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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二章 相裡子

  「秦國?……哎呀,師兄你什麼時候與秦國的公卿大人攀上關係了,你該不會是成了秦國的……」


  君翎看著蘇銘,在那邊嘰嘰喳喳的說了一大堆。


  鮑灼一聽,不由得露出了一絲苦笑。


  他這個小師妹,自小就是古靈精怪,又是個少女心性,適才在蘇銘手中吃了個虧,心中就已不是怎麼服氣,現在又看到這蘇銘居然是自己的師兄,鮑灼帶來的,便開始埋怨起了鮑灼。


  鮑灼轉身,對著蘇銘又是尷尬的笑了笑。


  「無過,走,一起上山去。」


  鮑灼對君翎的表現是聞所未聞,帶著蘇銘大踏步朝前行去。


  君翎嬌哼了一聲,氣的在原地跺了一下腳,等到反應過來,發現蘇銘一行人已經走遠了,咬咬牙,又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一路上,蘇銘看著君翎這幅模樣,都是有些好笑。


  沿著曲曲折折的山路,走了一會,上去之後,環顧四周,蘇銘整個人都震驚了。心間又有些不信,朝著山下望了一眼。


  這山勢非常陡峭,近乎於傾斜,可這到了山上,發現這裡居然是一塊平地,上方更是沒有想象中的怪石嶙峋,而是肥沃富饒的田地。


  視野所及,儘是雲霧繚繞,墨家總部,又在這雲霧之上,那豈不是神人所住的地方!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果樹,各式各樣的都有,其中有許多是蘇銘從未見過的,樹林旁邊,儘是良田,綠油油的,這到了秋季,一定是個好收成。


  遠處是一片松樹林,樹林旁邊密密麻麻的屋子,錯落有致。如同秦國的一個村落一般,看時,也並無什麼特別之處。在沒上來的時候,蘇銘還一直在想,在這山上的幾百人生計如何,現在看起來,自己是完全想多了。


  穿過田野,到處可以看到正在耕種的人,這些人都是墨者。


  誰又能夠想到,外界以為劍術不凡,又學富五車的墨者,居然會是這樣一副莊稼漢的模樣。這些人,看到是鮑灼,很是熱情的與鮑灼一一打過招呼。


  「鮑灼,這墨家如今是誰主事?」


  既然這墨翟不在了,墨家總得有個領頭人吧。


  「乃是我墨家又一位巨子,相裡子!」


  「喔,聽說過。」


  傳說中,墨翟在時,座下弟子足有千人之數,可其中最為出名的就是相裡子、相夫子和鄧陵子。三人中又以鄧陵子最是出眾,也最有希望墨翟之後下一任墨家巨子。可誰又想到是這相裡子成了墨家的首領,與自己聽聞的有些不符。


  看來,自己這次要面對的就是相裡子了。


  「鮑灼,這相裡子可是你老師?」


  「不是,是相夫子。」


  那也不錯,墨家高徒。


  「那你現在能說說,你是為何離了墨家?」


  鮑灼搖了搖頭,面色也不好看起來,看來他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蘇銘也不在這個事情上糾結。


  「走吧,我都想快點見到這位相裡子大師了。」


  相裡子,早已過了知命之年。


  知命,乃知命也!

  可相裡子這些年,是越過越糊塗起來。


  自從墨翟辭世,相裡子就開始覺得,這天上的日頭,好像再也不會出來一樣,令他的四周都是黑,黑的讓人分不清東南西北。也不知道下一步邁向何方,因為他看不清,所以怕踩空。


  想當初,老師在世,墨家的名聲,墨家的理念,響徹天下,就連那兵強馬壯的戰國君王們,對墨者也是客客氣氣。


  墨家子弟在外,做的哪一件不是驚天動地的事情,可到如今呢,有策士縱橫闔捭,儒家孟軻雄辯,法家更是出了不少改革之士,甚至就連那農家、水家、陰陽家都還經常冒出頭來,可墨家的聲音卻是越來越低了。


  當然,比起他們,墨家還是要高了不少,可畢竟墨家是叢林虎,而不是平地犬。


  鄧陵子帶著一部分弟子出走了,而相夫子也不知道去了何處。不管怎麼樣,墨家總部在這裡,他不能讓墨家就這樣低沉下去,這是他的責任。


  蘇銘端起一碗果子酒,一飲而盡。


  說起來,這裡的吃食很是合乎他的胃口。這儒家常說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可自己也就不是那麼一個精細的人,比起那些,他更喜歡現在的這些。


  尤其是這果子酒,不知道是用什麼奇果釀的,不像秦酒,那麼苦。這酒入口柔,酸甜酸甜的,喝的在多不會讓人難受,頂多就是有些興奮。


  現在這酒足了,飯也飽了,相裡子就坐在他的對面,蘇銘已經說過了,就等著他的答覆。


  相裡子的的眉毛與眼睛挨得很近,應該是年紀大了眼皮耷拉了下來吧。鼻樑高挺,鼻子尖又有些紅紅的,鬚髮皆白,面色紅潤。在與蘇銘的交談中,時不時的虎目泛光,雖然老了,但雄心還在。


  「郎中令,要是老師在時,也不會容許老夫這麼做,此事,休要再提。」


  見到蘇銘吃好,相裡子才說了這樣一句話。


  蘇銘的神色頓了一下。


  他怎麼也沒想到,相裡子居然是這麼直接的拒接了,甚至連一點委婉的語氣也沒有。要是依照秦法,這墨家總部在秦國境內,墨者各個都能算作是秦人,既然是秦人就有義務為秦國而戰,難道這相裡子不明白這些么?

  蘇銘起身,轉眼一想,又坐了下來。


  唉,還是算了,有些事情,說破了就不美妙了。


  「這墨子在時,墨家子弟以天下為己任,看來這兼愛非攻這些東西,已經被忘光了吧?」


  蘇銘的這話,無異於說墨家子弟不務正業,可相裡子身為墨家新晉巨子,這心胸常人如何能夠揣摸,面上依舊是不溫不火,看著蘇銘,不再言語。


  這樣一來,倒是讓蘇銘不好將這話給說下去了。鮑灼在旁邊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可終究還沒說出來。


  「哼,我墨家如何,豈是你能夠說的?」


  君翎這下總算是找到了蘇銘的問題,朝他乘機發難。


  「呵呵!」


  蘇銘不怒飯笑,正在苦惱的時候,這君翎來的正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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