已不是當初的那個想法了。
臨淄城,就在蘇銘眼前。
城門口人來人往,絡繹不絕,這齊國雖是從當初的姜齊變成了田齊,可再怎麼說,當年這天下,還是統一的。大周武王,何等的氣魄,鎬京王城,書簡點墨,分封天下。當年的姜太公一族,因三監之亂,被封於這東臨大海的齊地,並且定都為臨淄,只不過當時臨淄還不叫臨淄而已。
算起來,他存在的時間,可是要比那洛邑都要久遠的,上古五帝之一的顓頊帝高陽氏就發崛於此處。
臨淄城在這時候看上去看是新的,這是齊國當今的齊王田遂,又重新翻修過的。
齊宣王時期,齊國兩戰勝了當時的天下霸主,強魏。之後,齊國國力便是蒸蒸日上,到如今,已經有了達到頂峰的趨勢,朝堂之上,人才濟濟,牧野當中,黔首富足,戰陣之上,更有六十萬擊技之士,枕戈待旦。如今這齊國的國力,比之秦國,還是要強上那麼一些的。
「大人,來人了。」
快到了臨淄城門口,蘇銘下令,放緩了隊伍的行進速度。這不多時,從臨淄城中,出來一隊人馬,直奔蘇銘這邊而來。
鮑灼話落,蘇銘細細一瞧,對方約有百人,盡皆錦衣華服,頭上戴冠,都說齊國富庶,光是看這些武士打扮,就知道此言不假。
當先有一男子,面如冠玉,神峻異常,下巴一綹鬍鬚,英挺十足,腰間配著一柄寶劍,人還未蘇銘跟前,劍柄上面鑲嵌的寶石,就已經讓蘇銘覺得有些耀眼。雙手握著韁繩,駕著戰車,聲勢浩大,齊國有這樣的臣子嗎,有。也就只有那人。
蘇銘露出了笑意。
「吁!」
來人在離蘇銘還有二十步之遙的時候,猛然拉著韁繩,這兩匹紅如鮮血的寶馬,前蹄在土地中滑了幾步,才是慢慢停了下來。後面的車架,咯吱咯吱,這樣狂野的駕車,這車架用不了幾次就得壞吧。
忽然間,一陣黃沙而過,迷了蘇銘的眼。
數百秦軍,儘是精銳之士,控住馬兒,站立未動。來人站在車上一看,黑衣黑甲,銳士兩字,足以當之。
那人輕跳下馬,頭也不回,將手中的韁繩直接順手往後一扔,後面的武士立即上來,將韁繩接在手中。這一番動作,讓蘇銘一下子覺察到了一股濃濃的貴族之氣。秦國國力雖強,可重在質樸,就連公子嬴壯的華貴,也遠不及此人。
那人上前走了幾步,在快要到了蘇銘跟前的時候停了下來,朝著蘇銘一拱手,一舉一動之間,端莊正直,剛才的貴族氣魄,一下子又是不見了,好像在蘇銘面前,就是一知書達禮的士子而已。
齊國貴族,又是如此禮賢下士,放眼整個齊國,也只能是齊國公子田文了。
「秦郎中令蘇銘,見過公子。」
蘇銘下馬,朝前幾步。
「哈哈!蘇大人識得我?」
來人一聽,也不驚訝,反而是哈哈大笑,齊人豪爽,看來真是如此了。
公子田文,乃是齊威王之孫,齊國靖郭君田嬰之子,更是當今齊王田遂的兄長。田文府中門客千餘人,儘是有一技之長之士,在山東諸國當中,更是久負盛名。說到底,蘇銘怎麼樣也沒想到,此刻,來迎接自己的居然是此人。
「哈哈,公子名望,已經過了函谷關了。」
蘇銘也順著他的話,打趣道。
田文俊秀的面上,不管怎麼看,兩條眉毛都像是要飛了起來,不管怎麼著,都是洋溢著一股笑意,又聽聞這話,面上更是笑意大盛。
「呵呵,使者弱冠之年,能被秦王如此重用,定然是有才之人,我田文生平最喜結交使者這等英才。今日使者遠道而來,不如就先隨我入城歇息一番,至於事情,容后再議。」
「如此,一切就有勞公子了。」
聞言,田文朝著蘇銘點點頭,又看了一下蘇銘身後的鐵鷹劍士們。嘴巴中咕噥了一句,直接轉幾步就跨上了戰車。
這聲音不大不小,剛好是讓蘇銘聽的清楚。
「真乃虎狼之師也!」
邦國間,這使者未到,國書就得先到。
蘇銘來齊,不僅是齊國君臣都知道了蘇銘的來意,在嬴稷有意的渲染之下,就連山東諸國,都已經傳遍了秦王使者,出使齊國為的就是能夠接回丞相甘茂。可現在看,這田文雖是熱情,可卻故意將緊要的事情,隻字不提。
自己剛來,他既然不願說,那就先熟悉一下環境,再慢慢看吧,迎接甘茂明知道不成,既然來了,總得做點別的事情吧。
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這鮑灼派出去的探子,此時也應該是有消息了吧。
蘇銘朝著一旁的鮑灼看上了一眼,策馬跟了上去。
一時間,秦軍慢慢的開動到了臨淄城門口,惹得臨淄人紛紛駐足觀看。
在齊國人心中,秦軍銳士和齊國擊技之士應該是相上下的,甚者齊軍要更厲害一些。可怎奈眼見得這秦軍的生威,居然是一點一點超過了齊軍。
近些年,讓齊軍聲威大震的也就是兩次與魏國的交戰,那是以鬼谷孫臏為軍師,上將軍田忌為帥,一戰之下,不僅殺了魏國上將軍龐涓,更是讓霸主魏國,開始沉淪起來。對於齊人,說來說去,也就這些值得頌揚,其他的,還真是有些少了。
可秦軍就不一樣了,商鞅河西收復失地,秦惠文王大戰山東諸國,秦武王安定巴蜀,最近的甘茂打通韓國宜陽,秦軍長驅直入洛邑,一劍刺到了三晉的中心。任哪一件,都可以比得上齊國與魏國的交戰,因為孫臏的戰法,在齊人看來,更傾向於偷襲。
雖然兵者詭道,可齊人卻不這麼想,何況細細算來,秦國自從崛起以來,打的這些仗,還真就很少輸過。
此時,秦軍銳士就在眼前,看一眼雖然不能知道誰勝誰負,但最起碼心中也有個大概。
要不是田文在前面開路,蘇銘每走一步,都很困難。
齊人尚武,到了這種程度,真是令人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