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五章 齊宮
齊國宮殿,不同於秦國宮殿的那番端莊肅穆,而是在一種古老的氛圍中,盡顯著貴族之氣。
宮牆殿堂,青瓦蓋著的屋檐下,露在外面的那一根根木頭,被染得是鮮紅,這鮮紅紅當中,又勾勒了一大片金黃。
金色和紅色,在這裡顯得相得益彰,像是那紅色的鮮血中,透露出這金色的貴氣。
王宮大殿,比起秦國的黑色,更是色彩斑斕了許多。
蘇銘在行過大殿前的一片空地,空地上儘是齊國武士,蘇銘從他們身旁走過,他們各個目不斜視,就如同一尊石像,萬年不動的就站在那裡。
甲胄鮮明,旌旗獵獵,擊技之威,顯露無遺。
王宮大殿中,齊國君臣早已等候著這秦國的使者了,也各自做好了各自的準備,就等著蘇銘如何面對了。
到現在,蘇銘還未見上甘茂一面,就因這件事情,蘇銘的一顆心老是懸著放不下,就怕甘茂冷不丁的跳出來。
蘇銘在兩個侍衛的帶領下,到了這大殿。一進去,蘇銘目不斜視,挺胸抬頭,顯示將這滿朝的臣子是粗略掃了一眼,幸好並沒有看到甘茂的面容,莫非他不在這裡?
這時,也容不得蘇銘多想,在腦海中飛速過了一遍,便朝著前方的齊王看去。
當今齊王,也不過而立之年,還是正值壯年,只見這齊王坐在上首王座之後,雄壯的身姿,竟是要將身前的長案給填滿似得,臉龐四方,好似大鼎,鶴眼濃眉,不怒自威,一副帝王之相。
齊王前方的長案上,什麼也沒有,就只擺放著一柄長劍,蘇銘本就是個愛劍之人,視線在這劍上多做了一些停留。
這劍並未出鞘,不過看這劍鞘古樸大方,四方四證,又有青銅點綴,望一眼便知不是凡品。傳言中,這齊王的武功更勝秦悼武王,上朝之時,竟是帶劍而來。沒來王宮的時候,蘇銘私下裡就將這齊王的喜好,打探了一番,今日看到這劍,也算是放下心來,與料想的沒差多少。
蘇銘站立,伸出雙手,手臂抱成一個圓,兩隻手作揖,正好是對應著胸口位子,然後躬身一禮。
「外臣蘇銘,拜過大王!」
聲音洪亮,整個大殿都是聽的清清楚楚。
上首齊王一聽,並未說話,直接站起了身來。這齊王坐著如果一座小山,沒想到這站起來身高更是嚇人,身長九尺有餘,站立高台之上,俯視下方,威風盡顯。
「使者請起!」
齊王嘴唇輕啟,慢慢的說了出來,聲音穿透力極強,像是從胸腔發出,到了極遠。這話話音一落,齊王就已然坐下,不再言語了。蘇銘知道,只要是做為使臣出使他過,都要免不了這一遭刁難的,上次就連那義渠也是不例外。
站在前面的田文朝蘇銘朝著蘇銘輕輕點了一下頭,像是在提醒蘇銘。果然,這好不過幾個呼吸間,就有一齊國大臣站了出來。
「我曾聽到,使者此番出使我齊,是想迎回已在我齊為上卿的甘茂。可如此雄才的秦王,難道連覆水難收的如此淺顯之理,也不懂嗎。說起來,這秦國君臣,當真可笑,如非因秦君臣排擠,甘茂如何出走。天下諸國,又不單單隻有齊,可甘茂卻來了我齊國,難道秦不如齊耶?」
這樣一上來,就冷嘲熱諷,話語當中句句帶刺,當真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蘇銘看了一眼齊王,心下便知,這是為齊國君臣為自己設下的「宴席」,那既然這樣,自己也只能是好好「享用」一番了。
蘇銘聽了這般挑釁的言語,也不生氣,反而是露出了笑意,看著那位齊國大臣。
「敢問大人大名?」
那人一聽,頗為倨傲,腦袋一晃。
「少府庄毅。」
少府,九卿之一。
「那我切問庄毅大人,剛才所言,從何而來?」
蘇銘這樣發問,那庄毅只覺得有些好笑,更是得意起來。
「此事,還需我說,這農人耕種時,便在田間鄉野呼來喊去,已然成風,難道使者耳目閉塞,七竅不通?」
庄毅以為已經將蘇銘給問住了,說起話來,更是毫無顧忌,剛才是爭論,此刻已經是帶上了侮辱的意味。
蘇銘並沒有直接答話,而是觀察了一下場中重臣,發現這庄毅的眼神,總是要朝著一旁的人看上一眼。蘇銘順著細瞧之下,只見那人神采俊逸,眼若星辰,正是聚精會神的聽著。如果自己猜的不錯,這應該就是齊國蘇代,將甘茂說到齊國來的人。
很顯然,這庄毅應該就是蘇代找來,故意激怒自己,好使自己在齊王面前難堪。不過想攪黃自己的計策,怎麼會這麼容易呢。
齊國群臣面上,蘇銘不慌不忙,慢慢的走上了三步,忽然間眼前一亮,清了清嗓子,開始說了起來。
「呵呵,這等謠言,在我秦國時,未曾聽的半點,可今日到了齊國,連這朝堂之上,都開始議論紛紛。蘇銘本以為,謠言乃是鄉野村夫,口舌婦人,飯後閑語,上不了廳堂之物,萬萬沒想到能從大人口中聽到,真是三生有幸。敢問大人,我秦甘茂丞相受到排擠,可是哪位婦人所言呢?」
聽聞,庄毅神色大變,一張臉是漲的通紅,半晌,竟然是用手指著蘇銘,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這論戰一道,在齊國尤為盛行,何況這聞名天下的稷下學宮就是在此。在齊國朝堂,這種爭論也非常多見,要是輸了,也只能是怨自己,技不如人。
「既然甘茂並未受到排擠,那他為何不回秦呢,使者如此大費周章,豈不是很說明問題。」
這時,站在一旁思索的半天的蘇代,直接是站了出來。這一下子,立即緩解了一下庄毅的些許尷尬。那庄毅嘆了一口氣,順勢而為,又退了回去。
聽聞這話,蘇銘轉過身來。
「不需使者多問,在下乃上卿蘇代。」
沒等到蘇銘問話,蘇代又接上了一句。
「呵呵,丞相甘茂,非我秦人,入秦多載,為我秦立下惶惶戰功。我王更是以丞相為師,君臣和睦,何來排擠一說,既然是排擠,又如何要迎回丞相呢,此等謠言,不攻自破。
丞相離秦,乃是我秦之事,在下自會去臨淄丞相處拜訪,無需在齊朝堂上說。敢問大人,這齊國朝堂,莫非成了我秦國朝堂,竟也說起了我秦臣子之事?」
這話一出,就連田文的臉色也是為之一變。
秦國的朝堂,哼哼,在齊王面前說這樣的話,這蘇銘的膽量,真不是一般的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